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饼》伊雪梦尘

5、虐

　　明国开国三十五年，举国欢庆，因为今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明君登基的日子。此人乃是先皇第四子，李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并减免大多税收，平民百姓无不欢喜，感叹新皇仁德爱民。

　　乾清宫内

　　李筠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又一次梦到了那天。秋风萧萧，寒鸦声声哀鸣，草木凋零，肃杀之气尽显。他和槿幽一同前往蓬莱的妖神殿，为他的妻——赵灵儿，求药。

　　生死门启，永生花落。李筠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永生花根本不是什么治病良药，而是一株让人忘情的花。养育它的瑶池水刚好可解它的药性，恰巧就滴在了早已服用过此物的李筠眉间。霎时，前尘往事涌入脑中。

　　记起了钟山脚下的梧桐树，记起了那印在心间的一点朱砂，更记起了这生死门要如何破解。再回首，那傻瓜已身受重伤，这一身的伤痕累累，全是拜自己所赐。

　　“你这个傻子。”李筠喉间哽住，险些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扶起地上的人。槿幽被他扶起，轻笑：“说的好像……你就不是傻子一样。”

　　“你早该打醒我！当初为什么喂我吃那永生花，我宁可死了……”话没说完，就让槿幽打断：“你说过，外有战乱，内有忧患，你说你要平定一切，天下安宁太平。我等着你名扬天下，成为盛世明君，如今，怕是看不到了……”

　　“别说傻话，怎么看不到，我要带你看尽世间繁华，赏尽人间万花。你最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不是吗？筠哥哥带你去看，好不好？”

　　“筠哥哥，幽幽疼。”这一声疼，疼进了李筠的心。李筠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哄道：“我带你找师父去，她一定会救你的，幽幽不怕。”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槿幽拦下。

　　“没用了，既无血肉之躯，也无元神护体，筠哥哥，你知道的，我活不成了。我原本，以为你会一直忘下去，那样就好了。”忽然妖神殿猛地震动了起来，永生花乃镇殿之宝，它一离开，妖神殿便会塌陷。

　　“走！”槿幽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将李筠定住推至殿外。李筠刚恢复记忆，炼情苦毒虽除，却并未除尽，此时根本避不开槿幽这一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孤身留在妖神殿。

　　最后映入李筠眼帘的，是槿幽逐渐变回的容貌，勾唇轻笑，和眼角那一颗映在他心上的朱砂痣。“恭贺哥哥，万代千秋，圣寿未央。筠哥哥，忘了我。”

　　“陛下，陛下！”李筠回过神来，用眼神询问叫他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跪下行礼：“陛下，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奴才服侍您更衣吧。”李筠点头，平静地让太监给他更衣。

　　接受万民敬仰，百官朝和，李筠却始终提不起精神。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封后大典，李筠坐在高位，看着台下的赵灵儿缓缓走来，盈盈拜倒在台上。

　　这一幕让李筠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人，就是梦里的那个人儿。李筠走下台去搀她起来：“幽幽，你不怪我了？肯做我的皇后了？”

　　赵灵儿一怔，颤声回答：“妾身名唤，赵灵儿。”李筠一下子松开了手，赵灵儿摔倒在地上。“是了，你不是她……”李筠就这么离开了封后大典，留下一众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而皇后赵灵儿还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李筠去了城墙之上，望着远处那无垠的天空。“用她的命换来的这江山万顷，佳人入怀。陛下可还满意吗？”李筠回身，那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微臣韩英参见陛下。”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李筠叹气：“起来吧。”

　　“谢陛下。”

　　“你觉得朕不配做这个皇帝，是吗？”韩英不慌不忙：“微臣岂敢？陛下可是盛世明君。”

　　李筠冷哼：“盛世明君？不过拜她所赐。”复又转回身看向城外，低声道：“若她还在，无非昏懦，无非祸水。我即便坐拥江山，美人入怀，要的却不过她一人……”

　　“逝者已逝，还请陛下节哀，若陛下实在不舍，大可随她去了。”这大不敬的话，也就韩英敢说出口。李筠摇头：“我死不了，我试过了。”韩英不解：“为何？”

　　“那年她用血肉之躯，换我今非昔比，祭无上元神，让我一世平安。我只能苟延残喘，守着她的心血。”韩英叹气：“微臣告退。”李筠没有什么反应，负手而立。

　　“钟山梧桐，花开正盛。但愿韶华未央，初心不忘……幽幽，筠哥哥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