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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该来的终是会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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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箩将她和林熙之间的事儿说与胡奎听,胡奎听后面色凝重道:“云箩啊,皇上确实赏过少爷一把扇子,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大叔,能否麻烦你去找公孙少爷?只要皇上不追究,我就应该能回去。”
“两年了,就算扇子坏了,皇上应该不会追究,谁家的扇子不会坏呢?云箩,明儿个大叔就去找公孙少爷。”
“谢谢大叔。”云箩高兴的鞠了个躬。
“哟哟,瞧你,跟大叔还这么客气。”胡奎忙拉住她。
云箩笑着离开柴房,觉得前途有了希望,走路的步伐便轻快了许多。穿过一个凉亭往回走时,前面走来三个趾高气昂的女子,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色的长裙,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有可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云箩便停在路边,低着头等她们经过。啪啪的脚步声后,三个靓丽的长裙从眼前经过,云箩抬起头便往反方向走。
“等等。”忽然有人喊住她。
云箩回头,小姐的一个丫鬟对她招手,“你去膳房拿些酸梅汤来,公主要喝。”
敢情还是公主!云箩应声:“是。请问,送到哪里?”
“前面湖边。”丫鬟甚是不耐烦。
不过,云箩这一问,公主倒是回头瞧她一眼,这一瞧愣住了。“你过来。”
云箩忙走到公主面前垂首而立。
“抬起头来。”公主的气势很强硬。
云箩依言抬起头,目光却一直垂着。公主围着她转了一圈,而后似老鹰般犀利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忽然指着她大叫:“本宫想起来了,你便是撞伤本宫脚的那个丫鬟。林熙哥哥说,你领了十仗,你不该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吗?本宫瞧你好似活蹦乱跳的。”
原来是画儿公主。不活蹦乱跳那不就是死人了?云箩不知该怎么回答,犹豫着要不要说实情她没被罚。犹豫间,公主一把抓着她的手腕,顺手就在她的后背上乱摸,“没疤,你没被打?”语气带了些不悦。
这回想隐瞒也隐瞒不得,云箩只好老实的承认。
“哼,气死本宫了。熙哥哥明明说罚了你!撞伤公主斩了你都不可惜,来人,给我教训这个丫头,拖下去补上那十仗。”
这刁蛮的公主!云箩惊愕的看她,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林管家来了只怕也于事无补。这便是权贵与低贱的残酷现实!
云箩不吭声,咬着牙被人拖到大院子里,再被人绑在长凳子上。这时,院子四周挤了不少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架。再说了,他们和云箩又不熟,怎么可能为了她出头呢?
倒是膳房的人,跟云箩稍微熟识一些,把这事儿告诉了胡大婶。大婶当时手上拿着水瓢,手一松,瓢里的水全洒在她的裤子上了,让人去通知胡奎和林管家,而她自个儿则飞快的跑到大院子里。
当她赶到时,家丁已经举着长杖打在云箩的身上。她颤抖着抓着一个人问打了几下了。“三、三下。”那人被大婶抓的很痛,可是又不敢讲,大婶脸上的神情好似要吃了人似的。
大婶蹭蹭蹭的走到公主面前,“公主,老奴给公主请安。”
“哦,是你啊,来的真好,本宫正在教训一个丫鬟,你在一旁瞧着。”公主抱着双臂看的正起劲。
大婶扑过去,拦住正欲再打下的长杖,然后跪在地上哀求公主:“公主,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事,要这样子打她?”
这时,林管家和胡奎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都齐齐的跪着问公主云箩到底犯了何错,其他的下人见管家都跪下了也跟着跪了。
公主看着他们冷笑:“瞧不出来,你夫妇二人何时开始晓得护人救人了?”
胡奎夫妇二人只能低头不语。林管家打哈哈,“公主,云箩这丫头何事冒犯了您?您尽管说,回头老奴好生调教她。”
“调教?老林头,本宫还没找你算账呢。上次这丫头的板子砸到本公主的脚,熙哥哥说要赏她十仗,可是这丫头竟然没被打,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信不信本宫让熙哥哥赶你回老家?”
“信信信。”林管家讪讪的泄了气,公主此言一出,没人敢再说什么废话,胡奎和他娘子面面相觑,砸到刁蛮公主,她没大喝一声砍头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是,怎么着想来也不是云箩故意的,胡奎跪在地上,支吾道:“公主,能否让奴才代替她受罚?”
“胡奎!你死一边去,当年姨父被箭射中时,你怎么没代替姨父啊?”公主大怒,胡奎夫妇二人为何要这么护着这丫头?她气的从家丁手上拿过长杖,奋力的打在云箩的身上。
不过一个丫头,凭什么让他俩出头?
而云箩咬着牙关,死活不哼一声,痛楚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想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可是痛到极致,她根本就控制不住,那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的地落在地上,瞬间便钻入青石板里。然而,泪水太多,青石板上很快便湿了。
看着她坚强倔强的样子,看着她屁股上衣料渗出的血红色,大婶再也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的抱着云箩,哭得眼前一片白茫茫。
“我让你们护着她,我打死她。”公主疯了,嘴里碎碎念叨这一句话,长杖啪啪的落在大婶和云箩身上。没人敢说一句话,个个都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
忽然,救命似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住手!”
公主停下来,回头看去,“熙哥哥。”她大哭,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
林熙走过来,云箩气息虚弱的趴在长凳子上,潮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大婶哭泣的抱着她,身上也受了伤。林熙不禁皱起了眉头。“画儿,何事跑来教训起我府上的下人了?”
画儿公主正趴在他怀里,一听这话大怒,抬起头指着云箩和大婶哭诉:“熙哥哥,你为何不杖刑这丫头?我不过是罚了她一下,他俩……他俩竟然护着她。当年,他俩为何不护着姨父和姨娘?”
“画儿。”林熙冷冷的大喝一声,“林管家,把大婶和白云箩带下去,找个大夫瞧瞧。”
“熙哥哥!”画儿不依。
林熙没理她,对在发愣的林管家一瞪眼,林管家连声哦哦的拖着胡奎站起来,招手叫来一个家丁,抬着云箩就走。胡奎扶起他婆娘,大婶目光伤痛的看了林熙和公主一眼,一扭一扭的跟着离去。
林熙再一挥手,下人们唰的就不见了。“画儿。”他这才去哄这个嘴巴撅的老高的小祖宗,“你母妃可是嘱咐过她,要她照顾熙哥哥的,今儿个你把她打伤了,被你母妃晓得的话……”
“熙哥哥,你不说母妃不会晓得。”画儿气呼呼的,“我这就回宫禀告父皇,他的公主在武状元府上被一丫鬟砸破了皮。哼!”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林熙冷冷的喝道:“画儿,你若去,今后你便没有熙哥哥。”
“熙哥哥,你欺负人!”画儿捂着脸嚎啕大哭。林熙无奈的摇头,搂着她连哄带骗的骗去书房。
院子里霎时就安静下来,长凳子、绳子和长杖全都拿走,可是空气中似乎仍飘散着血腥的味道,和着那微风一起诉说着无奈悲惨的故事。
柴房里,大婶给云箩上了金创药膏。大夫来了后又给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大伙忙忙弄弄下来后天色已晚了。
林管家送了些药膏和补品过来,安慰了云箩几句后回去了。大婶的伤虽不是很重,可也很痛,上了药后才得空跟云箩说几句体己话:“云箩,好孩子,痛的话就哭出来。”
云箩被这一安慰,忍了半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趴在大婶的腿上,哭的胡奎蹲在门口吧嗒吧嗒的跟着掉眼泪。大婶抱着云箩说不出一句话。
他夫妇二人已将云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夜色漫漫的渗透进大地,夜风吹过树梢传来沙沙的声响,屋里传出来的悲痛的哀鸣声,止住了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林熙的脚步。他负手站在院子外面,侧耳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藏在长袖子里的拳头暗自捏了捏,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后慢慢的来到院门前。
林四老实的跟在身后,到了门前上前一步要推开门。
“林四,回去吧。”林熙突然不想进去了,那悲痛的哀鸣声像是什么划过心头,让他极为不舒服。他甚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来,明明是好不容易把公主打发回去,听了林管家的禀告后想到后花园去散步,结果就站在这里听着悲鸣声。
当他见到云箩被打的凄惨煞白时,心口竟是猛烈的跳了起来,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搅得他的心口有点疼。而画儿说胡奎夫妇护着她没保护姨夫姨娘的话,又揭开了他隐藏在内心的伤痛。
当年,他知晓内幕后,他恨他俩,恨不得让他们下去陪他的爹娘。然而,婶子这么多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婶子家的小莲,那个怯生生的望着他,而后对他一笑,柔柔的喊:“少爷。”的那个小女孩……这一切,都让他活的那么艰苦与痛苦。
没去皇宫时,有别家的小孩骂他是野孩子,他听了二话不说上前就跟别人揪在一起。婶子寻来发现他受伤了,心疼的掉眼泪。知道有人欺负他,拖着他的手去找人家算账。直到让大人出来赔礼道歉才罢休。
爹很疼林熙,娘却为了爹抛弃他!他无法承受的住被娘抛弃的伤痛,如果那天,婶子冲进去救下娘亲,娘亲不会死!而他,就不会成为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更不会在无数个黑夜里,哭到天明。
这一切,让他又恨又爱,矛盾的心情又有谁能理解?
他摇了摇头,负手往回走。林四一颠一颠的跟在身后,在林熙一个止步时没刹住脚,一下子撞在林熙的后背上。林熙的后背多么结实啊,顿时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沿着林四的鼻子流下。
林四仰起头,杀猪似的嚎叫:“少爷,奴才流鼻血啦。”
林熙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你那个破鼻子,早就让你割了扔掉,还留着它做什么?三天两头流鼻血。”
林四捂着鼻子,哭丧着脸看看林熙又松开手瞧瞧手上的血迹,脸上刻着倒霉两字,痛苦的扭了扭身子,捂着鼻子昂着头继续跟着他家主子逛园子。
鼻子不再流血,林熙也郁闷结束回到书房。林四胡乱的擦了擦鼻子,站在一旁不时疑惑的看林熙,那一双小豆子般大的眼睛骨溜溜的转来转去。
“啪!”林熙拿着折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琢磨什么呢?”
林四皱着眉头,很认真严肃的问道:“少爷,奴才多句嘴,您是不是喜欢白云箩?”
“扯蛋!”林熙又敲了他一记,“爷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林四,爷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跟了爷这么久都不晓得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林熙顿了顿,又道:“京城那么多家千金小姐爷都瞧不上,会瞧上她一个小婢女?”
林四连连点头,不过嘴里嘟囔着:“正因为跟着您久了,才晓得您的心思,哎……”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林熙举起扇子。
林四摸着额头跟兔子一样的窜到一旁,嬉笑道:“奴才在骂自个儿没眼力。”
林熙瞪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看书。半天后,林四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少爷今儿个看书为何不翻页?”
“兔崽子,要你管!”林熙怒,扇子倏的砸过去。林四这回比兔子还快的就窜到屋外,站在院子里,摸摸额头感慨,好险,幸亏逃的快。
转身要走,忽然又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少爷何时开始留意上白云箩的呢?为何他之前一点都没瞧出点名堂来?不行,得赶紧着巴结白姑娘去,迟了就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