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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迷情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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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预见了未来。
这很不寻常,马尔福家历代从未有谁觉醒过先知的血统。
但无论是梅林的玩笑,还是恩赐,只要能给他拯救马尔福被人踩在脚底的尊严与荣耀的机会,他都万分感激。
邓不利多死后,格兰芬多的小救世主纤细的肩膀似乎随时会被重担与流言压垮。
没人知道,这个和他同龄的孩子,在重重压力下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勇敢与坚韧,成为黑暗绝望中唯一的光明与信仰。
他看到记忆里那个自己,是如何想要靠近却又死撑着骄傲不肯低头,只会远远看着那个红发女人陪伴着他经历风雨,最终得到哈利的心。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对自己说。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在寄出掺有迷情剂的巧克力作为圣诞礼物的第二天,他于无人处拉着哈利告白,毫不意外的被接受了。
全世界只有他,毫不意外。
哈利为了他和朋友们争吵,冷战,而他,在父亲气急败坏的责问时,始终沉默以对。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父亲会理解他的决定的。
他这么想。
但是,要通往那个和平安定的未来,还有很漫长、很艰难的路要走。
很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
可是,那个韦斯莱家的女人都能做到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撑不下去?
他所预知的一切并非万能,所幸走到最后,他们还是艰难的取得了胜利。
哈利在尸骸满地的战场上抱着他失声痛哭,而他,终于也用这些年的行动,还了马尔福家族一个清白干净的名声。
战后的英国魔法界遍地狼藉,百废待兴。
有多少事等着大家去做呢?
可所有人都觉得,要驱散战争的阴霾,没什么比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更棒的办法了。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多好啊,整个英国魔法界,包括不知道女婿被自己用卑劣手段拐走的韦斯莱一家,都对他们的婚礼充满期待,都对哈利·救世主·波特有一天会冠上马尔福的姓氏,毫不意外。
全世界只有他,不敢期待。
他简直无法想象,在签订婚姻契约的那一刻,哈利始终处在迷情剂控制之下的事被大白于天下,会发生怎样惨烈的事故。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不要放开那个人。
看哈利每天用迷蒙的表情对他说早安,听哈利抱怨他太过忙碌不懂得顾惜身体,和哈利一起为他们将来的家每一处细节都仔细商讨,他会在故意反对哈利的提议之后,几经争执,不情不愿的听从哈利的安排,看那个人得意洋洋的小表情。
可是,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对自己说。
最后给哈利服用的迷情剂效用消失的那一天,正是他记忆里,哈利和金妮·韦斯莱举办的那场盛大婚礼的日子,他还有幸被邀请参加过那场婚礼,看着手执捧花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与他擦肩而过,在注意到他时,那个温婉可人的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浓浓的厌恶与讥诮。
现实与记忆交叠,带来微妙的讽刺,像是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他知道,即使对哈利说出真相,那个人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马尔福家族名声的事。
那只是个在战争中不得不表现得坚强冷酷,其实在心底,对在意的人心软得无可救药的家伙。
事到如今,他这个大骗子所能依仗的,居然还是受害者的心软与在意。
坦白真相的前一晚,他狠狠亲吻着黑发碧眼的青年,一寸寸的啃噬,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身下的人却顺从的回应着,对他一如既往的毫无防备。
他几乎落下泪来。
第二天一大早,第一次没有等哈利一起起床,他为面色疲倦的黑发青年按好被脚,独自离开了卧室,静坐在门外的小客厅。
他觉得自己等了太久,但在卧室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时间也不过过去了那么一会儿。
迷情剂的效用已经过去了,他没敢回头去看那人的脸色,灰蓝色的眼眸直直望着墙壁上那个哈利挑选的,看上去愚蠢到家的绿色青蛙挂钟。
“我们分手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顿住了。
没给那人开口责问的机会,他开始慢慢的,不容拒绝的说出了所有。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他语气淡淡的说着,仿佛胸口痛到抽搐的那颗心脏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你可以恨我,波特,但我也得提醒你,如果不是我,你的朋友们和凤凰社成员起码还要死伤大半。看在这个的份上,如果你想要报复,请冲我一个人来,不要牵连其他。”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最后只能沉默的离开了。
漫无目的的在马尔福庄园游荡良久,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哈利存在过的印记,他甚至开始怀疑,在哈利离开后,自己还能不能在这个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呆下去。
在他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房间被家养小精灵收拾得整洁干净,那张华丽的大床上看不到一丝褶皱,就好像昨夜的激情只是春梦一场,了无痕迹。
然后,全魔法界的人都知道,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闹别扭了。
原因?
哦,很明显不是吗,波特先生已经在韦斯莱家住了一个礼拜了,根本没回马尔福庄园。
分手?
怎么可能,他们那么相爱,在战争时期为了彼此连命都可以不要。
谁能拆散他们。
全世界只有他,承认分手。
事实上,在知道哈利住在哪儿的时候,他几乎要冲过去拆了韦斯莱家那栋寒酸的房子。
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一件事。
哈利·波特,他们的大英雄,大救星,并没有其它能去的地方了。
毕业前,哈利可以呆在霍格沃茨。
毕业后,哈利一直住在马尔福庄园。
那个人拯救了魔法界,却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在庄园内四处找寻属于哈利的东西。
我得给哈利送些什么去,他想。
总不能让哈利用那个女人家的东西。
哈利的衣服,哈利的书,哈利的飞天扫帚……
哈利在衣柜底部的暗格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小箱子?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该不该侵犯他人的隐私。
哦,得了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吗?
哈利·波特还有什么隐私,是你没有侵犯过的。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箱子,看到许多眼熟的东西。
箱子里面装着他送给哈利的每一件小礼物,写给哈利的每一封信,每一封——哪怕是在他们当初争锋相对时,他在课堂上传递给哈利的挑衅用的纸鹤。
他捏起那个已经不会边拍着翅膀边喊“波特大疤头”的纸鹤,看到它的翅膀上用熟悉的字迹留下的一句话,“德拉科是个幼稚的大混蛋”。
他翻过另一边,那上面果然也留着字迹。
“可是我喜欢他”。
灰蓝色的眼眸蓦然睁大。
他颤抖着在箱子里翻找起来,果然在最底下看到了一个金红色彩纸包装的,手掌大小的礼盒。
盒子的包装上写着一行小字。
“大混蛋送的第一份礼物,可是为什么是吃的?我才舍不得吃掉它。”
那句话后面,画着个可爱的鬼脸,显然当时那人的心情很是愉快。
他捏着手里的盒子,木然站立许久。
许多他拼命想要遗忘的画面,忽然全都浮现在眼前。
哈利答应了他的告白,是那样的惊诧欢喜。
哈利在约会时第一次主动吻了他,是那样的羞涩甜蜜。
哈利为他挡下了所有人怀疑的目光,是那样的笃定坚持。
哈利在战前战后都未曾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是那样的信任依赖。
哈利详细计划着他们婚后的种种,是那样的愉悦期待。
而他,却始终像记忆里的那个自己一样,愚蠢怯懦,毫无底气,将一个格兰芬多最最勇敢无畏、全心全意的爱情与信任,当做迷情剂下的产物,当做洗清马尔福家族污名的工具。
他慢慢捂住了脸,痛苦的弯下了腰,心脏绞痛着,叫嚣着,似乎已经被强烈的痛楚碾成了粉末。
他都不敢去想,当初哈利是用怎样的心情听他那一通的自说自话,又是怎样狼狈离开却又面对无家可归的窘境。
他甚至开始感激,这个世上还有那么一栋寒酸的房子,随时对哈利敞开着大门,让他在走投无路时不至于无处可以投奔。
德拉科·马尔福,你怎么能这么蠢!
蠢到,把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东西,亲手摔成了碎片。
再也无法拼凑,无法挽回。
一年后。
他有幸被邀请参加哈利和金妮·韦斯莱举办的盛大婚礼,看着手执捧花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与他擦肩而过,在注意到他时,那个温婉可人的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浓浓的厌恶与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