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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皇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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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璟和陶静姝坐在马车里,心有余悸地扒着帘子缝隙看了看外头,喧闹的大街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马车,只当是再正常不过的权贵鼎盛之家。
“姐姐,我方才细想了下,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唐突了,听风便是雨,差点害了张公子的名声,也害了你的姻缘,我错了,姐姐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沈时璟放了帘子,一脸真挚地向陶静姝道歉。
拆穿张嘉树的机会日后还可以再找,现下得先挽回陶静姝的信任才行,不可因小失大。
陶静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妹妹初到京中,不了解这些也是应该的,错也在我,事先没拦着你们,反而跟你们一起胡闹,先不说这还没半分靠谱的姻缘,只张家的品行,虽说不上多么出众,但也是从来都无纰漏的,此番若不是喻公子解围,咱们恐真是要闹好大一个脸了。”
不不不,喻棠决不是单纯出现来为她们解围的。
沈时璟此时才回想起来,当时和张嘉树在房中谈话的正是喻棠,后来引张嘉树过来的也是喻棠,选择不拆穿她的还是喻棠,不只如此,喻棠还看到了陶静姝的脸,所以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喻棠都不可能摘得干净,说不定张嘉树方才那番装模做样的言语正是喻棠教的呢。
如此想来,喻棠也是可恶,可沈时璟实在是想不通,他是如何能提前知晓自己要带陶静姝来拆穿张嘉树的呢?
沈时璟光顾着思索喻棠的万般可疑的行径,没留意到陶静姝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
那个叫九儿的都说了,张嘉树是那里的常客,现如今他却做出这般模样,是故意叫她看的吗?
马车行至晋王府前,陶静姝临下车之时,沈时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拉住她道:“后日兰坊有一出戏,是燕云巷尽处两位角儿的,还要劳烦姐姐赏个脸跟我去看看,叫妹妹为今日唐突之事向您请个罪,您可千万不要怪我才好。”
“我知道,妹妹也是心肠好,为我着想才会出此下策,正如同妹妹先前所说,咱们就当今日无事发生,兰坊的戏我后日去看便是了,但不是接受妹妹赔罪什么的,而是想交妹妹这个朋友。”
陶静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宽厚的人,沈时璟放心地笑了下,目送她进了府门,这才叫车夫赶路离开。
兰坊的戏是玥卿和万霖的场子,是如今燕云巷房家戏班子主捧的两位角儿,也是那日花船上出场的两位。
沈时璟只那日许安阳的花灯会上见过一次玥卿,不是她不将她那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后来她派人去燕云巷找她的时候,却无奈被告知人早就跟着荆墨璋上京郊别院小住去了。
要说这荆墨璋也真是心大,一个不能过门的戏子成日里明目张胆地带在身边,对京中那些个高门贵女置之不理,在盛都这种地方,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谁又能说得清楚,对于戏子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沈时璟下了马车,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哥哥嫂嫂正在厅中等她用饭。
饭桌上无非是说些家中琐事以及京中各家之事,沈时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地听喻云斐提起道:“喻棠今日来过了,说是你上回送的扇子,题字与水墨都好看的不得了,喻黎也想要一把,还想同你问问是在哪家书画铺子买的呢。”
“哪里是书画铺子卖的,这分明是我自己做的……”沈时璟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却又想到什么,转而问喻云斐道,“喻棠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喻云斐告诉她:“你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来了,也就差了没一炷香的功夫。”
“那他可知道我去了何处?”
喻云斐点点头:“我同他说你去了晋王府。”
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巧呢,沈时璟不禁暗叹,凭着喻棠的聪明才智,他定是猜到了自己去晋王府要做什么,所以才通知张嘉树演了这样好的一出戏。
对,没错,他与那张嘉树,定是一丘之貉。
她的筷子愤愤地搅着碗中的食物,恨不得这便是那讨人厌的张嘉树。
沈贺年瞧见了,不悦地皱起眉头:“吃饭就吃饭,这是做什么?”
冷不丁被训了一声的沈时璟头一抬,对上她哥那双满是威严的眼睛,小声地应了一声,低头乖乖吃饭。
喻云斐见她有些不开心,忙给她夹了片她近日最喜的牛肉鲞来,而后开口道:“太子妃明日要在东宫为两位皇孙选媳,之前便送了请帖来,咱们要是早早推了倒还好,如今这当口,怕是推不得了。”
东宫选儿媳,沈时璟并不想去,遂问道:“为何?”
这回她嫂嫂没说话,她哥哥倒是先开了口:“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问了东郡前几日那桩沉船案,两位皇孙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下朝之后,太子对两位皇孙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两人只晓得庸庸碌碌,毫无建树,对各郡地方之见解,不如街边三岁之孩童。
骂的实在是难听,却又着实在理。
因为当今太子膝下两个儿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庸碌无能。
可无能归无能,旁人又如何敢说得,太子妃精明半生,又如何能容得别人这样说自己,那个庶子,旁人说了也就说了,她嫡出的皇长孙可容不得这样的辱骂,就算是太子也不行。
于是,太子妃也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砸了太子年初刚得的一个上好的青花玲珑瓷,服侍的宫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俱是不敢出声半句。
场面闹得不好看,那便谁也别想好过,太子妃遂又召了太子侍妾来,也就是那位庶子生母,命她在石子路上跪了好几个时辰,直到皇长孙回宫才肯罢休。
这等节骨眼上,她们公然拒了太子妃的邀约,恐怕便是直接撞在了刀尖上。
烦心事不来则已,一来来一窝。
沈时璟听完这一茬,只觉得浑身酸乏,再动不得脑子去想别的事,回屋倒头便睡,一夜深眠。
同一轮弯月下,喻棠却仍在外奔走。
“这药材嘛,自然是好说话,但是喻大少爷,咱们毕竟是商人,在商言商,你要的这可是稀罕东西,还得抓紧给你送过来,怎么着也得加三成吧?”
林峦手里捏着一只青铜酒盏,举杯朝喻棠示意了一下:“这条件你若是答应呢,七天之内,东西便能到你手上。”
喻棠注视着眼前这个衣裳半敞,满嘴玩味儿的西南药王谷少主,笃定的声音和周身的寒气叫人不容小觑:“四成,五天之内。”
“啧,哈哈哈哈哈哈……”林峦颠倒额发狂笑起来,透明的酒柱自高举的盏中倾泻而下,尽数灌入他的嘴中,“喻少爷,你是这满盛都城里头一个敢跟我这么谈条件的,我喜欢,五天就五天,到时候东西我亲自送到你府上。”
“多谢。”
喻棠微微欠身道了谢,甩袖转身正欲出门,却又听到林峦幽幽的声音道:“喻少爷,别怪我没提醒你,把这盛都翻个底朝天的功夫也就一两天,别到时候我的药材到了,你却不要了,到时候我可不答应。”
“放心,药王谷来多少,我要多少。”
林峦性子太过诡异阴鸷,喻棠并不与他多呆,很快便离开了他暂住的别院,院门外喻家的马车旁,候着一小厮。
“我家老爷请喻少爷前去小酌。”
喻棠脚步一顿,随即点了下头。
“你这孩子,就算是把满京城都翻遍了,也比去找林峦来的好吧?”
“费工夫,打草惊蛇。”
“哈哈哈哈,阿墨,你听听,这孩子有没有几分我从前的样子。”许安阳大笑几声,召来一位藏在屏风后头的老妇。
老妇矮身向两人行了礼,接着他的话茬道:“喻公子可比先生少时沉稳多了。”
“是吗?”许安阳笑着示意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这是廖相府里的掌事姑姑,你叫墨姑姑便可。”
喻棠依言叫了声:“墨姑姑。”
“阿墨,这小子刚进京,你同他讲讲,京中近几年的情形。”
阿墨点点头:“公子知道,当今圣上膝下三子,如今只太子仍留在宫中,望以承大统,太子膝下又有二子,其中太子妃诞长子,乐女良歌乃生次子,两位皇孙皆已及冠,却名声不大好。”
名声不大好,并不是说他们品德有什么问题,而是说他们脑子有问题。
阿墨接着道:“本是凤子龙孙,却实在是才能堪忧,去年的上元节,今年的中秋宴,没一件事办的叫皇上顺心的,故民间总有传闻,称二子难当大任,难承大统,前几日,东郡百人沉船,大理寺卿陆大人与刑部王大人奉旨前去查案,至今未有消息,而两位皇孙,对此番情形,竟毫无见解,白的在大殿上闹了好大的笑话。”
“今喻家货船自北郡来,独独少了一味稀有药材,许先生知晓此事关系着喻家四老爷的病情,一早便到了咱们相府,寻了廖相,欲彻查此事,可不料今日刚过午时,东宫便来了人。”
墨姑姑抬眼看了看喻棠,知晓其已明白话中所指,故放缓了语气道:“喻少爷从前往来北郡与盛都,想必也是见识颇广,又出身喻家,受教于喻老太爷这样的殿阁大学士,老奴夸个学富五车怕也不为过,既是这样不可多得的贤才,何人不得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