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倾晨》乔洁

13、第十二章

　　面对眼前的状况，最惊讶的还是江柔雪，她有些懵懂的看着这些先后‘从天而降’的的人,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其实那些人用的只是很普通的轻功，不过对她来说就是不可思议的，当然从她来这个时空的几个月中，她对轻功虽说算不上屡见不鲜，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她没想到如此普遍，一时之间还是有较大的冲击......

　　“鱼煞，你逃不了的,还是乖乖受死吧.”一个洪亮的声音让江柔雪刹时清醒，忙打量眼前的人群，男男女女装束打扮各不相同，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戴刀配剑，开口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其貌不扬，五大三粗的倒也有几分威武.

　　“我们早已不问江湖事,你们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相逼？”被围在中间的青衣少妇开口，声音嘶哑，一身的狼狈难掩其清艳的姿容，疲惫的身躯摇摇欲坠，散乱的发丝下美丽苍白的面孔满是忿愤和悲痛,怀里还有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用一根灰色的布带系住，年纪尚小的孩子并不明白自己身处险境，一双纯真的大眼不解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兀自苦着小脸对少妇开口：“娘，游戏结束了吗？宝儿好难受，放我下来吧,爹呢？怎么还不来啊？”接着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周围的人，“这些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是什么人啊？”

　　“哈哈...哈...小子，我告诉你，你爹他来不了了...哈哈...不过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哼，鱼煞，你们以为躲在小山村里就可以不用偿还欠下的血债了？那是做梦。今天我们就要除了你这个祸害，”说话的依然是大胡子，狂妄而得意的语气让人反感，至少江柔雪听了刺耳。

　　“呵...可笑。如果说杀人就该死，那你们在场的有谁双手没沾过血腥？你敢说自己所做的事都无愧于心吗？”鱼煞冷笑，无力的声音有不屑。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一时陷入静默，大胡子有些恼羞成怒：“鱼煞，你不要再狡辩，我现在就要为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讨回公道，受死吧。”话音刚落，人已离开原地，江柔雪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一声闷哼，大胡子手捂右肩，连退几大步，而鱼煞踉跄几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向地面跌去。她以肘触地，硬把身子侧过，另一只手护着怀中的孩子，鲜红的血由唇角缓缓溢出，和苍白的唇形成强烈的对比，有些触目惊心。江柔雪轻轻打了个寒颤，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其实不止她，大多人都觉得突然，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鱼煞，你这小人，竟然暗箭伤人？”大胡子怒道。

　　“呵...呵呵...我暗箭伤人？呵...”鱼煞声音虚弱，笑声凄凉中夹着嘲讽，如果不是为救孩子，她根本不会出手。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人，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出手难道光明正大了？

　　“哇...”受惊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摸上鱼煞的脸，奶声奶气说：“娘，你...呜..怎么...了？呜...你为什么...呜...要...欺负我娘？你是...坏人！呜呜...”小手忽的又指向大胡子控诉着。

　　“宝儿乖，宝儿不哭，娘没事，宝儿要坚强。”鱼煞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爱怜的为孩子擦着眼泪，眼中闪着泪花，有不舍、有无奈、有绝望，也有愤恨，更多的是悲凉；待孩子稍微的止住哭声，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撑起身子，对围着自己的人乞求：“我和龙哥当初欠下的，如今我们以命相抵，只求你们能放过我们的孩子，宝儿他是无辜的。”几年前自己和龙哥退隐时便立誓不再杀人，否则以‘夺命双煞’的武功，岂会如此轻易被人诛杀？不是为了孩子，她早陪龙哥同赴黄泉了，可终究还是逃不过啊，这样也好，只是孩子呵，他是无辜的，怎么忍心让他背负父母的欠下的债？一个看起来敦厚温和的老者撸了撸胡须，沉吟了一下，大概是为鱼煞爱子之情所感，有些迟疑的开口：“这...各位同道认为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决定好了。”边上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的白衣女子回答，忧郁的神情中有几分动容。

　　“不可以，大家可不能被鱼煞的妖言蛊惑，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各位可得想清楚了。”说话的又是那个大胡子。

　　“谢掌门说的不无道理，”有人附和。

　　“言重了吧？只是个尚不懂事的孩子而已。”白衣女子蹙起眉头，扫了眼地上的孩子。

　　“斩草不除根可是江湖大忌，何况他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父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夺命双煞’，在场的谁能担保他将来不会成为江湖大患？”大胡子视线巡视一周，语气咄咄逼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大胡子说完，见有些人还在犹豫，接着说道：“各位如果觉得一个小孩子不值得自己出手，那就交给我们铁掌门了，张严，你去。”头也不回的挥手唤人。

　　“是，师傅。”一个年轻人应声，从他身后跨出，一步一步的接近已重伤的鱼煞和幼小的孩子，本不难看的一张脸此刻狰狞吓人。

　　“呵...呵...”鱼煞苦涩的干笑两声，脸上眼中满是凄然的绝望。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心存奢望，看着怀中孩子懵懂的小脸，心一阵生生的疼，一股甜意由喉间涌出，殷红的血从唇缝间突涌而出，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落下，在胸前的衣服上一点一点的晕开......

　　“娘，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呜...”孩子被血吓到了，又哭了起来。鱼煞心疼的拥紧他，在心底轻轻的说着对不起，或许这样也好，不然留下他一个人怎么在这险恶的世上活下去？含泪的眼扫过周围的人，停留在越来越近的少年身上，紧了紧手臂，轻声对怀中的孩子说道：“宝儿，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爹了。”好累好累，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孩子...微微的移动身子，尽量遮住怀中的孩子，这也是她能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虽然结局都一样，可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她做不到啊......

　　“住手。”轻柔的声音成功的缓住了眼前的形势，江柔雪不理会众人惊谔的目光，快步走到鱼煞母子的跟前，挡在他们和少年的中间；江柔雪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漂亮的杏眼中有震惊有愤怒。这些人太过分了，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在他们面前就如同草芥般一文不值，他们怎么如此残忍？怎么下得了手？要知道她从小生活在和平的法制社会中，虽听闻过一些暴力血腥的事件，可毕竟从未亲身经历过，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她的震惊可想而知。

　　鹿儿的震惊也不小，虽说她长在这，可从小便在将军府，这样的事最多也只是听过并未见过，江柔雪的举动让她清醒过来，连忙跃身立到她身旁，小姐可是一点武功都不懂，太危险了。

　　鱼煞在江柔雪出声的时候讶然的抬头，她的心中蓦的升起一丝希望，不明白为什么，对上那张清丽的容颜时她觉得很安心，或许......

　　江柔雪站定以后，转身看着地上的母子，迎上鱼煞苍白的面孔，含泪的眼中闪着戚哀悲凉，还有一种让她动容却不甚理解的东西，心头涌上深深的怜悯，蹲下身子轻轻开口：“你怎么样？”

　　“怎么样...都...不重要了，我好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鱼煞吃力的开口。

　　“你不能轻易放弃，你要活下去。你还有孩子啊，你难道忍心丢下他吗？”江柔雪抚着孩子的头说道，鼻头有点发酸，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疑惑的问：“娘，你不是说我睁开眼睛就能见到爹了吗？可怎么是个姐姐？”

　　鱼煞柔声说：“宝儿，乖...爹还...没到呢。你乖，娘和姐姐...有话说...”等孩子懂事的点头后，才转向江柔雪，“我已经...不行了，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就是这个...孩子，我想求...姑娘...照顾...”鱼煞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几句话已耗尽她的气力，她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也很强人所难，可是作为孩子的娘，她却不能放弃可能的希望。

　　看着虚弱的鱼煞，盯着自己的眼盛满哀求，江柔雪实在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何况她也不想拒绝。慎重的点点头，轻声承诺：“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一滴清泪从鱼煞的眼角滑落，谢谢，她在心地默念这两个字，此生终于没有遗憾了。把最后一点气力凝聚在拥着孩子身子的手上，然后带着安然的笑意缓缓的闭上眼睛......

　　“嗳...你怎么了？...”江柔雪慌乱的扶住她倾斜的身体，还没来得及难过，又发现她怀中的孩子不知怎么回事也双眼紧闭，忙伸手摇晃孩子：“喂！小弟弟...你怎么了？...”

　　鹿儿回头问：“小姐，怎么了？”她一直盯着停在不远处的少年，不敢懈怠。

　　“鹿儿，你快看孩子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呢，”江柔雪急切的说。

　　鹿儿俯身打量了一下，“小姐，他没事，只是被点了睡穴，要我解开吗？”以前小姐刚学点穴的时候，经常拿她和喜儿来练习，所以她对这种症状很熟悉。

　　江柔雪正要开口，大胡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哼，鱼煞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的儿子逃过一死，简直是妄想。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被恶人利用，看你似乎并非武林中人，何必淌这趟浑水，还是赶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