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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醒迟缓梳妆,妆成祸已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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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伙计把招牌挂了起来,秋儿昨儿一夜没合眼,迷迷糊糊的,看挂的招牌怎麽都觉着歪。来来回回正了好几次,两个伙计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道:“姑娘,您还是别看着了,我们保给您挂正咯。”秋儿自己也觉得眼乏,摆摆手道:“那你们自个儿挂吧,我就在堂屋里,挂好了再喊我罢。”说罢,走了进去,倚在一张雕花椅上,闭了眼,想趁着这会儿功夫养养神,眼皮却越来越重,再也支持不住,竟睡了去。刚循着点梦影,只听得耳边一声一声唤:“姑娘,姑娘。”秋儿睁开眼来,见是那两个伙计站在堂前,问道:“甚么事?”“姑娘,招牌挂好了。”一个伙计答道。“嗯,知道了。多谢了。你们先回去罢。”秋儿有些懒懒地答道。那两个伙计却不动。秋儿瞪着他俩,正奇怪。先前答话的伙计低声道:“姑娘您看......”秋儿霎时明白了过来,歉然地笑了笑,从袖里取了一吊钱递了去,两个伙计弯腰接过,谢了出去。
两个伙计刚走到门口,正遇着月儿打外面进来,两人打了个躬去了。月儿胳膊里夹着两匹绸缎,眼里有一丝兴奋,看到秋儿坐在堂前,凑过去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秋儿拦开她手,嗔道:“就你精神头好,我可是一夜没合眼,没心气儿跟你耗。”“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一宿没睡哩,你看,我眼还肿着。”月儿笑答,把个脸凑近了些。秋儿推开她,转过了话:“妈妈呢?怎么没见着回来?”“妈妈在那厢跟福妈妈说话。叫我先回来了。”月儿答道,把那绸缎放在桌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秋儿抬眼看了看那两匹布,皱了皱眉:“弄那么些鲜艳的料子做甚么?这做的衣服还能穿出去?”
“谁说穿不出去?”月儿正要反驳,听得后面飞歌的声音,闭了口,也不用说话了。秋儿赶紧站起来给飞歌让了座,心里忐忑不安,料想着绸缎八成是飞歌自己挑的,那话分明是瞧低了她,正愁着找不到话圆场,飞歌却笑了:“妈妈知道你喜欢素净,这缎子也不会逼着你穿,还不许妈妈我自己置几件衣裳?”秋儿一时语塞。月儿忙着圆过话:“妈妈平时也是喜欢素净料子的,今儿换过口味了?”“那也是为了你们。总得有人穿个俗衣裳,才显得你们的雅呐。”说罢,拍拍站那儿发愣的秋儿,把个缎子塞到她胳膊弯儿里,道:“别瞎揣摩我心思。回头拿去裁云纱叫胡老板给做件衣裳。”便径自回屋去了。”“姐姐,还想什么呢?不饿吗?早点做了饭,午睡去,我可是困得难受。”月儿推了推她,往厨下去了。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月儿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开了屋门出去,路过秋儿门口,见门只关了一扇,探头去看,见飞歌正在给秋儿梳头。秋儿着了件新裙,裙摆染了天水碧,衣襟和袖口用深绿的缎子滚了边,还是那般素净。飞歌拿个珠钗把秋儿的头发挽了起来,从镜子里瞥见月儿,唤道:“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没看见我搁你桌上的衣服麽?快去换了,过来我给你梳头。”月儿起得匆忙,还真没看见什么衣服。听飞歌一说,赶紧转回房去。桌上果然整齐地叠了一件裙子,和秋儿的样式倒是有七分像,颜色却是淡兰,还是合着自己心意的。怕飞歌催得紧,赶忙换好,往秋儿房中来。
秋儿已经梳好了头,正坐在镜前发呆。月儿走到背后,她也不觉。月儿突然喊了一声:“姐姐!”秋儿一惊,回过神来。“姐姐真好看。”月儿看着她赞道。“你才好看呢。”秋儿板起了脸。“哎呦呦,我可是夸你呢,姐姐,难不成说你好看,还是骂你了?”月儿贫着嘴。秋儿恨了她一眼,不理她。月儿也不计较,问:“妈妈呢?”“福妈妈来找她,兴许在厅里说话罢。”秋儿的答话里有些忿忿,就因着刚才那不请自来的福妈妈,见了她就一阵打量,继而啧啧赞叹,对飞歌道:“飞歌啊,你这姑娘可真是不错,过不了几天,这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还不把她捧上天?”说完了,还自作亲热地摸了摸她脸。秋儿本就瞧不起那福妈妈,当着飞歌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这会儿听着月儿赞她好看,自也是没好气儿。月儿见她神情忿然,也摸不着原由,就不去招惹她,转身道:“那我回房等着妈妈罢。”“别了,我给你梳罢。”秋儿叫住她,赔了个笑脸,自己也觉得没来由地把气撒在月儿身上很是没理,就站起来把月儿按到凳子上,拿把乌木梳子慢慢地给她梳头。
“姐姐。”
“嗯?”
“你怕吗?”
“不怕。”
月儿猛地转过头,正扯着一缕青丝。秋儿忙把梳子抽回来,在月儿背上打了一下,骂道:“乱动什么?不怕把你皮扯下来?”月儿抓住她胳膊,道:“真的?你一点不怕?”
“我是不敢怕呀,我要是怕了,你还靠谁去。”这话本是秋儿说着打趣,月儿听来却说不出的安心,转过身去,让秋儿继续梳。夕阳从窗格子里透过来,屋子里蒙着一层暖色,人心里也觉得满是宁和,月儿就盼着这日头永远这般温暖的罩着。等最后一缕金色从镜子上退了去,秋儿把梳子放进妆盒里,道:“我们下去罢。”
刚走下楼,就听得前堂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你这儿倒是有没有人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