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要上天》苏木鱼

4、第肆章

　　回府的路上，小桃还在后怕。
　　“郡主，睿王不会记恨上我们吧！”
　　毕竟，主仆俩不过十日的时间，已经撞见了活阎王两次。

　　云染一脸淡然的模样，“有什么可记恨的。”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还得靠着睿王亲妈的照拂才安稳到现在。他有什么可记恨自己的。
　　比起她，朝野上多的是言官让他记恨呢。

　　小桃见云染的态度，莫名的心也开始安下来。
　　尤其是，见云染轻合双眸，她更是安静了下来。

　　但云染没想到，比起刚刚在茶室的偶遇，侯府里更“热闹”一些。
　　才一进门，脚步还没迈进前厅，就听到了云溪的哭闹声。
　　云染眉头一皱，有点烦躁。

　　见状，小桃赶紧扯了扯主子的袖口。
　　“郡主，若不然您先回院子里？”
　　整个侯府里，比起秦氏，主子最不喜的是二小姐，这一点小桃是十分清楚的。
　　眼下听到二小姐又在哭闹，她心里直觉和郡主应该有点关系。
　　毕竟旁的事情，夫人大抵都是依着二小姐的。

　　果不其然……
　　云溪眼尖，才一见到云染的身影，就飞扑了过来。
　　泪眼汪汪的，完全不见平日里的骄纵。
　　“阿姐，你就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云染眼里透着几分困惑。
　　带她一起去？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她说的去哪儿？

　　秦氏也已经迎了上来，面上瞧着是斥责云溪，可话里话外间却都是说给云染听的。
　　到最后，云染才总算是听懂了来龙去脉。
　　竟是自己带着小桃出门的时候，明智长公主差人来下了帖子，后日举办赏花宴。

　　不过，比起秦氏母女关心的帖子只下给了云染一人，云染更关心，这个鬼天气，才转暖不几日，赏的是哪门子的花？
　　一群后院里的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想想她就头疼。

　　只可惜，一直嚷嚷着要云染带她一起去赏花宴的云溪，在赏花宴的前一晚，病倒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脸仄仄的云溪，云染面上挂着几分担忧。
　　“妹妹在家好生休养便是，待日后有机会，再去将军府也不迟。”
　　抬手用帕子掩了一下鼻尖，她微微垂着眼，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
　　怪她自己这个蠢货。
　　也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主意喝些巴豆粉可以让身子更轻盈。眼下确实是轻盈，剂量再大些，就差升天了。
　　只秦氏还差人遮着这事儿不叫人知道，所以，她只当云溪是染了风寒。

　　出了侯府，马车一路朝北。
　　阖眼倚在榻上，云染还在琢磨长公主举办赏花宴的目的。
　　这两日她差小桃去打听了一圈，这次长公主邀请的大多是上京城各府里未曾婚配的女子。也因着如此，即将要及笄的云染，心下总觉得有点惴惴不安。
　　她知道这个时代嫁娶不由人，尤其是女子的身份，若是父母不做人，随便嫁给什么阿猫阿狗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她贵在身份上还有些文章，但也没人能保证把她指给个好人。
　　眼下长公主在这个时节强行举办什么赏花宴，若是其中没什么目的，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侧身，云染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声音极轻。
　　“路遥回来了吗？”

　　闻声，小桃赶紧凑近应声。
　　“昨儿递消息来说是已经到旗山镇了，想来不过今日日落，便能回来了。”

　　云染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忽然想起来，明智长公主下嫁的将军府凌家，仿佛老将军最小的儿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叫凌什么来着？
　　正出神，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云染险些碰到。
　　小桃探身掀开帘子，眉间透着几分怒气，“怎么回事？”

　　虎子一脸惊恐未定的神情，“是一只野猫跑过去，惊了一下马。”
　　转瞬，他又慌张的探头朝车厢里看，“主子没事吧？”

　　小桃的余光看到车厢里掉了个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放下了帘子挡住虎子的视线。
　　随之而来的便是云染的声音，“无事，继续走吧。”
　　说着话，她已经打开了小桃捡起来的字条。
　　寥寥数字，看完之后，她随即将字条扔到了茶杯里。
　　茶水环绕，字迹逐渐晕染，直至完全消失在变得浑浊的茶水中。

　　小桃悄悄打量着云染的表情。
　　路遥现在还没回上京城，那这字条大抵是路远扔进来的？

　　果不其然。
　　“小桃，上个月我定的首饰做好了吗？”

　　小桃反应过来，故意对着帘外应声，“正巧是今日呢，稍晚些奴婢过去取。”

　　“不用了，正巧今日出门，待从将军府回来时，我亲自过去挑选。”

　　马车外，虎子歪歪扭扭的贴着帘子的方向，耳朵立起来，一字不落。

　　*
　　这是云染第二次来将军府。
　　第一次是长公主大婚的时候，她随着秦氏过来恭贺新喜。

　　远远见到云染，明智亲自迎了过来，满面笑意。
　　“韶和来啦，快进来！”

　　见了礼，云染随着往里走。
　　步步生莲。
　　绕过亭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偏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
　　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们似的。
　　稍一思索，她便心下了然，浅浅笑开来。

　　方才在来路上她看的字条的确是路远丢进来的。
　　字面极其简单。
　　凌邺，二等御前侍卫，良。酉时，遥归。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染一早便安排了路远替她观察上京城里的适龄婚配对象。终归逃不过的，她不如尽量掌握主动权。
　　这次，大抵是知晓她收到了明智长公主的帖子，路远自觉地给她递来了凌邺的消息。
　　这会儿，她心里有把握，亭台另一边的眼睛，八成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
　　不过，这般相看亲事的，她还是有些抗拒。

　　落座，云染环视了一圈赏花宴的主角，忍不住在心里给明智长公主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放眼看过去几十盆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卉，还真是难为她给凑起来了。

　　怀艺也在这次赏花宴的受邀之列。
　　见着云染，她便眉开眼笑的奔了过来，“韶和姐姐！”
　　上京城里，只有怀艺一个人这样唤她。叫她的封号，又不叫郡主；叫她姐姐，又不叫她的名字。
　　云染弯着眼角与怀艺说话，只余光一扫，竟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秦雨霞。
　　只不过瞧着还是有些病恹恹的，脸色不是太好。

　　怀艺不明所以，顺着云染的视线看过去，喃喃道，“韶和姐姐不知道吗？”

　　“嗯？”

　　怀艺往云染身边凑近了几分，“前些日子太后寿诞的时候，秦雨霞在宫里落水了呢！英国公夫人原本还在宫里要宣太医，后来被英国公给拉走了。秦雨霞在府里躺了好些时日才能下床呢！”
　　“听说，秦雨霞不是意外落水的呢！但是究竟怎么掉下去的，谁问她都不说！”

　　云染眼尾一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怀艺嘿嘿一笑，“我姑母的妹妹是秦雨霞的舅母。”

　　云染眨了眨眼。
　　这……真是无八卦不社会。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秦雨霞对睿王竟还是个死心塌地的。都这般了，还在维护他那可有可无的形象。

　　两个人正说着话，云染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略显尖锐的声音。
　　“哟，我瞧着是谁呢，这不是韶和郡主。”

　　没回头，云染就猜到的身后的人是谁。
　　户部尚书章清华的掌上明珠，章如意。
　　只不过，她虽没有任何封号，但仗着自己的父亲是两朝元老颇受圣上信赖，向来骄纵。
　　每次见到云染，她都觉得不大高兴。
　　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的长兄倾慕云染，却被云染拒绝过。
　　呸！她一个靠母亲送命捡来的郡主，竟还瞧不上尚书之子！

　　在云染眼里，无论是章如意还是秦雨霞，甚至是云溪，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只有脾气没有脑子的娇小姐，无论多少个，她都能处理得不着痕迹。
　　何况，眼下将军府的老夫人还在暗处观察着，她自是要维持好自己上京城端庄淑女的形象。
　　眼角带笑，她语气温和。
　　“章小姐。”

　　正巧，明智长公主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既然大家都到了，快都入座，今儿我可是特意从圣上那儿借了位蜀地来的御厨。”

　　云染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几乎没怎么吃过正统的川菜。
　　眼下听长公主这么说，第一次觉得今日这赏花宴，也不是一无是处。
　　尤其是，席间意外飘起小雨，这些热辣滚烫的食物，在她眼里便显得格外的美味。

　　只不过，云染觉得合适，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明智长公主一脸失望，“原还想用过餐食再带各位去桃园转转。”
　　这下，倒是不适合了。

　　怀艺扯了扯云染的衣角，“韶和姐姐，改日天气好了，我邀你去我家的马场吧！”
　　前些日子父亲才从西域得了两匹很漂亮的小马驹，她想给云染看。

　　对上怀艺亮晶晶的眸子，云染轻轻点头。
　　她之前倒是没听说过，怀家竟然还有个马场？

　　从将军府里出来，云染绕了远路，差着虎子驾车去了城东。
　　兜兜转转，贴着酉时之前转回了安长街东边的一家首饰铺子。

　　雨势一直未停，钻进小桃撑的伞下，云染快步走进铺子。
　　只她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拐角，墨影正撑着伞，伞下站的人正是傅泽。
　　他们是凑巧经过。
　　隔着雨帘，墨影低声开口，“主子，那不是韶和郡主吗？”

　　傅泽微微眯着眼，没应声，目光却没有从首饰铺子移开。
　　因着天气不好，这会儿安长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尤其那家铺子显然是给贵人开的，下着雨，自然没有其他主顾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首饰铺子的掌柜迎了出来。
　　而掌柜的见到云染的神态，分明是很熟悉的模样。
　　但直觉的，傅泽感觉那却不是对着主顾的那种熟悉。

　　首饰铺内，云染端起路远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杯。
　　收起在别人面前那副温顺的模样，这一刻，她却是面无表情。
　　“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