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意》仰月不止

17、再遇

　　章珏一个人狂笑了许久，皇子府里的每个侍卫都听得浑身发颤，那是地狱魔鬼心痛的声音。

　　而后他睁着渊不可测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宁远侯府的方向，就那样站了一夜。

　　第二日

　　章珏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形象。

　　“令小五速回常府，从今往后令他将茹儿的一举一动，行程安排都得及时报汇报。若再有一丝办得不妥之处，提头来见。”

　　章珏已然明白，得到常茹需加快脚步。他摩擦着自己的袖口，似不经心道，

　　“另外，吩咐影卫打听近年来临国朝政变化。”

　　他常年挣扎于渊国的漩涡之中，难免忽视了对临国消息的打听。如今，他必得迅速掌握临国至高无上的权利。

　　----

　　一连多日，常茹都再未见到叶辰。

　　这日，她早早起身，任由丹秀她们梳妆打扮。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复往日的嬉笑玩闹之态。

　　今日是常宏的祭日，常茹需蚤自到城外丰台寺给她爹做法事。

　　常茹不知道自己爹爹具体的祭辰，更没有他的遗骸，她只有在丰台寺给他择了良日，立了牌位，日日以香火供奉，乞求他来世健康长寿。

　　常家的马车一如既往地缓慢驶向丰台寺。

　　常宏的殉逝是为国捐躯，主持一早就清理了周围的香客，等待着常茹的到来。

　　常茹的马车停在了寺前。

　　主持协一干弟子等候在旁。

　　“茹意郡主。”主持双手合十，一身袈裟，恭敬问候。

　　常茹由丹秀扶持这缓慢下车，她今日仅身着一身素衣，头插几朵素花。

　　“主持师父安好？茹意特来为父祈祷。劳烦主持师父了。”

　　她双手手指紧扣，至于右腰，微微弯腰屈膝行礼。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

　　“多谢郡主关心，贫僧已为郡主备好香物，郡主请入。”

　　主持微笑，引她入殿。

　　而后僧人们做完法事，诵完经词。即缓慢离去，留常茹一人。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双眸禁闭，喃喃细语道：

　　“爹爹，你在那边过得可好？你多多托梦给茹儿吧，茹儿一直都很想你，茹儿想你回来，想做你无忧无虑的女儿。”

　　”但是，爹爹你不要担心茹儿，茹儿过得很好，四公主很喜欢茹儿，皇后娘娘也体贴茹儿，还特意放茹儿归家。”

　　”还有，爹爹，茹儿马上就要及笄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茹儿以前一直都不敢跟你说，茹儿欢喜叶哥哥，欢喜了他五年，想成为他的妻子。”

　　”茹儿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向叶哥哥坦白心意了？他应该不会再拿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吧。”

　　常茹又似话家常般地说着自己近来的趣事。

　　一直到未时，才走出大殿，稍作用膳后，却见一小僧来报说

　　“主持师父年岁已高，身体不适，特命弟子来告知郡主，后山的秋色正浓，已于枫晚亭备下点心茶饮，郡主若不嫌弃，可入内作赏，他已清理闲人。”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每逢此时，位处枫晚亭便可揽尽丰台寺的后山”红于二月花”的枫叶翻飞之景。

　　这弟子常茹见过，的确常跟随主持左右，便不做他疑。

　　“小五，你们带着他们留在寺外，切莫入内打扰了师父们的清净。”

　　“诺!”小五沉稳作答。

　　说完便只带了丹秀一人入后山。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小五最近……稳重了许多。”丹秀突然道。

　　“嗯？”常茹略一思索，发现好像确是如此，但想来是小五成熟了。只嬉笑道：“秀儿姐姐，你这般关心小五……是不是……”

　　常茹尾音无限延长，侧脸朝丹秀投去打趣的眼光。

　　“我……我就随便观察了他一下。”丹秀听着常茹那语气，忙低了头，垂下眼眸，一脸慌张地掩饰道。

　　“是吗？”常茹满带笑意道。

　　正要去抬起丹秀的脸，丹秀却好似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似的，一蹦十丈远。

　　常茹一个急步上前，不小心踩着了一石子，脚一滑，顿时整个人向后面倾去。

　　正在此时，章珏一席绯红轻功从旁边的枫叶遮挡之中跃身而下。轻轻松松地单臂扶住了常茹的腰。

　　常茹着急地拉着章珏的衣服，惊慌不定，她呆滞了两秒。

　　章珏感受着手中软绵绵的人儿，面无表情，内心却希望时间凝滞。

　　常茹终于反应过来搂着自己的应该是名男子，连忙跳开来，不敢直视眼前人，手足无措道：

　　“谢……谢谢你。”

　　“举手之劳。”眼前人的声音温柔缱绻，有着一股常茹无法理解的韵味。

　　“四……四皇子殿下。”丹秀略带恐慌道，连忙行礼。

　　常茹狐疑地抬头一看，才发现眼前人正是刚刚归来的四皇子，章珏。直愣愣地瞧着他。

　　“这么个温柔善良的哥哥为什么会对悦儿那般冷漠呢？”

　　常茹还记得章悦一脸嫌弃地说着自己这个四哥的场景。

　　章珏见他盯着自己愣了愣，柔声道：

　　“茹儿觉得章哥哥很好看？”

　　常茹一下子给拉回思绪。闻言，脸突然就红了。

　　“你……你为何……叫我茹儿？”常茹惊愕于他那声轻柔的“茹儿”。

　　“可是茹儿以前就叫我章哥哥。哥哥叫妹妹不都是叫小名吗？”章珏一脸认真地道。

　　常茹仔细回忆了一番，好似当初自己的确是十分自然地喊他”章哥哥”。还……夸他长得好看。

　　五年的时间，常茹已然学会了待人七分礼，亲和中带有客气。再也不似从前那般随意称他人哥哥了。

　　“可是，你……你是皇子殿下。我……我不能逾越规矩。”常茹嗫嚅道。

　　章珏本觉得自己已然有了强大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遇上常茹的那一刻，还是被她的疏远客气所伤。

　　但他深知，自己对弈叶辰，只能先智取，不能吓着常茹。他得戴好儒雅的面孔。

　　“你和悦儿是好朋友。悦儿喊我哥哥，你也可以喊我哥哥。”章珏在这几日一丝一点地挖掘着常茹的一切。也知道章悦与常茹感情甚笃。

　　“好……好吧。”常茹不明白自己为何到了章珏面前就成了小结巴。

　　章珏知她紧张自己一个外男搂了她，可是更过分的他都做的，他一点羞愧之心也没有。模仿着她，调侃道：“你……为什么……说话……一顿……一顿的。”

　　常茹闻言羞红了脸，章珏见了，更是想起那一夜的绯色，心中荡漾，面庞却仍是端得一副儒雅高贵的模样。

　　常茹努力平定着自己的慌张。这里如今并没有人出没。而且，四皇子只是随手相助。

　　五年来，名媛的光辉下是被打磨出来的镇静自若与淡然处之。

　　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微微笑道：

　　“章哥哥见笑了，茹儿一时有些紧张。”

　　她双手交握，至于襦裙前方，轻轻俯身致歉。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