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妖之殇》古蓝梦

4、第四章

　　梦思生的很美，所以我不喜欢她，娘亲说过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她说很久以前她总是把自己那么明媚的青春放在另一个女孩子的阴影里，可是她又说被人嫉妒的人往往是不幸的，我看着梦思傲慢的身影，我想娘亲的话是对的。

　　从梦思的每一个眼神里我都看得出她喜欢寒照，她看他的时候瞳孔都会更加明亮甚至闪烁如星。她喜欢跑去寒照的书房拉着他问东问西，更多的时候是措不及防的将我挤到门外拉着寒照融入街市的繁华里。

　　我站在原地，洒掉的茶水湿了大片的裙摆，寒照喜欢在读书的时候喝温热的茶水，可是现在我一眼望去偌大的屋子竟是寂静如水，脑海里突然茫然一片。

　　我一片片将破碎的瓷片捡起来，白色的纹理上是碧绿色的水滴，然后——一滴殷红的血落下来，醒目而残忍。

　　我开始退到门后远远看着梦思娇纵的横冲直撞将傲柳山庄折腾的鸡犬不宁，无可否认，梦思不是个善于伪装自己的女子，所以当大家都对她怒目而视的时候他依旧跋扈的无可救药。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寒照竟还是这么心平气和的忍受她的为所欲为，没有责难，甚至连每一个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我告诉自己寒照一直都是那么温和的人，他的脾气本与梦思无关。然后我想起来第一次遇到他的夜晚他的眼睛就明澈的如同我的月亮，可是他现在已经忙碌到没有时间给我一个平静的眼神的慰藉。

　　我一个人站在傲柳山庄后山的绝壁上听海水在黑暗中击打岩石的声音，澎湃而愤怒，然后是短暂的平息。我想起了大海深处那个用琴音引出我眼泪的男子，于是我哽咽着哭了，回过头来——

　　我看到了梦思的不幸！

　　她一步步的向我逼来，眼神恶毒而得意，我想我是应该恐惧的步步后退，然后顺理成章的坠入身后黑暗的深渊的，可是我没有动，我平静的盯着她，看着她黑色的瞳孔变成残忍的血色。

　　*

　　天涯死去了，寒照他们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美丽的睡颜在那把古琴旁边慢慢升腾成虚无缥缈的美丽云雾，然后——消散！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然后我看到梦思惊叫着逃离，寒照的玉佩从她惊恐的手心里滑落，碎裂成片。

　　所有人都想得到妖精天涯的力量，可是没有人得到，天涯死去了，在被禁锢了这么久的自由之后，他历经劫难来到人间为的不过是超脱妖界的自由，可是——

　　遗憾的叹息滑落齿间，所有那些觊觎天涯力量的人都将仇恨的目光移加给梦思仓惶逃离的背影，她却已经在惊恐中沉沉睡去。

　　我站在门外看寒照平静的背影，傲柳山庄的失职受到天下的责难，可是寒照拒绝将罪魁祸首的梦思交出去。

　　站在两难的境地里，我不知道寒照这样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寒照不会喜欢梦思的，我知道的，我知道。

　　*

　　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头我突然开始强烈的想念寒照明亮的眼睛，可是天涯临终时满足的笑容却让我心痛欲裂，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了柳家老宅的门外，抬起头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来，我伸出手，手心里却只留住一滴水。

　　老太太不在了，我想这座宅子对我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寒照很忙，我发现他在逐渐远离我，现在我能靠近的就唯有自己曾经的过往了，不管美好抑或空洞。

　　我站在大屋的门外，很想说四个字——物是人非，可是眼泪滑落之前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墙壁的阴影里，老太太虚弱的一个微笑将我失落的心接住了。

　　她说小月颜我在等你！

　　我跟着她一起站在月光下，雪花被月光照的更加清冷，她仰头看天的时候我看到两行浑浊的泪滴沿着面孔滑下，在凛冽的北风中被冻结。

　　“来到人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临走，我只想知道海灵是否安好，”她说，“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娘亲临终对我歉疚的笑容，娘亲说，“月颜，将你带到这个世界是我今生最大的过错。”

　　于是我回头对她笑了，我说，“娘亲说海灵是个很美的小妖精，她的生活——很满足！”

　　*

　　眼泪让无情的妖堕落成尘世里的人，可妖终究是妖，当她将幻灭的时候，她的所有的一切便又重新回归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我看着老太太那么惊艳无双的面容，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我不能告诉她，就如同我不能向爹爹道明：那个叫做海灵的妖精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坚强，在那么多的阴差阳错里，当所有人都力不从心的活着的时候她已然消失在时间里。

　　娘亲说她只是想要她爱的人可以平静的生活而不必为她的死去承受任何的负担，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守口如瓶的成全，可是，这么善意的谎言让我身心俱疲。

　　邪恶的战灵应该被打入无间地狱，可是身不由己的她却是走直接走向了毁灭，娘亲说这是她们两个人的秘密，这秘密却让活着的自己痛苦一生，而现在，延续给我。

　　我握着老太太冷掉的手指心里却渐渐平静起来，秘密让守着它的人忍受无尽的煎熬，所以我决定回去傲柳山庄找寒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