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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情无情怎思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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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着。走了几步,感觉到人还没跟上去,转头瞧了我一眼后,便放慢了脚步。
出了宫门,马车早已在此等候,他的仆从迎上来说:
“爷儿,上车吧。”
接着就是弯下腰跪在马车前,胤禟踩着他的背,头里领着就进了车厢。我有些呆住,一时犹豫不决。戏子和奴才的地位不过同样位卑,何能忍心让别人当了脚踏。
“我自己可以的。”
那人听后,便不再跪着,起开走到了一边。
帘子后传来胤禟的声音:
“倒是个心软的主儿。”
接着便伸出手来,我借着他的手劲,上了马车。
行驶了一段路,我掀开窗帘子往外瞧去,却无心欣赏周遭的景致。
一想到车厢外的那个仆从,堂堂男儿,肩背却被人用来当做脚踏凳子,就不由心里一阵酸楚。那府上的福晋都是穿着花盆底鞋,生硬的鞋底踩在背上,人怎么受得了。迫于生计,卖身于富贵人家,他也是百般无奈吧。
我正哀乐交加的时候,胤禟在身后突然缓缓说道: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听到说话声,我放下帘子,转身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由面上一热,将脸扭向一边:
“奴才不明白。”
除了这一句,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话来。
“头一次见到你娇羞的样子。”
胤禟语气渐渐有些轻佻,我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
他嘴角闪过一丝戏弄,用一根手指挑着我的下巴,用力将我的脸转向他。看着这张美如冠玉的脸渐渐凑近,我有些沦陷。可又随即想起九爷的作风,又不得不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毕竟这位爷阅女无数,我怎能轻易的从了他。就在胤禟快要吻上来的那一瞬,我还是及时的推开了他。
没能得逞,他靠在车厢闭着眼道:
“本爷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顺从。”
“你…”
我又恼又羞,刚扬起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那嘴角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这笑容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到梨园的时候,师傅正坐在梨树下抽着旱烟袋。我跑过去,他先是愣住,认出是我后,边抹眼泪边说道:
“我当是谁呢,原是丫头回来了。”
师兄拿着唱本从屋内出来,见到我,喜出望外的喊着师姐。可喊了几声,还是不见人出来,师兄无奈摇头:
“又把自己关起来伤神呢,由着她去吧。”
我望着师姐房间紧闭的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执念太深,终是自苦。
听师兄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师傅经常在我的门前傻站着,再不就到清茶的房间看看。算算师傅也快八十了,他老了,老的只剩下无尽的孤独。
我来到自己房中,桌子上的妆匣子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师傅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糕点,笑呵呵的:
“昨儿个还念叨你呢,这说来就来了。”
师傅将糕点放在茶桌,颤颤巍巍的径自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敲响了师姐房门。她呆呆坐在镜前,虽打扮得好看,却是没有精神,像一朵焉了的花。她见我只静坐着,想了想,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痴人说梦?”
我摇头,有些东西只是难遂人愿罢了。本想安慰一句,想到师兄,又改口:
“其实良人就在师姐身边。”
她只摇了摇头,不说话。我自知劝不动,退了出来。
有机会与那个仆从搭话是在三天后,他跟随九爷到宫里,我们是在万春亭遇到的。
我问他名字,他告诉我原本的名字叫徐来,是九爷花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刚到府中的时候,每每想家,却又不能回去。九爷就笑称,想回去,只能梦里回去了。于是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唤作梦回。没想到胤禟倒是个雅致的主子,总归没随便给人安个来福来旺的。
平时读诗经是我最爱的乐子,没事就拿着书本四处闲逛,找一处僻静的亭子或者长廊,打发时光。四月初的一天,我随手拿着诗经到御花园里的一处小亭子闲坐。路过一堆花丛的时候,看到大红色的花开的正鲜亮,就顺手摘了一朵别在头上。大红虽俗气,但时常能见到年轻女子头上戴着红花,便也想试试。
我坐下只才片刻间,凳子还没捂热呢,就见十爷和十四爷向这边走来了。待他们走至亭子,我方起身请安。
“两位爷吉祥。”
十爷没有理我,只阴着脸,一副欠了他银子的表情。十四却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我,看他年纪,应该也就十五六,不会比我大。
眼看他们到石凳前坐下,我心里想着再到别处寻个安静,转身欲要走,就听十爷冷不丁的挑衅道:
“整天无所事事,宫里可不白养闲人。”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我总不能这样闲着,没事编排一出戏也是好的。
“十爷提醒的是。”
说完,我垂目不语,心想他总不能再没完没了了吧。谁料他冷“哼”了一声,看了看我,目光落在了那朵红花,似是发现了什么。
下一句更是出口不雅:
“有一句俗语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红配绿,赛狗屁!”
他说完,便指着我仰头哈哈大笑。
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儿不合时宜的穿了一件浅绿绣花坎肩配浅绿提花旗装。这一身绿色,本不应该再戴如此醒目的大红,十爷不笑话才怪呢。
我赶紧将头上的红鲜花取下,可他一直在那笑着,我只觉得面子挂不住,于是气着指着他:
“你有完没完!”
他却笑的更放肆了,没有一点收敛之意。我一咬牙,也顾不得十爷是尊贵的阿哥了,放着狠话道:
“那就让你尝尝被狗咬是什么滋味!”
不由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十爷胳膊就狠咬一口。他痛得大叫,我则扬长而去。
“我要告诉皇阿玛!将她撵出宫去!”
十四试图劝说,十爷则已经丢下他,快步朝着乾清宫方向去。
到了却不见万岁爷的踪影,嘴里嚷着:
“皇阿玛呢?”
气冲冲的刚想出门,便与正端着茶水进来的茳蓠撞了个正着,茶盏连同盘子全都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