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孩子 ...
-
午后,公司。
中午没吃任何东西的傅阳晟依旧没有任何食欲。国外那三年,难以接受的真相摆在眼前,他只能靠着酒精麻痹自己,伴随而来的后果是他的胃受伤严重。
时差的影响很大,傅阳晟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耳朵里也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真切。
为了保持清醒,他灌了一杯又一杯咖啡,直到贺庚白的秘书敲响办公室的门。
看着桌上那份结婚协议书,傅阳晟面无表情的拾起桌上的钢笔,没有一丝犹豫。
那张结婚协议书上落上了他洋洋洒洒的签名。
秘书把那份合同小心翼翼的收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取出一张支票恭敬的递给傅阳晟。
“傅总,这是贺总交代我给您的。”秘书说,“贺总还说,贵公司资金周转困难的问题,他会亲自去解决。”
他随手接过那张支票,眯着眼睛。金额栏明晃晃的数字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整整两千万。
不假思索,傅阳晟将那张支票从中间撕开,两千万的支票就成了这样一张废纸。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两千万的支票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桌上,“把它还给你们傅总。”
秘书看起来很是为难,但傅阳晟灌了太多咖啡,此刻他胃里一阵抽疼,他强压下疼痛,皱着眉头道:“拿上它,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后,傅阳晟趴在桌上,胃里一阵灼热,身子却冷得像是浸在寒冬腊月的冷水里。
汗水从额角渗出,他咬着牙,一想到贺庚白拍出那张支票的场景,疼痛便加剧一分。
他又不是只要付了钱就能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供人玩乐的物件。
哀莫大于心死,愤怒取代所有情绪,到最后又全部转化为憎恨。
过了不知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他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进。这次敲门的是他的秘书,只是一进门看到他苍白的脸就发出一声惊呼。
“傅总,你这是...”她跑到傅阳晟面前,看着他苍白无力的样子很是着急。
“我没事,”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半开玩笑道:“老毛病了,帮我倒杯开水就好。”
她将信将疑的倒了一杯开水递到傅阳晟面前,“要不然,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傅阳晟摇了摇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舌尖被烫得一缩,“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看起来还是很担心,但她依旧回答道:“刚刚我接到联系,说是公司之前资金链断裂的缺口已经补上了,供应方那边说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傅阳晟,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说。当年公司发生的事也算是轰动一时,更何况身在其中,她们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
“是贺家补上的,对吗?”
秘书点头,疑惑问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怎么贺家会出手,还是这么大一笔数字。”
“我知道了。”傅阳晟并没打算向她解释,他按了按太阳穴说,“这件事,先别说出去。”
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老板开口,她只管照做,临出门她还不忘提醒他有时间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阳晟笑着不置可否,直到门关上,笑脸便垮了下来。
不愧是贺家,动作还真快。他才签完结婚协议书,下一刻就接到通知说一切都摆平了。
傅阳晟看着桌上那支钢笔出神。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在和他的结婚协议书上签字时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个离谱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可能扭转,毫无意义的假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对他而言,傅家的危机解除,这就够了。
——————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准点上班,准点下班,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问题,也没有不合时宜的人突然闯入。
就好像签完字的那张结婚协议书是一场梦。
手机嗡嗡作响,傅阳晟拿起来看了一眼。原以为会是那个在黑名单里反复横跳的人的电话,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显示许夏来电。
他接下电话,顺手在策划部交的方案上写下一个鲜红无比的不通过。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傅阳晟扬起下巴示意秘书拿走方案,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电话那头语气很是不满,“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傅阳晟哑然失笑,他捏了捏鼻梁,“当然可以。”
“我说大哥,你回来起码快一个礼拜了吧?一点消息也没有,太不够意思了吧?”对面那头的女孩抱怨,“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想到要找我?”
“不是,只是最近太忙了。”傅阳晟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这些事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
“今晚聚一下吧,老地方。”许夏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听着耳旁挂断电话后的机械音,傅阳晟无语。
认识她十年,每回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习惯还是没改回来。
不过,确实也该和许夏见上一面了。他出国那三年,多亏了她照顾爷爷。
下班之后,傅阳晟开着车去了许夏话里的老地方。
车停在火锅店对面不远处,傅阳晟隔着老远就能嗅到一股花椒和辣椒混着牛油的香气。他看了一眼自己出公司前换的一身休闲服,觉得自己无比机智。
他轻车熟路的走上三楼,一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许夏正低着头咬吸管。
“太慢了,我等你快半小时了。”
“路上堵车。”傅阳晟把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系上一旁的围裙解释,“我应该有给你发过消息。”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红油锅,扬了扬手唤来服务生,“换一个鸳鸯锅。”
说完这话,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傅阳晟,“你不是无辣不欢吗?居然会吃鸳鸯锅?”
“胃不舒服。”傅阳晟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已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忌熬夜,忌辛辣生冷。”
鸳鸯锅送上桌的速度很快,等到新上的火锅冒泡,傅阳晟拿起筷子把食材分成两份,一份倒进红油锅里,一份倒进清汤里。
“怎么搞的?”她夹了一块毛肚在锅里涮了涮。
“出国的时候,没太注意。”
筷子顿在空中,涮毛肚的手一滞,“为了那个死渣男?”
不用点名道姓,傅阳晟也知道她口中死渣男是谁。
除了贺庚白,还能是谁?
“我发现你脑子不太对劲啊?就为了这么个死渣男,把身体搞坏了,真有你的啊?”她扔下筷子忿忿不平,随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他,“你不会到现在还...”
“绝对不可能。”傅阳晟头都没抬。
“那就好,”她抓起筷子,把刚刚放进碗里冷掉的毛肚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要是你说还喜欢他,我真能把你头打爆,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浆还是浆糊。”
“但我们要结婚了。”傅阳晟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得她猛地呼吸一口,辛辣被呛进嗓子眼里。她咳到脸颊发热,灌了自己一大杯气泡水才勉强能开口。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她哑着喉咙,显然被刚才那块毛肚上的辣椒短暂伤了喉咙。
疯了?
傅阳晟摇了摇头,随后又觉得这个方式回答太过笼统。本着谨慎的原则,他补充道:“至少我没疯。”
或许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她甚至忘记反驳,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提的?”
傅阳晟点了点头,“不然呢?我又没疯。”
她放下筷子,用手抻着额头,眼睛闭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原本粉嫩的嘴唇沾上红油,是偷吃完火锅的思考者。
不过片刻,她也理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猜得七七八八。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包厢里弥漫起几缕模糊可见的水雾,在头顶的射灯下有了形状,锅底还在不断冒着泡泡。
“谢我什么?”思绪被打断,许夏抬起头,满脸疑惑。
看着锅里翻滚的食材,虾滑再煮就老了。他用漏勺把牛油锅里的东西一股脑捞出来,放在她盘子里。
“谢谢你在这段时间替我照顾爷爷,还有告诉我傅家的事。”
这种严肃的神情让许夏一怔,很快就笑得眉眼弯弯,“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谁和你是姐妹,傅阳晟在心里白了她一眼。
“然后呢?”她用筷子精细的拨开烫熟牛肉片上的花椒。
“什么然后?”傅阳晟吃了两口后就不大有胃口,索性放下筷子喝起热水,“亏空补上了,没了。”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怎么想的。”
“因为傅家的事我才答应的,”傅阳晟摊了摊手,“反正我不在乎。”
许夏显然松了口气,她慢悠悠的开口,“其实吧,有件事我瞒了你挺久,但我一直没敢和你说,怕你受刺激。”
“是吗?”傅阳晟抿了一口热水,“那就别说了。”
“滚犊子。”她剜了他一眼,“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
“行,你说。”傅阳晟偷乐。
“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对结婚这事也没感觉?”许夏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不喜欢,”然后回答下一个问题,“也没感觉。”
“你也知道,我家是做娱乐起家的。虽然这几年行情不太好,但至少人脉还在。”她瞟了一眼看他反应,见傅阳晟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才接着说:“大概就半年前吧,我去公司找我姐。结果恰巧听到一些消息,大概是关于他的。”
“听说...”她顿了顿,“听说,他好像有个孩子。”
拿着水杯的手一抖,热水沿着杯壁爬上,在毫无防备的唇上一吻,他半边嘴唇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