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夜夜长明》长安如昼

16、第十六章

　　温可倾将西瓜接过来抱在怀里，扎了一块咬住：“你不用管我。”

　　秦瑶亲眼盯着她吃完两块西瓜才笑着点头：“饭马上就好了，弄好就进来吃饭吧。”

　　“好。”

　　待秦瑶进了店门，温可倾微微松了口气，坐在盆栽中的小凳子上，抬眼就看到门口站了个熟悉的人，她忙两下将嘴里的西瓜咬碎：“你这么早就来啦？”

　　按照以前去食堂的速度，这个时间或许才排到饭呢。

　　“嗯。”路嘉走近，“没忙完？”

　　“没什么忙的，在等饭。”温可倾想起手里的水果，递到他面前，“尝尝，还挺甜的。”

　　路嘉没有推辞，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来：“谢谢。”

　　余光被几抹鲜艳的紫色夺去注意力，他扭过头。

　　几日不见，之前从山上捡回来的那株马蔺这会儿已经开全了花，被料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是从凌乱的草里挖出来的，比那些人工培育的还要好看。

　　“长得好吧？”顺着他的视线，温可倾凑过来腾出一只手碰了一下花，“可算是养活了，改天你找个时间搬到你奶奶那里去。”

　　路嘉抬眸，清透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不解。

　　“这是你挖的。”温可倾转过头笑道，“怕你拿回去养不活，先给你养几天。”

　　路嘉视线微微下落，盯着她被阳光映着的唇角看了片刻又克制转眸：“我是陪你。”

　　“我这花还少啊？倒是你。”温可倾说，“你们家那些花都是你爷爷留下来的，自己养一株，感觉不一样的。”

　　她是看到那天路嘉发过来的消息才有这个念头的。

　　既然以后还想去那应该是喜欢的，马蔺以后还会有，但对于路嘉来说这是他亲手挖的第一株花，意义不同。
　　“看我给你养得多好。”温可倾说，“好好对它。”

　　路嘉垂眸思考了几秒，轻笑了一下：“好。”
　　“先放你这儿可以吗？等我学学再接它回去。”他指尖碰着之前温可倾碰过的位置，“等我确保能养好它。”

　　“行。”温可倾干脆应下来，“你随时来接，放了学我都在店里。”

　　“卿卿。”里面秦瑶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好了吗，吃饭……”

　　见门口多了个人，秦瑶马上问：“是来剪头发的吗？”

　　“您好。”路嘉站起身，“我叫路嘉，是温可倾的同桌。”

　　“是朋友呀！”秦瑶目光顿时就变了，惊喜又热切：“快进来快进来，一起吃饭。”

　　“他……”
　　温可倾还没解释路嘉是吃了饭来的，他已经被拉进去了。

　　“都是些家常菜，你别介意随便吃点。”秦瑶又取来干净的碗筷，只是没有立刻落座，揉着身前的围裙，有点紧张，“卿卿还是第一次带人回来吃饭。”

　　温可倾总算找到了可以插话的空隙：“他是来剪头发的。”

　　“不影响。”秦瑶笑得合不拢嘴，“吃了饭阿姨给你剪。”

　　“你……”

　　“没事。”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路嘉轻轻摇头，接过碗筷，“谢谢阿姨。”

　　“我记得你。”温可呈早就坐了下来，一直在打量这个见过几面的人，“你现在是温可倾的同桌？”

　　“嗯。”

　　温可呈皱眉，再次确认：“只是同桌？”

　　路嘉捏着筷子的指尖轻轻蜷了下。

　　桌腿被人踢了一下，桌面的汤碗中漾出淡淡的波纹，温可倾坐下来睨了旁边一眼：“什么意思？”

　　“你跟靳乔燃和柯恒那样的关系。”温可呈说，“都没见你把人带回来过。”

　　“不是说了他是来剪头发的，吃你的饭。”

　　“好了好了。”秦瑶忙把饭盛了，“多吃点。”

　　温可倾知道路嘉是吃了饭来的，见秦瑶又进了厨房，她也跟着起身，经过路嘉身边时微微俯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吃不下就少吃点，没关系的。”

　　“嗯。”

　　走近厨房，果不其然秦瑶已经在摘菜了，应该是见她朋友来了再做几个菜。

　　温可倾抿抿唇，走上前将她手中的东西拿下来放到一边：“您不用忙，菜够了。”

　　“你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来家里。”秦瑶执意将菜拿起来，“提前也没说，在店里让他吃饭有些招待不周，我再做两个菜。”

　　“不用。”温可倾放低声音，“一会儿他吃完还要剪头发，再做说不准下午上课要迟到。”

　　被这么一提醒，秦瑶也反应过来：“是，那我一会儿给他剪快点。”

　　“先吃饭吧。”

　　见秦瑶忙洗了手要走出去，温可倾垂了下眼，忽的喊：“妈。”

　　“啊？”

　　温可倾：“我不是没有朋友，所以您不用这么着急。”
　　她扬起头笑了笑：“我在班里人缘还不错。”

　　闻言秦瑶愣了下，好半天才笑着说：“妈妈知道，你也来吃饭吧。”

　　虽然在后面说了这话，但走出来后秦瑶还是将好不容易来一趟的路嘉看做了亲儿子，一半的菜堆在他面前，另一半在温可倾那里。

　　只有温可呈越吃脸越黑：“怎么，我是剪头发送的？”

　　秦瑶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手长，自己夹。”

　　“凭什么，我手也短。”温可呈将温可倾面前的菜移到中间，“她要吃自己不会夹？”

　　“怎么还跟姐姐争呢。”

　　“吃吧。”见旁边的路嘉差不多吃完了，温可倾也放下了手中的碗，“我也吃完了，先过去我给你把头发修一修？”

　　秦瑶立刻放下碗：“让阿姨来呀！”

　　“阿姨不急。”路嘉跟着站起来，“之前也是温可倾给我剪的头发，她很好。”

　　见自己女儿已经走到了剪头发的小厅里在准备工具了，秦瑶犹豫了下。

　　啪嗒一声，温可呈将菜移到她面前，懒懒道：“人家是同学，你去插什么手，吃饭吧。”

　　这下秦瑶才放弃：“那有什么需要随时叫阿姨。”

　　等两人都走出去了，温可呈才看向一直往外面瞟的母亲，没好气道：“我要是带朋友回来，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你还用得到我？”

　　“怎么，我不是你儿子？”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秦瑶声音顿时卡住，迟疑地回过头。

　　温可呈自顾吃着饭，声音却没停，压着语调：“你把我们看得不一样，怎么就没想过她会怎么想，她又不是这个家的客人。”

　　“我知道。”秦瑶这时也有点后悔方才自己的反应大了点，可女儿难得回来吃一顿饭，还有朋友来了，她只是想对他们好一点，有些无措，“你知道你姐姐过去不在我们身边…”

　　“你一直把这件事记着。”温可呈放下碗，“就算她不想提你也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本来也不怪你。”

　　这下秦瑶彻底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哑声说：“就是因为她不怪我。”
　　不怪才觉得亏欠。

　　“要不是我。”秦瑶眼睛有些红，低头说，“你姐现在应该跟她的那些朋友一样，在大学里有自己新的生活了。”

　　温可呈皱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不是你的错。”

　　“你姐说她在班里有很多朋友。”秦瑶抹了把眼睛，“你们学校的事我不懂，她也没说过，你平时多看看，我担心她一个人。”

　　“知道了。”温可呈看向外面的人，“她现在挺好的，我们学校风云人物呢。”

　　这话倒是不假。

　　每个学校总是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渠道，他姐一进学校就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尤其她身边这些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妈，我姐在往前走。”温可呈起身，“你也别一直活在过去了。”

　　外面，很快把路嘉刘海修好的温可倾余光看到秦瑶已经端着新切的水果过来了，屈指了点路嘉的肩膀。

　　恰巧路嘉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那截指尖便轻轻点在了他的脖子外露的皮肤上，夏末的炎热像是瞬间被冰凉的指尖驱散了。

　　路嘉微微抬眸。

　　温可倾冲他露出一个笑，随后转头对走过来的秦瑶道：“他剪好了，我们一会儿要先回教室，早上的试卷有道题还没弄出来。”

　　秦瑶脚步一顿：“你们两都要走吗？”

　　“嗯。”温可倾道，“班主任给我们的卷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自己女儿的成绩秦瑶是知道的，可是路嘉……
　　“还早，不先吃了水果休息一会儿再走吗？”

　　“嗯。”路嘉已经取下了身上的围裙起身，“过去的高考模拟卷，老师让我们互相沟通学习一下，下午放了学要去找老师交卷。”

　　都是高四的学生，一看路嘉又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秦瑶不疑有他：“好。”
　　说完又拿了两个洗好的苹果塞过去：“那你们路上吃，学习要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好好相处啊。”

　　“谢谢阿姨。”

　　从店里出来，温可倾无声松了口气。

　　路嘉走在她身边，轻声问：“回教室？”

　　“有点热。”温可倾摇摇头，又不是真的有什么试卷要写，“去喝奶茶吧，我请你。”

　　路嘉点点头，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撒那个谎。
　　刘以彤给的试卷早就写完了，马上要到月考，所以暂时还没给新的试卷，轮不到两人一起讨论。

　　中午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人很少，温可倾上二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仰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手里的苹果。

　　路嘉看了她一会儿：“我去拿奶茶。”

　　温可倾这会儿没有什么心思跟他客气，自己出了钱，让他出个力也不是不行，于是点头。

　　只是路嘉这一去好一会儿才回来，上楼时手中提的不只是奶茶，还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鱼粉。

　　温可倾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外面主动买什么东西，顿时坐直身体：“你没吃饱？”

　　要是在学校吃了一顿，去店里又吃了一顿还没吃饱，那就是自己招待不周了，可自己是看着他先放碗的。

　　但那碗鱼粉却被推到了她面前。

　　“没有，在下面闻到味道突然想试一试。”路嘉却拿出两双筷子一个空碗，拿出来一份递给她：“老板没注意做成了大份，我吃不完，分你一点？”

　　这家酸汤鱼粉是学校周围的老字号，平时人特别多，也就这会儿不是饭点。

　　温可倾还真有点馋，见他买了那么一大碗，浪费了也是浪费。

　　她两三下吃完苹果：“下次你可以跟老板说，换成小份的。”

　　路嘉笑了下：“好。”

　　一大碗酸汤鱼粉，最后大部分都进了温可倾的肚子，她中午的确是有些没吃饱。

　　吃完后她喝了一口奶茶，满足地眯眼：“真不错，吃腻食堂了，不如下次咱们也出来吃吃其他的？”

　　路嘉将垃圾收起来，点头：“好。”

　　看时间差不多了，还能回学校小睡一会儿。

　　两人回到教室，冯聪和另外几个同学正在后面聊天，见他们回来，冯聪一下子站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手忙脚乱去收拾路嘉的桌子：“我这就给你擦。”

　　“欸？”看到两人手中提的奶茶，“你们又出去吃饭了？路嘉你胃口不错啊，中午吃了面包又吃了饼，还能吃这么多。”

　　听了这话温可倾微微愣了下，有些后知后觉。

　　跟路嘉做了这么久的食堂饭搭子，她多少知道路嘉的饭量。
　　同等的，他也知道自己的饭量。

　　也知道他对事物没有什么兴趣，吃饭是为了续命，怎么就突然想吃每天路过的酸汤鱼粉了？

　　那碗粉也基本都在自己肚子里。

　　他……

　　温可倾心里一动，回头看了路嘉一眼，正好撞上对方的眼神。

　　“嗯。”路嘉收回视线，将桌面又重新擦了擦，像是在回答冯聪的话，“饭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