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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个礼拜,韩景言一开始好像一直在等我给他道歉,但在我这头毫无声息后,他又开始满世界地找我,甚至来教室里,来女生宿舍楼下堵我。他一会儿说他都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一会儿又说我伤害了他的感情。他车轱辘话来回转地道歉,语气却理直气壮的,又揪着安睦的事情反复地让我哄他,又焦虑又恼怒,我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种怪异的荒谬。
韩景言想得到有这一天吗?
他是不是觉得没有女孩子会先离开他?世界是围着他转的吗?
他是不是没有想过,他找好下家的时候我究竟是什么心情?
韩景言你现在知道了吗?
感觉好吗?
我一开始欣然接受了剧本当了演员,到后面,身在剧中都不得不发笑。我以为我因为会在他身上看到从前的自己,因此觉得感怀,觉得心酸。
没有的。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看戏看得很认真,比我看任何一场电影都认真。
我看腻了他的捕风捉影,指桑骂槐。杨曦说,这好办,换一个。
然后安睦就开始接我上下课了。
韩景言第一次在宿舍楼下看到安睦的时候很愕然,而后竟因此消失了几天。但后面又来堵我了,最后跟我说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让我不要和他赌气。
那就谈谈吧。
我看够了,这出戏是时候结束了。
8
走进店里我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杯果茶,加了了一份奶盖一份珍珠,坐下了。
“你打算怎么和我谈?”我说。
韩景言开口就说:“曦曦,我们和好吧,”我发现他居然瘦了一些,和与我分手的时候不一样,他现在真实地在焦虑他的感情,“我受不了了,你不要和别的男人一起,以后你喊我我随叫随到,我陪你去看电影,你不要拉黑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这次不用杨曦点拨了,我看着韩景言的脸,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气人。
“不,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我说。我温和而天真地笑了一下,“景哥哥,我现在觉得,永远或许说的太早了。”
没那么简单,韩景言。你那些茶言茶语,白莲花发言,我没灵性,杨曦还不能教咋地。
我猜你也很想感受一下。
“杨曦,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韩景言烦躁地抓着头发,“你变心了,你是不是变心了?!不,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韩景言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我脸上的表情不要太好了,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好看过。杨曦的脸很漂亮,漂亮得那么无害,用这样一张脸说出什么话来,都甜美如蜜糖。
“不,景哥哥,”我轻轻搅了搅果茶上馥郁的奶盖,吸了一口,“我们如果二十五岁见到,我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但我才十八岁,”我说,“我还小,想找快乐,想找真正喜欢的人。可这不能说明我对你没有感情。”
韩景言狠狠地瞪着我,眼睛竟然有点红:“你就那么对我?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是真心的,我对你什么都没有掩盖。”
“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好是我喜欢的样子,但那并不是真正的你。可是,你陪在我身边的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人陪伴,”我的表情认真极了——我很认真地在忍着笑意,“但是,景哥哥,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我不愿意骗你,也不愿意骗我自己的心。”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想杨曦是对的,干脆地分手固然宝贝了自己的时间,非常明智,但是报复回来,绝对比什么也不做来的愉!快!多!了!我没有出现那种小说里说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感到索然无味”,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很爽,非常爽。甚至想一口气把果茶喝完然后跑出去当街蹦迪。
情伤?没有的。
但这时候安睦发消息说他来接我了,我不想再演下去了,戏演到这里已经够了。
于是我后退一步,四十五度明媚而忧伤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景哥哥,我知道你很好。我不想失去你。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他用我背叛了他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他的难过是因为失去了杨曦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先手被人甩了。但这种货真价实的难过还是让我觉得痛快极了。
我于是装作十分伤心说:“那太遗憾了。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再见,景哥哥。”
安睦朝我张开手臂,我扑过去抓住。他拍拍我的背,我俩假装着我很伤心,他在安慰我的样子,安睦顺手把我搂进了怀里,然后我抱着他的手臂开心地走了。
安睦说他来了以后一直在门口听我俩讲话,连声夸赞杨曦有教无类,连我这种孺子都能教出来。
他比我还开心,一直跟我强调:他舒服了。
9
互换身体的时候很神奇,换回来的时候却十分儿戏。安睦把我接出来,我们仨打算去吃一顿饭庆祝。席后安睦生动形象地描摹了渣男的表情神态,复述了我培训出师后精彩绝伦的表现,听到兴奋处,杨曦一路狂笑,没收住步子,一路几乎把我撞倒。我被撞的走了两步站住了,她撞过来却反而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出人行道围栏外面。
在那一瞬间,杨曦用我的嗓子尖叫了一声,接着我俩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有变,然后由我来认命地准备摔倒。
旁边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对方条件反射地直接把我框进了怀里。
我已经不是漂亮妹妹了,戏也演完了,但他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默契极了。
“商筵,”他问也没问,直接喊了我的名字,“你俩换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由何见得,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位青年,他比我自己还笃定。
我欸了一声,扶着他的手臂想站起来,头被他的下巴抵住了。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但是我好像演得有点上头了?谈恋爱这么好的吗?我入戏了。”
“是吗,这么多年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狗粮不好吃了?”我开玩笑地问,却感觉他的下巴在我头顶上点了点,然后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那你要负责吗?”
他的怀抱一如往昔带着青草的香气,像少年时候。我的心微微一动,忽然什么骚话也说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我面红耳赤地小声说:“欸,这样的吗,那假戏真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