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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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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曾想杀你。”
男人微笑的面具上撕开将要崩裂的痕迹。
“我允许猫咪偶尔发脾气挠出血迹,可绝不允许一只老虎在我身后虎视眈眈。难道这不正是您决定杀死我的原因吗?”
早见淡淡道,金眸凌厉。
“听见了吗?”
逢魔时刻的游乐园里,玫瑰色的暮色将一切笼罩。白发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不远处的建筑上,懒洋洋地俯视着警惕的风间琉璃,眼底金光正盛,如同百鬼夜行的妖王。
早见冷淡的声音响起在空荡的街,像飘落的冰雪消弭在坚硬的地表,融化成水,只余淡淡的凉意像是错觉。风间表情不变,沉默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你不过是他的一只宠物,因为不甚锋利的爪牙和没有威胁的力量而被允许靠近。”
柔美飘渺的声音近在耳畔,微热的呼吸打在冰冷的耳垂。光滑细腻的衣袖扫过脸畔,微凉的触感像一条毒蛇攀附在背,激起一阵寒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却如千钧重负将他钉在原地。
风间抵住威压,扯出一抹笑来。
“所以你嫉妒了吗?因为我的靠近。”
搭在肩上的手一顿,随即消失。华丽的长袍在不远处重新显现,浮出神明虚假的笑意。
“我说了,你不过是一只宠物。”
“可不管怎样,现在被他宠爱的正是弱小的我,”风间朝白发男人咧开一个讽刺的笑容,“所以,你嫉妒了吗?”
高高在上的神明收起脸上的笑意,周围威压暴涨,盛怒的君王张开了爪牙。他用冰冷的眼神俯看着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也不肯收回笑意的风间琉璃,良久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像是良夜绽开了一朵柔软的花,却无端叫人心底发凉。
“真是……叫人嫉妒地发狂。”
“可那只小猫为什么呆在你身边,难不成真是喜欢你吗?”
“重要吗?”
“你并不信任他对你的感情。”
男人难得地为这一认知真心笑起来。
“他对我的感情到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他。所以,”早见抬眸望着男人,眼底一片冷漠,“你也不能带走他。”
我想要他,我渴望他,我需要他。
所以,就算是你也带不走他。
更遑论时间与死亡。
除非真正的力量降下神的意志,无人能够熨平风浪。
就算是神,或许他也会挣扎几下。
早见舔了舔唇,颤抖的手指勾着掌心,心底有几丝隐秘的冲动与疯狂,大逆不道地如是想到。
“真是难得,明明连天照和月读都曾被你舍弃。”
“想想你被天照和月读压制的下场。你动了他,我不会放过你。”
白发男人加深了笑意,微微颔首,任少许长发垂落。
“我不动他,你就会放过我吗?”
早见沉默地望着他,手中白色的骨剑始终未曾入鞘。
“且看看吧,”男人缓缓后退,声音渐渐变得清朗,发丝染就乌黑,轮廓柔和成与早见朝夕相处的少年,朝他笑道,“梦境与现实,看看你的小情儿能不能找到你。”
男孩闭上了眼睛,像一尊精致的木偶在沉睡。他的呼吸微不可闻,脸色苍白,像刚刚淋了一场雨的狼狈。
早见握紧手中的骨剑,眉眼冷淡。
单薄的少年忽然呼吸急促了起来,痛苦地皱起了眉,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脖颈,随时都会咽气。早见手中渗出汗来,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渐渐平息了下来,舒缓了紧皱的眉眼,没有血色的脸庞也恢复了红润,站在原地缓缓呼吸,像一个睡美人。
暮色中他睫毛微颤,将眼睛缓缓睁开,霞光落进金色的眸子,璀璨瑰丽,摄人心魄,周围的色彩也跟着流动起来,传来人群嘈杂的声音。
甫一睁眼风间琉璃就看到了提着骨剑的早见。他面目凝重,似染着风霜,古奥的黄金瞳里原本沉寂着绵延万里的冰原,此刻却是冰雪肆虐,风暴骤起。
风间望着他,从精神的痛苦中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他向前走去,朝早见伸出手,却被一柄莹白如玉的骨剑堵住了去路。
他怔怔地低下头,却见那把骨剑轻而易举地划破了他胸前的衣物没入血肉,鲜红诱人的血液渗出肌肤,滚烫炽热。
“阿,治?”
风间轻声颤抖,语气中满是疑惑不解和不敢置信。
好冷啊,他好不容易才跳动的心脏都要被冻住了。
“滚出去。”
入耳是早见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抬眸是早见暴虐的双眸,隐忍着将他撕碎的愤怒。
“风间琉璃”收敛了笑意,沉默地望着早见,像是立在雪夜的一座冰雕,坚硬又易碎,投下一片可怖的阴影。
周围人声渐悄,阴影融入可怖的夜色迅速蔓延直至将整个世界笼罩。天地的主人沉默地愤怒着要将一切压垮,威压却在早见身上消弭殆尽,他笔直地站立,脊背不屈。
无声咆哮的压力忽然散去,迷人的夜色中掺入春夜的凉意,彩灯闪烁,照着早见朦胧的侧脸。
世界的颜色重新流动,风间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望着胸前的骨剑有些迷茫。
早见冰冷的神色骤然被打破,他慌慌张张地收起手中的剑,抬手按住风间的伤口,眼中碎金摇曳,消去了风间心脏的刺痛感。
“我不是。那个,刚刚你身体里……”
“我知道。”
风间俯身抱住早见,虚虚搂住,声音温柔,却遮不住疲倦。
“让你担心了。”
早见闻言平复下来,沉默地任由他抱住。他们在游乐场的一个角落,连光芒都很少涉足。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往来交错,只余他们在黑暗中静静相拥。
早见抬手环住风间的腰身,缓缓箍紧。他侧头细细亲吻风间的侧脸,落到脖颈,微凉的唇瓣轻轻摩挲着风间的动脉,跳动的脉搏细微的颤动牵着早见的心弦。他抬手扣住风间的后颈,指尖没入长发,锐利的牙尖刺入血肉,雪白的锁骨蜿蜒下两道血迹。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风间忽然颤抖,但他很快制止了动作任早见埋在脖颈,抬手抚摸着早见的发顶。
血液被怀中的人摄入,风间渐渐感到一阵眩晕。感受到风间脱力的身体,早见蓦地睁眼收回了牙齿。他轻轻舔舐着两个汩汩冒血的小孔,顺着血液留下的痕迹在风间锁骨打转,直到伤口闭合。
“我得到你了吗?”
风间突然问道。
早见没有回答,只是抬头亲吻他的嘴角。他牵起风间的手,走向热闹的人群。
“走吧,去坐摩天轮。”
五颜六色的光芒落进他们的眼中,直到摩天轮缓缓上升,映出整个城市的风景,连涌动的海洋也清晰可见。
当摩天轮升至顶端,风间看见早见靠在窗边低头俯瞰一切,眼底金光正盛,好像众生都被他踩在脚下。他一方面为这样的神明着迷,一方面又感到一阵不甘。
王将也喜欢这样,像皇帝站在高处俯瞰一切。但他站的再高也不过是地上的人类。而早见和他站在一起,却也是云端上的神明。
他沉默地从摩天轮里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靠在玻璃上,将早见圈在怀里。早见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他。
“听说在摩天轮顶端亲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他说完就不再看早见的神情,轻吻落在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唇瓣细细研磨。封闭轿厢里空气逐渐变得燥热。
“我得到你了吗?”
额间将早见抵在玻璃上,炽热的呼吸交换着双方悸动的心绪,风间低声沙哑道。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谁给他的胆子质问神明?他真是蠢透了。他在期望得到什么回应吗?他真是——
“云中绝间姬。”
就在风间快要松手的时候,早见突然唤道。
“我的,”他抬手抱住风间的头,鼻尖蹭着鼻尖,轻声道,“云中绝间姬。”
“如你所愿。”
“我的鸣神大人。”
黑暗中隐去的,是风间止不住的笑意,和早见红透的耳垂。
把风间和早见从床上撵起来的是一阵监听信号。王将和橘政宗的通话让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们连夜赶回高天原,正碰上回来的三人组和芬格尔。
分配完任务后,风间琉璃帮着楚子航收拾餐桌,早见顺走风间随身携带的烟杆上了露台。
朦胧的小雨将一切笼罩,氤氲着大小不一的色块。早见披着长袍靠在栏杆上,眉眼冷淡,任由雨水打湿长发。沾着水珠的手愈发苍白,端着细长的烟杆,火星明灭。
他吐出一口烟雾,迷蒙眼前之景。
“稚女的血液被换掉了。”
穿着精致小西装的男孩坐在一旁栏杆上,双腿无聊地摇晃。
“这不正合你意。剔除了药剂的杂质,最接近神的纯度,他可以活着陪你好久了。”
“白王不会这么好心。他不过是看中了稚女这具容器。”
“难不成你还护不住他?”
早见低下头。
“我怕。”
路鸣泽愣了愣,良久抬手覆上了早见的发顶,揉了揉。
“别怕,道格。”
恶魔凑近耳畔低语。
“别怕。那些伤害我们的,我们终将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