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止》兀兀莜

16、华灯初上

　　世界繁华依旧，他们手牵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喧闹的街头，拥挤的人群中，他们总是能够紧紧地拉住对方的手，怎么都不愿放开。就算是手心里已经微微沁出了
　　汗，都说好谁都不许走散。

　　那些夏日里华灯初上的日子，他们一起跑过这个城市最亮丽的街道，偷偷地吃过最美味的小吃，在立港桥下放过最灿烂的花火，坐在虞山的山头看过无数个日出和日落。他们总是这样毫无规矩地从医院里偷偷地跑出来，在护士和家长的担心责骂之下，一点点的收敛，最后约定８月１９日那天最后一次可以没有顾忌的放纵自己，然后就乖乖地回到医院治疗。

　　那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两个人从医院的楼道里，蹑手蹑脚地从护士的眼皮底下偷偷地溜出大楼，然后去克丽丝汀订做了一个很CEAR的抹茶蛋糕。写上“夏青晨与桑辛夏认识的第一百零一天”。青晨和辛夏都不认为生日有什么值得庆贺，他们只是用这种庆贺生日的方式来纪念他们的相遇。青晨说，他觉得抹茶就是一种很清新很酥爽的颜色，适合炎炎夏日这个季节的映衬。抹茶的味道浓而不腻，就像是那些田野间清风徐徐传来的香气，让人留恋和钟爱它的味道。

　　赤脚走在澎端的沙滩上，她是第一次。以前和父母来的时候，她也喜欢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放纵的嬉戏玩耍。可是每次母亲在场的时候都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说这样毫无规矩，一点都不像是有家教的孩子。

　　女孩子就应该站有站像，坐有坐像，这样拎着鞋子到处跑，不像话。母亲是从战争时代跟着外公外婆在那艰苦的岁月里走过来的，思想中的保守和局限，一直无法被这个时代所更改。所以有的时候古板较真了一点，小时候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孩子，自己的待遇怎么就和别人相差那么大？别的同学都有可爱的公仔和芭比娃娃，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同样一个中奖得到的小玩偶，别人玩了几天就会丢掉，可是她却能保存７年。

　　７年的时光是一个人人生中唯一童真的岁月，她是怎么磕磕绊绊地走过这样一个童年的，辛夏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吧。以前，她能够抱怨能够恨，因为她觉得这不公平。但是长大后，她明白过来，自己又能恨谁，母亲的童年同样并不好过，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忆苦思甜，虽然母亲的教育方法她不喜欢，但她其实是为了自己好的，辛夏又能去埋怨谁呢。然后，他们一家就很少来过澎端了，父亲忙于工作，母亲不易沟通，辛夏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有时候难得能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晚饭，她却是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消失在饭桌前。

　　他们躺在沙滩上数星星，那晚的星空特别明亮，在那遥远的一边有一颗星星特别闪烁耀眼。

　　青晨说，那是他的母亲。辛夏在青晨的病房里，有看过他母亲的相片。那是一张非常精致的脸，相片上的夏妈妈非常年轻，看上去应该只有三十多岁吧。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直至腰间，中分的刘海，将她饱满的额头显现得特别舒展，表情也更加得柔和。仔细一看，夏妈妈的右脸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辛夏觉得，夏妈妈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很少能够听见青晨提起他的母亲，话语间，青晨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光芒，让辛夏在心里感叹。就算平时再怎么表现的不在乎，无所谓他还是会想念自己的家人吧。从头到尾，辛夏都没有见过他的任何一个亲戚朋友，除了青晨的班主任袁老师，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来看过他了。青晨说，当时他母亲怀上他的时候就只有１８岁，生下他之后，就和那个人一起外出闯荡。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和那个人出走。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男人开始渐渐地忙于事业上的打拼，经常不回家，也不打电话回来。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母亲坐在沙发旁边守着电话，然后开着电视机慢慢地流泪。小时候的他对于父亲这个词语并没有多大的体会，他觉得父爱就是种奢侈。再后来，就听说了他在外面养了一个私生女，回到家之后面对母亲的质问他也不解释。

　　过了几天，母亲就死了，她就那样喝醉了酒直直得从楼梯上面滚落下来，酒杯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荡的客厅。自己的母亲是真的醉了吗？醉的当她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那一刹那，都不会尖叫，不会本能地抓住能够支撑的扶手，能够发出那样凄凉的笑声，不，青晨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并没有醉。

　　那天，他放学回来，亲眼看到这残酷的一幕，焦急地不知道怎么办，救护车到达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断了气。但是他不停地求医生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可是脆弱的母亲，就算是身体还有意识，她的心灵也告诉着她不要再醒过来。

　　青晨的父亲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然后他就跑去父亲的公司找他，另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人正在办公室里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为了那个小女孩庆祝生日，切蛋糕。而自己的母亲，现在正躺在冰凉的停尸间里，承受着无穷尽的寂寞。这一画面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讽刺。母亲将她的１８岁，生命中最灿烂的岁月交给了他，而他却没有珍惜。再多的指责又能弥补什么，再多的忏悔又能换回什么，那个男人是他永远不能原谅的。

　　那一年的夏青晨，只有１２岁。他尝试到了那种几近于颠沛的感觉。他的母亲，在日记里写到，死前不能为了自己而活，那么死后就让她随风飘荡吧，她生于一个遥远的海滨之城，那么如果可以，就将她的骨灰撒在澎端的海水中，随着大海的方向，飘回她的家乡。所以青晨说，那颗最耀眼的星星是他最爱的母亲，每年今天的澎端都会有那样一颗星星在远方的天空闪烁，因为他知道，母亲已经回到了她的家乡。

　　那夜，她又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青晨，他不再是像晨曦中的迷雾那样朦胧神秘，而是像玻璃房中的花卉，怕痛，怕碎，怕凋谢。辛夏撑着她的脑袋，轻轻擦去青晨眼角的泪水告诉他说，其实我们都爱哭，因为爱哭的我们很软弱，但却要在别人面前伪装着坚强。青晨，以后的我们，就把泪水留给对方，成为彼此的依靠好吗。

　　青晨看着辛夏的眼睛，给了她一个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笑容，那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矒，那样一个毫无破绽地结合组成的笑容，在辛夏的眼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他笑得那样云淡风轻，好像是易碎的陶瓷品，辛夏伸出手想要抚摸的那一瞬间，双手又停滞不前，怕那么轻轻地一碰，他就会像夏妈妈手中的那个玻璃杯，瞬间摔地支离破碎。

　　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起甩掉烦恼，只有快乐，快乐，快乐。从沙滩的这一头肆无忌惮地跑向另一头，被摆在沙土城堡旁边的两双鞋，也在对着夜空微笑。

　　是谁将他们拥抱在这个浅滩的臂弯，
　　又是谁将所有的期待掩埋，
　　用时间这把温柔的刀子，慢慢地将所有过错的棱角磨平，
　　她站在澎端的沙滩呼唤，而他注定要在这样一个星星眨眼的夜空里，告别所有的声音ｓａｙ　ｇｏｏｄｂｙ

作者有话说

　　发现没什么说的，谢谢给我支持和鼓励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