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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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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声响就在耳边,姜玉堂却难得有些恍惚。
在梦中,她唤自己什么来着?
姜玉堂拧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叫自己姜玉堂。
连绵的喘息之下,她犹如一只没了力气的猫,乖乖的蜷缩在他的身子之下,哭着喊他的名字:“姜……姜玉堂。”
最寻常不过的三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显得旖旎又缠绵。
伴随着那细微的声响,晃动的车厢,到最后她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哭喊着求饶:“姜玉堂…… 姜玉堂,饶了我!”
她在他脑海中实在是哭了太久,到现在姜玉堂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有没有饶了她。
下垂着的眼帘掀起,姜玉堂拉回思绪。
他抬起头,目视着面前的人,头一次这样清醒,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境。她如今唤自己姜表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所有的一切都还未发生。
“那就麻……”姜玉堂的眼神淡淡的从她脸上挪开:“麻烦沈表弟了。”
月白色的长袍从手腕上撩高,一阵玉沉香涌来,沈清云坐在了他身侧。靠的近了,也让人看得越发的清楚。
这件长裳之下的身子,比梦境中的还要消瘦。
姜玉堂拧着眉,第二次警告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下一刻,那冰凉似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盛夏的天,那手指分明凉的没有半分的温度。可自打搭在他手腕上那一刻起,姜玉堂就后悔了。
冰凉如玉的手指之下,姜玉堂浑身僵硬,从她的手指刚触到他肌肤开始,脑海里又闪过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就像是,走入了那场梦境。
他坐在椅子上,清醒的看着自己走入了那辆马车里。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那个黑夜。
雪白的身子,微肿的红唇,潋滟的双眼之下,滚烫的泪珠啪啪往下掉。
他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她,在她雪白的后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指印。就像是疯了一样,任凭她如何求饶,都没放开。
原来,到最后,他也没绕了她。
深深地喘出一口气,紧闭着的眼睁开,强行克制的将手腕给抽开,衣袖拂到黑檀木的小圆桌,茶盏掉下来碎了一地。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看着地上的碎茶盏,再看了眼坐在椅子上脸色极为难看的姜玉堂。
姜玉堂却拧着眉深深地松了口气,她的手指从他手腕上挪开那一瞬间,脑海中的画面瞬间消失了。
“世子爷。”珠云赶紧走上前,跪下来收拾着碎瓷片:“世子可是身子不舒服?”世子爷平日里对待她们这些下人们都极好,这番当众不给脸面的事还是头一回。
姜玉堂等脑海中那翻滚的情绪退却,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沈清云坐在他对面,腰肢笔直,气质清冷。背后,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却像是毫不在意,一双眼眸静静地,只盯着他。
干干净净的,像是一轮月牙。
而梦中那双眼睛,水光潋滟,布满情.欲。
分明是同一双眼睛,此时却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搭在扶手上的手攥的紧紧地,修长如竹的指尖又一寸寸放开。姜玉堂挪开眼睛,面如冠玉的脸上冰冰冷冷的,他随口道: “是我走神了。”
老夫人一直在前方看着,瞧见姜玉堂那明显不对的神情,却也没多问。只笑了笑,招手让沈清云过去,问:
“可瞧出什么了?”
沈清云走到老夫人身侧,目光打量了一圈,又落到了姜玉堂身上。那张清冷的脸上目光本是毫无表情的,可落在他身上那一瞬,立马变得柔和起来。
摇了摇头,沈清云对上姜玉堂的眼神,道:“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世子爷身子无碍。”
老夫人听后高兴极了,留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等沈清云从寿安堂出来,已经快午时了。盛夏的天,太阳毒辣,她找寿安堂的小丫鬟借了一把油纸伞。
撑着伞走出寿安堂,再过回廊时,却是瞧见两人站在回廊后的凉亭中。
瞧见那熟悉的身影,沈清云大概有些惊讶,愣了会神才走过去。
赵禄看着面前的这位表少爷,心中有些好奇,昨个儿这人等了世子一下午,爷都不见。
今日,爷居然特意在这等他。
姜玉堂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的人身形如竹。眉若远山,眼尾深邃,这张脸生的即为的雅致,却又不失硬朗。
单单就是坐在那儿,就让人难以挪开眼睛。
沈清云的目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落在他身上。
这若是个男子倒也没什么,可偏生又只有姜玉堂知晓,眼前的人是个女子。女扮男装,胆大包天。
他抬起头:“刚刚诊脉时,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清云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番问,眉眼之间还带着还未收回的情绪。愣神了一会儿,才摇着头,道:“不是。”
姜玉堂紧盯着她的脸。
她那眼中的情绪落入他的眼中,清冷的一张脸对上他却是乖乖巧巧的:“您脉象不平,最近应当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哪怕是侥幸入睡,只怕半夜也会梦魇。”
姜玉堂的眼睛盯着她:“那你呢?”
“什么?”眼帘撩起,那双清冷的眼神又看了过来。沈清云看着他的脸,出神的忘了回答。
姜玉堂于是确定,只有他。
只有他,夜夜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梦。甚至于,连她碰到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想到那些情景。
就像是入了魔了。
他没再往沈清云那多看一眼,起身便往外走。
有些事还未发生,那他便想法子避开。面前的人既然对他有影响,日后再也不见便是。
姜玉堂走出回廊,才对身侧人道:“查一下她的身份,寻个机会让人搬出府。”
***
回到墨荷园边的小院子,已经快午时了。小院里静悄悄的,沈清云独自推门进去。
朱红色的门刚打开,里面一团影子朝她扑过来,沈清云伸出手,那团影子准确无误的跳入她的怀中。
毛茸茸的一团。
沈清云清冷的脸上唇角往上勾了勾,抱着进了屋:“又重了。”
怀中的猫摇了摇尾巴,又喵了一声。
沈清云进屋之后把猫放下来,走到窗棂边的架子下,给它碗里换了水。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昨日里来传话的小厮又来了。他拎着食盒进来,一进屋就瞧见窗棂下的猫。
昨日里他没进屋,可是没瞧见。
眼睛往猫那看着,对着沈清云笑嘻嘻的道:“三少奶奶怕您没用午膳,特意让厨房给您做了些好菜来。”
他手脚麻溜的将饭菜给布上,站在那儿去是没走。眼睛时不时的往窗户那看着。
猫瞧见有生人,好奇的走上前,在他脚边转悠。
小厮明显是喜欢,却是又不敢动手,站在那儿抓耳挠腮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敢问:“这……这是表少爷您养的?可有名字?”
沈清云正站在洗漱架旁净手,闻言抬起头,过了会儿才道:“它叫千金。”
“千金?”小厮瞧着那明显是个公猫,嘴里嘀嘀咕咕的。千金走上前,小厮借着人瞧不见,弯下腰摸了一把头。
又道:“多大了?”
洗漱架子后,那淡青色的身影一瞬间变得笔直,沈清云双手放在温水之中,却是察觉到一片冰冷。
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一点一点将手抬了起来。染了玫瑰露的帕子擦着手,她垂着眼眸,淡淡道:“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