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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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临终对苏铁说，他让她很失望。
我不知道老太太所谓的失望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指事业上。“有的错误一生一次已经足够，而你竟连犯两次。”
我默不作声，作为错误的一部分，无法评价。只能安慰他：“节哀……”
我不能说，如果那天没有遭遇车祸，指不定最后关头我会像演电影一样大马路上拦车追过去；我不能说，其实我现在就很想飞过去，虽然帮不上忙，但至少陪你度过最痛苦的一段时期；我不能说，我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因为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掉，别说走路现在生活都得依靠别人打理；我不能说，苏铁我还爱你但是我已经不敢爱你了，我能做的只有慢慢的忘了你，哪怕要用掉漫长的后半辈子。
我能说的只有“节哀”这两个字，他同样简短的回了我：“谢谢。”
沉默，苦笑的同时想着他势必在那头亦然，匆匆道了再见放下电话。原来亲密如夫妻，也可以形同陌路。
薄云天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我一手抱着电话，笑容诡异而满面泪痕。
他倒蛮镇定的，走到跟前探了探我的额头才说：“谁惹你了？”
恰巧电脑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探头探脑出来，瞬时间我如僵硬的木偶复了魂儿，指着屏幕道：“就是他！阿云，替我收了他！”
薄云天失笑道：“你当我真是老大么？”
“哦，你当然不是。”我说：“但我觉得这样说特别的解气。”我需要一种感觉，感觉自己有人撑腰有人呵护有人宠溺，有人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我一边，我就算指天上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也会微笑默认，我就算没理没到天边去他也会帮亲不帮理的为我出头……这个人他就是薄云天。
他微笑看着我说：“好，那就这么办。”虽然他笑容可亲，但我知道那里面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他当真了。
撑着我的那股气突然消了：“别，就一小毛头，杀鸡焉用牛刀。待我整理整理精神自己就灭了他。”我说完这句，薄云天说他感到浓满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最后他补充了句：“女侠，小的还能为您鞍前马后的做点什么？”
这厢我又突然跳转到偶像剧去了，这个领域估计薄云天涉足很少，所以一听到我的要求他呆了呆，“借你的肩膀给我靠靠。”
他人很好，最后还是借给我了。
很久以后，我才抬起头说：“你这件衣服……是要干洗的么？”
薄云天说：“我以为你刚才已经给我洗过了。”
“傻瓜，那是眼泪。”
“眼泪多珍贵，”他说：“这难得洗一次的，我准备就收着了。”
我终于破涕为笑，“那你以后可就穿不了了。”
他异常认真地看着我：“那你可得答应我，嘉里，以后不能再这样伤心了。”
薄云天说：“如果你真的很想，我可以安排你去。”
我却不敢。不是信不过他，是信不过我自己。
再说了，我这样一个前儿媳大老远拐着腿的还带个男朋友，去了算怎么回事呢？只能默默地给老太太祁福。
老太太终生笃信基督教，宝宝小时候一从她奶奶那里回来，就顶个小手绢在脑袋上，跪在垫子上煞有其事地说：“神保佑我！”
我狞笑：“神离得太远了，你还不如求求你近在眼前的妈。”她碰翻了一杯咖啡弄湿了苏铁放在书桌上的几本书，我知道那在外头是有价无市的。当然苏铁不会怪他的宝贝女儿，但我为了教育小孩子要爱惜东西，故意吓唬她来着。
但是她非常淡定的瞅了我一眼，继续祈祷说：“奶奶神保佑我！”
我哑然失笑，但小姑娘重点抓得很好，直到妈妈再厉害也是怕奶奶的。其实老太太人一直在国外，赶宝宝出生后定期回来看孙女也住到长不过个把月。她也不是那种对媳妇指手划脚的人，但是她要求蛮高的。
比方说，非常委婉的告诉我客厅的沙发与窗帘的颜色并不搭调，或者送给我一张学习烹饪的培训卡，她并不说，肯替我交如此数额惊人的学费只是因为心疼儿子的胃。
婆婆是大家闺秀，而我连小家碧玉也谈不上。
不过也有融洽的时候。跟她一起上街买菜，我看到她被小贩讹份量上前理论的时候，还有一次她住院，当时宝宝才三个月，我把孩子抛给了妈妈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她半个月。
人心都是肉长的，后来，她一直待我非常好。
我的品味依旧糟糕，可是她绝口不再提了。老太太对苏铁说：“嘉里，她很好。”
这是老太太临终前说的，而我为了一时意气竟没能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烧纸时我嘴里一直念叨着，妈，您走好！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明白，有的东西一旦错过了，你想补都补不了。
人说，伤筋动骨得一年半载。苏铁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才拆了石膏，但仍然走不利索。
他说：“对不起，嘉里。你每次有事，我都不在你身边。”
这话说得……
我想批评他注意分寸来着，却心酸的说不出话来。我长这么大住过两次院，一次是生宝宝，一次是这回被车撞。
生宝宝时早产，苏铁又刚好在瑞士出差。妈妈照顾完我回家去陪护爸爸，晚上我趁护士不注意，强撑着站起来，扶着墙一步步走过去监护室，隔着玻璃墙看那红通通瘦弱得像鸡仔的小人儿。就算后来伤口裂开被医生骂，也觉得甘愿。
我的女儿，我可爱的宝宝。你一定得好起来！
等苏铁终于回来的时候，宝宝已经出了监护室，红色的皮肤褪去了褶皱变得粉白，十分乖巧的依偎在我怀里吃奶。他的亲吻带着寒风的凉意和淡淡的烟草气息，然而掩饰不住的喜悦：“她真美，不是吗？”
现在的宝宝的确美人坯子一个，女大十八变嘛，但当时未必。瘦小得几乎没有分量，眉眼也没有舒展开。可是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不住的夸她是angel,浓浓的父爱宣泄。我当时觉得，不管生宝宝时怎么疼，都是值得的。
……
不大的客厅，我们相对而坐，满腹的话要说却不知从哪儿说起。去房间里放行李的宝宝出来，看到这种情形，人小鬼大的说：“我去冰箱里拿酸奶，你们要么？”
她明明就知道，苏铁的肠胃不好，从来就不喝酸奶。而我是每次都跟她抢的，有回天气太热谁都懒得动，为最后一盒酸奶我俩差点母女成仇。
可是我摇头。宝宝啊宝宝，你是知道妈妈现在没胃口才故作大方吧？下次我要教育她，这般敷衍的询问太过露痕迹，因为她只是在门口站得一站，几乎没等到回答就钻进厨房里去了。
苏铁说：“这段时间我们不在，谁来照顾你？”
我愣了愣，然后告诉他说：“阿云。”声音不大，但底气很足。薄云天告诉我说，不要让敌人看出你的怯懦来。虽则苏铁不是敌人，但我面对他却要拿出对待敌人的气势。
然而他似乎段数更高，淡淡的颜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来，接着道：“我答应了宝宝，这段时间来接送她上下学。”
这理由冠冕堂皇的，既考虑到我腿脚不便开不了车又着重点在女儿身上，让人无法拒绝。后来我才发现苏铁太聪明，他每天接送宝宝的时候，都顺便捎上宝宝的妈，而我如果坚持不上车的话，就有矫情之嫌。
于是我妥协了。就当是给他一个平息负疚感的机会。
宝宝对薄云天没有反感，但是也不像跟连凯那样投缘。我生怕这样频繁更换男友会在她小小心灵中造成人生观偏差，拐弯抹角的问了几句后，美少女不耐烦了：“妈妈，我没意见。但是你要继续打扰我写作业的话，老师就会有意见了。”
我自讨没趣，送上果盏后关门败退。
你说人生孩子是为了做什么的呢？为了让她这样数落自己还没有脾气的么？我对自己没能树立起母亲的威严，深深的惭愧。
老妈说，这都是隔辈儿传。我省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她老人家厉害呗，嘴一份手一份的，然后作为女儿的我就比较闷的那种，而女儿的女儿宝宝则口齿伶俐吃不得亏，是为隔辈。
盛莉看我那郁闷的样儿，哧一声笑出来：“宝宝聪明还不好，省得将来你操心啊！”说这话的时候，她挺着个坐五望六的肚子，白胖白胖的小手里捧着个甜瓜来吃，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我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回头我外甥替我气你的！”
盛莉笑咪咪：“你怎么知道就是男孩儿呀？”
我白眼向天，这个女人真是没救了，一门心思替她家木子浩传宗接代呢：“我有透视眼，行了吧？”
“呒，”她消灭完一只甜瓜，又拎起串葡萄：“借你吉言哦。”
我想白她一眼来着，又怕闪到她肚里我外甥，只得忍了。过了会儿，就听她说：“嘉里，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啦？”我开始没当回事，因为盛莉这个人平常就娇贵的跟豌豆公主似的，怀孕后更是一点小事就能得瑟起来。
她说：“我感觉好像湿湿的呢……”
湿？我第一反应就是羊水破了，不是吧，也像宝宝一样早产？当下赶紧打电话送她去医院。
急救车里，盛莉躺在床上神情楚楚的看着我：“要是我有个万一，孩子和木子浩我可就拜托你了……”
恶寒……
我满脸黑线，还不好意思当着不断憋笑的医护人员就数落她，尽量正常的语气：“你呀顶多就一早产，还不能如你所愿那么轰轰烈烈呢。”
“噗嗤”一声，旁边一年轻的急救队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盛莉马上趔了人家一眼，我趁她那不中听的话说出来前赶紧制止：“注意胎教啊！”
她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医护人员悄声对我说：“看您朋友这精神头儿，应该没什么事。”
谁料又被她听到，杏仁眼一睁，理直气壮的喊：“谁没事啊？我这不典型书上写的早产症状吗？谁闲得没事坐120玩儿啊？”
旁边我惭愧的啊，恨不得从车门的缝儿里钻出去。
结果到了医院，可不就是一乌龙，她各项指标都正常，那所谓的湿原来就是保姆把没干透的坐垫拿到阳光下的椅子上凉着，然后她没注意坐了上去。
木子浩说：“没事儿，咱多交点钱防患于未然呗。”
我说，“木头你就宠着她吧，哪天尾巴就翘天上去了。”忙活了半天我才觉出脚酸疼来，拿起手袋要走。
盛莉不好意思：“这里出租车不好拦，叫木头送你！”
我拒绝：“可不敢！就我俩走这功夫你别又弄点夭蛾子出来！”
“你……”
她俏脸含威的，好像要爆发。我同情的看了木头一眼，摆了摆手就逃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