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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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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滴滴——”暗色的房间里,手机响了。半晌被窝里才探出一只手,紧接着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小心翼翼的点开手机,刺目的屏幕闪着白光让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一阵刺痛。
“晚饭在公司吃,你先休息。”
脑袋又缩了回去。
如果是正常家庭下,丈夫无故晚归,作为妻子是有权利生气的。
可是她没有。
她叫顾桃桃,是一个贼。
她有一个丈夫,姓陆,名叫飞星,是一个集团的总裁。
是她偷来的。
或者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她卑劣至极,明明知道自己窃取了别人的东西还佯做不知。
甚至在内心深处生出些隐秘的欢喜。
她小心翼翼而又贪婪的享受着这份偷来的爱情。
故事开始在一个月前。
顾桃桃被游艇爆炸波及撞晕在海里,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人,虽然神色颓唐满眼血丝,依旧有一种落魄的美感。他坐在自己的床头,和她对视了好久。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凶了,就像是饥饿的孤狼看见了生肉,沙漠中颠沛的旅人寻到了绿洲——他似乎是想要把她整个人吞吃下腹。
她不知所谓的眨了眨眼睛,和男人对视。
那个男人冲上来,他们直接距离猛地拉近,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的肌肉。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男人又退开了,她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轻轻的拥抱。
紧接着是床头门铃被按响,一阵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先是被穿着白大褂围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身体,又被许多陌生人包围着,用那种欣悦的目光盯着,紧接着,凝滞。
“宛凝……总,您不记得小的了”来的人是个胖子,摸了摸额头的汗,才喊出第一个字就被男人杀人一般的眼神逼得闭上了嘴,动作夸张的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从缝里小声挤出剩下的话来。
男人皱了皱眉,冷淡地说:“医生叮嘱过不能惊扰病人。”
胖子吓得又抹了抹汗:“您说的对,我这不是太激动一时给忘了,宛总……”他瞟一眼男人的脸色,终于读懂了气氛,乖乖闭上了嘴。
听到陌生的名字,她很认真的纠正:“我不是宛凝。”
她的眼睛被透过窗户的阳光折射出一种透明近乎于琉璃的质感:
“我叫顾桃桃。”
气氛顿时死一样的宁静。
‘噗嗤——’打破寂静的是胖子的一声笑,他此时捂嘴已经来不及,于是便审时度势的在男人发飙前麻溜地把自己打包扔出了门外。
剩下的人看着男人的脸色实在不妙,各自找了借口飞快的溜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男人,男人的表情比刚才还吓人,她莫名的心虚,吞了吞口水,强撑着和他对视。
“你,顾桃桃”
男人上下打量着顾桃桃,确认她的表情没有异常之后,黑着脸再一次按响了床头铃。
很快医生就来了,再来检查的时候手一直往她脑袋上伸,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把男人叫到离病床远一点的地方。
她好奇地支愣着耳朵偷听,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男人再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爸,宛凝出院了,对,她的身体状况良好,但是记忆出了点问题,暂时去不了公司。”男人把她带到了一辆车旁边,拒绝了司机的帮助,一边替她拉开车门,一边通过蓝牙耳机和别人交谈。
“她以为自己是……”男人声音忽然顿了一下,“顾桃桃。”
顾桃桃不满意的敲了敲车窗:“我就是顾桃桃。”
“知道了,桃桃,把安全带系上。”男人替她把门打开,捂着车门顶部,确保她还缠着绷带的头不会撞到车顶,这才安心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个男人和宛凝是什么关系?顾桃桃巴眨着眼睛偷偷摸摸观察,等到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男人带回了家里。
被哄骗了!
顾桃桃三下两下把自己缩进了沙发里。
“凝儿。”男人伸手扒拉了几下都没把她从沙发里扒拉下来。
男人低吸了一口气:“顾桃桃,你出来,晚上给你吃草莓布丁。”
“真的吗?”
……
顾桃桃矜持的坐在座位上,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我不是顾宛凝。”
陆飞星很能接受了,他挑了挑眉毛,笑了笑:“你醒来别后悔,顾桃桃。”
顾桃桃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眨都不带眨一下。
男人眉目宽阔,眼神深邃,五官配合着身型带着独特的张力和美感,配合着做工考究的挺拔西装,精英气息扑面而来。
真他妈的好看。
陆飞星挑了挑眉,在意识到顾桃桃在想什么的时候,也跟着笑了出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小色鬼。”
笑起来也好看。
顾桃桃没能把持住,一下子掉进了陆先生织的网里,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二、
她还是被当成了‘宛凝’。她被男人接进别墅,享受起了本不属于她的阔太太的生活。所以她不敢提要求,只敢小心翼翼的享受着这份又痛苦又甜蜜的滋味。时刻担心着失主收回。
或许是回忆太费心神,她抱着手上的东西坐在沙发上,头一歪睡着了。
过了很久之后,别墅的门才被人慢慢推开。
陆先生轻手轻脚的进门,被缩在沙发上的身影的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差点气笑了。沙发上的人盖着厚厚的西服外套睡的四仰八叉,不符合尺寸的衣服太过于宽大,甚至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余眉毛还露在外面,它们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皱起,看上去又可气又可怜。
陆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要将那件西服掀开。
刚才扯开衣服,就看到沙发上的人登时挣扎着动了起来,两只葱白的小手乱挥,嘴里嘟囔着,像是要醒了。
陆先生试探着将衣服放低了些,那些手指碰到东西,终于有了依凭,将西服抓了回去,鼻子抵着布料嗅了嗅,这才终于心满意足的将脸埋在西服里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陆先生眸色变深,低低吸一口气。
陆先生把面前的人连着西服抱起了床上,盯着面前睡得没心没肺的人。气不过将人整个裹在了被子里,恶劣的把人团成了一张瑞士卷。
没良心。
里面的人浑身被裹住,只余一颗脑袋还露在外面,照样睡的很沉,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是个祖宗。
陆先生缓和着呼吸,一边忍耐着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未果。
最后的最后,是陆先生搂着瑞士卷,合着窗边的连着的星光,和床前若有若无拂过的微风,沉沉地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三、
顾桃桃是见过那个女孩的,她的照片是在别墅一个隐秘的小房间里发现的,被藏在最深最深的抽屉里。
那是一个小木盒,盒子表面繁杂的花纹相互缠绕着几乎要和细细的锁扣融为一体,盒子上不落一丝灰尘,可以看出主人对盒子和里面东西的珍视之意。
四位数的密码不难,很快就被她破译了出来。
照片发着暗黄似乎是从证件上扣下来的,照片上的女孩笑得肆意,宽大的校服遮掩不住靓丽的身形。
和照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厚厚的本子,里面的字体端正秀丽,工工整整,扉页写着莎士比亚的诗,还有一个飞扬的签名,顾宛凝。
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
顾宛凝,她搜索过这个名字,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光辉履历,她的起点就已经让普通人望而不及——她的母亲是国家研究员,父亲是集团总裁。高中开始就有陆先生为她保驾护航。
顾宛凝的生活简直就是幸福的教科书,和她完全不一样。
哪怕高中的记忆已经随着时光变得斑驳不清,她还是能依稀拼凑出些形貌来。
印象中的校园是她最不想待的地方——刻着各种恶毒字眼的书桌,推门的时候会担心有没有兜头淋下的冷水。各种辱骂和暴力几乎让她几乎寻不到喘息的空间。她从一开始的痛苦麻木,到游刃有余。
她还记得自己忍无可忍走进老师办公室时母亲失望的神情:“凯萨琳,我很忙,不要给我添麻烦。”
她低低的吐出一口气,拎着裙摆,推开门。
现在的日子温暖而又安心,她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门背后会不会放一桶脏水了。
“宛凝,宛凝,我的小祖宗啊,您怎么现在才出来!”胖子守在门口,一看到顾桃桃出来就迎了上来。他在陆总不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叫她宛总,而是直接叫名字。
并不是不尊重,而是实在是和宛凝太过熟稔,叫宛总反而生疏了起来。
“咱们可快走吧,晚会就要开始啦!”
晚宴是顾氏庆功宴,作为顾总唯一的女儿,‘顾宛凝’必须参加。
在一片闪光灯中,陆飞星斜靠车上耐心等待着,顾桃桃提着裙摆,亦步亦履,有些惶恐。
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窘迫。
陆飞星走上前来,将她拉进了车里。
裙抉纷飞,两个人的背影同时进入到摄像机里,般配直击。
这个场面有些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拉住过她。
顾桃桃眨了眨眼,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