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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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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尝试着从各种小路逃离这里,但是一律未果,越试探越心惊,重重阵法符箓都展示出了困住他的人是个了不起的人,弱小至极的无力感和被人玩弄的压抑感让他一整日都难以高兴。
直到三更半夜他终于从瀑布的中间的水池下面发现了一只豹纹图腾,看到那神勇的外形之后,他才终于放弃了,拖着湿漉漉的衣服上岸休息了。
豹纹图腾乃是西王母娘娘的专有图腾,图腾在此足够说明这里是西王母的某处洞窟,而将他困在这里的人应该也是王母娘娘。
可是为什么要困住他呢,结界不够还要用上上古精铁链,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仙,法力地位都是中乘而已,忽然就值得西王母重视了?他又没有触犯王法,突如其来变成了类似阶下囚的境地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这里只有水和仙果,可是他的伤实在疼,仙果都不足以让他火烤的感受减弱半分。
他仰躺在月光下的瀑布边,半只脚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又察觉到了下腹中一阵灼烧的火辣,这力量很是精纯,可以说是纯魔才会有的精纯魔力精元了,而他这么个身体素质极差从来只敢修炼水系法术的小仙居然要带着这种东西生存,可想而知有多难。
他知道自己能够消化这东西,否则他早就被灼烧而死,变成飞灰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站着。
只是不知道消解的过程需要多久,如果需要个千八百年,他岂不是要带着魔气被折磨个千八百年?想想就很可怕。
月朗星稀,大夜正好,又疲累了一天的天枢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他非常多梦,自从那日天牢事件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做有些稀奇古怪的梦,而且梦境异常真实,且都是一些发生在遥远的地方的事,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从没见过的人,都会在梦中浮现。
这一次的梦仍然很清晰。
这是一个边城小镇,街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破布条装饰,他觉得这可能是一条魔界的街道,但是这里到处都是断肢和鲜血,空气都是焦土的气息,一路上都是荒凉和破败,木头的房子很多都已经烧着了,一路上经常能够看到半截的尸体和烧成了焦土的猎犬。
他心头惊骇,自打他飞升以来没见过这么凄惨的景象,不,或者应该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凄惨的景象。
他明明身处西王母的结界中,明明是最为安宁的所在,可以自动净化心中杂念才对,可是为什么他身处这其中心中还能看到这么多的这种杂乱的景象?
他已经不忍直视,将视线别开,尽量不去看,画面仍然在继续向前,好一些的木头房子也都坍塌了,整个小镇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很显然这里被战火席卷过了。
过了几条街道的一处破败的木头板下面,四五个穿着破烂的魔族孩子浑身污脏的躲在里面,眼睛小鹿般又好奇又害怕的盯着周围,他们还很小,看起来只有人类孩子四五岁的大小,应该只是很低级的魔物,原型可能是一些狼或者狐狸等野兽,只是太小了,所以即便化为原型也没什么力量,所以只能躲起来。
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被父母丢下的,他们为什么会都聚集在这里呢?忽然想起刚才街道上看到的一道道残破身躯,难道他们的父母已经……死了?
这个猜测让天枢的后背惊出一片片的冷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这么小怎么存活呢?三界的边界很是危险,那里有很多吃人的大妖怪和用孩子修炼的邪修,这么大的孩子无论是仙人的孩子还是魔族的孩子,没有大人的保护就都是待宰的羔羊。
何况看这里的样子,既然已经卷入了战火,那么就很有可能再次发生战斗,他们再这里躲着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他四处看了看,真的没有大人在附近了,镇子远处的地标掉了一半,另外一半上只剩一个悲字,应该是地名中的一个字,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哪里的地名带一个悲字,可能这里是魔界的地址而且太过偏僻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吧。
他想去这个地方救这几个孩子,可是他连这里是哪儿都不认识,何况这个梦境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觉,他也无法查证。
漫长的一夜就在一个个的断壁残垣中不间断的更换,其中有几个地方他看到了仙界的天兵天将,其中甚至有他熟悉的将军的身影,他们在战斗,和魔族的人战斗,战火漫天,而魔界的人在败退,他们在哭喊,甚至有一个魔界老人被杀的时候,他哭喊着悲愤的叫着请魔尊快回来救救他们吧。
快回来吧是什么意思?云之界死了?还是病了?老人凄厉的喊声和哀怨让他心头一阵悲凉,那是生命最后的不甘发出的怒吼,太过椎心泣血。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凄惨呢?连魔界边境的普通人也卷入了生死之中?他只是昏迷了半个月而已,外面的世界也不至于颠倒过来了,要知道之前的局势可是魔界连战连捷不可一世,这么快就连连败退连边境人民都保护不了了么?这也太荒唐了。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是他得到了不属于他仙身的魔气,所以走火入魔了,所以才会有这些幻觉吧?他满头大汗,呼吸因为强烈的冲击而变得哽咽沉重。
他出不去这座宫殿,所以外界究竟是怎样一个现状他的确不晓得,不过噩梦中的这些画面倒是当真叫他越来越难以接受了。
天枢不知道的是在他正沉睡在噩梦中的时候,此刻的结界外面的山顶凉亭里,两个人影正坐在亭子里静静的看着他。
西王母雍容华贵,一身淡蓝色诃子,衣袂飘逸,在山风中轻舞,她面容姣好,满头珠翠,正摆弄着一杯茶,“天帝当真不打算将他焚毁?要知道留着他到底是个破绽,魔尊虽然失了魔气灵元,但是要彻底炼化,让灵元消散起码也要百年,这百年之内如果他被魔尊找到,魔气灵元很可能重回魔尊体内,到那时魔尊还可以再次强大,我们会重蹈覆辙,如今的连战连捷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天帝坐在西王母的对面,他的气色显得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之前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朕知道王母说的没错。”
西王母斜眼觑他,“那陛下为何还要留着他的性命?我们最初的计划可是将他送去九幽以烈火焚毁殆尽,让魔尊永无翻身的可能啊。”
要说起这个最初的计划,那可是只有天帝和西王母两个人知道,他们计划了这场美人计,然后最后为了永除后患,在事成之后再将天枢真人扔进九幽炼狱焚毁,就此天界彻底无敌于天下。
在这之前他们不能表现出任何要过河拆桥的意思,他们要许诺给天枢足够的好处,只是许诺归许诺,事成之后为了大局,少不得要牺牲个个别人才行了。
这一计划天衣无缝,天枢真人生性善良耳根子软,只要将天界的难处说与他听,他一定是心中难忍的,到时候只要多多劝说,他定然是只能同意了。
从头到尾倒是唯有过一个危险,那就是魔界的一个细作竟然探查到了这个计划,想要回到魔界禀报这件事,还好西王母从燃灯古佛处借来了谛听,让它追寻到了那个可能会坏事的魔界细作,及时将他杀了,才没有让魔尊知晓毗罗之体的秘密,这一切才能够圆满的发展到了今日。
只是让西王母没有想到的是就差这斩草除根的最后一步了,天帝忽然鬼迷心窍了一样不愿意了,非要让天枢活下来。
留他活命岂不是留一个祸根么?
西王母用筷子沾了沾龙井新茶,也不喝,就是搅来搅去,可见她心中不爽快,她一边拨弄一边用眼睛细细打量天帝,“陛下如今为何动了恻隐之心?这可不是个帝王应该有的犹豫。”
天帝扶了扶自己小小的山羊胡,眼珠略微转了转道,“毕竟他为仙界做出了不朽的贡献,若是杀他,岂不是不义?”
西王母不以为然,“为了仙界的安宁和诸仙的性命,应当以大局为重,小节可以适当放下。”
天帝不爱听这话,但是对西王母他也不敢太过轻慢,只得轻轻挥挥手,笑道,“如今魔界正在败退,魔界三大长老都已受了重伤,看来已经不成气候了,没必要那么紧张,把自己吓到了反而不值得,这事还有很多种处理的方法么。”
西王母隐约猜出了天帝的小九九,一个仙阶低微的棋子,忽然舍不得杀了,除了喜欢或者不舍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只是天帝这变卦的速度倒是当真太快了点。
她不屑的轻笑,“陛下英明,那本宫就等着了,看看陛下说的多种处理方法到底有多好,若是陛下的办法不如本宫的好,那时候再由本宫动手也不迟,您说是么?”
天帝眼眸一冷,但是嘴角还带着笑,甚至拿起了西王母摆弄了好久的那杯龙井,一饮而尽,接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