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来玩皇后养成吧》镶钻手镯

11、给公主找婆家——难上加难

　　高台之上，圣人正在与几个堂兄弟行着酒令，不知是酒意还是灯色，今晚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先帝膝下不丰，只有四子。最小的两个儿子是南渡之后所生，年纪太过幼小，此刻还与母妃们坐在一起。除了今上唯一成年的便是楚王，今日他着了一身铠甲，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野性难驯的气息。东海王、会稽王是今上的族兄，两人都三十多岁，因为血缘疏远没有被卷入安帝太康年间的战乱里，奇迹般地保全了己身。其中，东海王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须发皆白，会稽王年纪只比陛下稍长，以文采见长。裴美人坐的远，又隔着一层纱，看的并不真切，只能看到皇帝大笑的侧脸。只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除楚王外不做他想——“兄长，我想要崔槔做长史！”
　　崔槔此人，也不过弱冠之年，就算是出生名门，做个长史也不算委屈他了。说起来，此人和皇室多少也粘亲带故。崔槔是大将军崔荷的侄子，也是今上表弟兼远方外甥，他的父亲娶得正是安帝的汝南公主。皇帝在脑海中转了转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倒是东海王说：“可是崔家二郎？崔家二郎倒是颇有文名，不过若是随军，不知道崔二郎是否甘愿啊。”他这话也不是没有来头，和大将军家的崔大以英勇闻名不同，崔二之所以出名便是因为他的懒惰，据说可以三日不食，只在床上躺着，之后还为此做了好大一篇文章。楚王大笑道：“有了圣旨，我用绳子把他捆到军中去！”
　　皇帝转向兰漪夫人，大笑道：“夫人养的好儿子！可谓是胆大包天了。”兰漪夫人笑笑：“小子不知所谓，陛下千万不要惯着他。”
　　若不是裴美人连手指尖都透着优雅，规矩实在是无懈可击，此时筷子就要掉到地上了。好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就连仙蕙也只是看向太妃们所坐的地方，恰好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朝她看来。不知怎么的，仙蕙突然感觉眼睛里有一丝酸涩。那妇人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看什么呢？”裴美人连唤两声仙蕙，没有听到答音，便朝她看去，只见仙蕙一张小脸呆呆地朝太妃们看去。裴美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里现出了然的神色。“那便是你娘吧？”裴美人问道。仙蕙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湿漉漉的。裴美人了然的笑笑：“改日里宫内做法事，我想办法把你娘请来。”仙蕙点点头，讲眼睛里那一点水色逼回去。
　　中秋放在民间，是举家团聚、游子思乡的日子；放在宫中，是陛下赏赐群臣的日子。皇帝的目光转向一旁，眼角含笑的说：“阿姐可听清楚了？桓儿可是在讨要你的儿子呢。”汝南公主堆笑道：“桓弟看得上犬子，是他的福气。不过我家二郎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的，我这个当娘的却没法替他做主。就这，如今他的婚事还没有定下呢。”楚王笑道：“堂姐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我今晚就拿了圣旨去拿人去，大约到了淮河边他也就从了。”大家便都笑起来，只是汝南公主的脸上并无多少笑意。陆太后含笑说：“军国大事，怎可儿戏？桓儿还是和大将军、中书令商量才好。”会稽王附和道：“正是正是。太后说的是。”楚王冷笑一声，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王皇后终于开了口：“桓弟有心，也要崔二郎愿意啊。”她轻咳，“不然他去了军中，又在床上躺三天，你难道还要军士抬着他走？”“这……”楚王一时口拙，只能求助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的地方，楚王同胞妹妹云梦公主如今已有十八岁，按年纪如今已该嫁做他人妇。要不是先是过了定的人家丁忧解官，后是先帝去世守孝耽误了花期，耽误了婚事。不巧原先订下的那人今年又清明里于闹市纵马摔下，成了个瘸子，这婚事就这么作罢了。公主之夫再怎么也该是出身名门，不求文采翩然，却万万不能是个残疾。今日宴会，也有让兰漪夫人与楚王看看各家命妇，得选一个家风清净的，万不能有那等家宅不宁的人家。虽然公主身份高贵，但万一有那种仗着公主声势为非作歹败坏公主名声的，就算男子本人再好也是万万不可。这崔槔倒是个好人选，便道：“君子行事，怎么学那盗匪？便叫崔二郎改日入宫，也要朕见了才能定下。”楚王和汝南公主两方纵使都不满意这个折中的回应，但天子一言九鼎，此时也只能口中称谢。
　　裴美人桌上早就只剩了些残羹剩饭，早有有眼色的宫人上来收拾了，又奉上了热茶消食。如今建康城里风行的热茶里加上盐、枣儿、桂圆和磨成碎的松仁，又有好彩头。宫中所作的，自然也是这样的茶汤。只是裴美人并不习惯，便叫了那宫人说：“且给我一碗清茶，什么都不加，盐也不要。”这茶是现成的，那宫人便应了一声喏。郑充华奇道 ：“妹妹可是喝不惯这茶？听说这清茶味极苦，很涩口的。”裴美人笑笑说：“我家中也喜欢这样的茶，只我有怪癖，却喜欢这清茶的涩味。”郑充华只当作是高门显姓的怪癖。那宫人一会儿便回来了，捧着一小碗茶水，里面却还有些碎掉的渣子，原来是切碎的茶叶。裴美人只捧起茶碗，小口的抿着碗边的茶水。郑充华好奇，见她不茶水苦涩，便也要了一碗清茶。只是轮到郑充华时，她只伸出舌尖舔了一点儿茶水，就能感到那苦涩的味道，实在是入不了口，便放下碗，敬佩地看着裴美人：“妹妹不愧是高门贵女，果然有常人不可及之处。”身旁的二公主看了她们，早就馋不过，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袖口：“娘！怜真尝、尝！“郑充华失笑，拿箸尖沾了一点儿放进她嘴里。只一点点，足以让二公主的小脸皱成一团：“苦！”裴美人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馋猫！”几个人笑做一团。好不容易止了笑，裴美人才说：“之前我叫仙蕙往清茶里加了牛乳，又放了酪、糖，便一点也不苦了，郑姐姐也不妨做一点给二公主尝尝。”郑充华把目光从二公主身子转到仙蕙：“不如要仙蕙明儿煮好，我一早带怜真来尝尝。”裴美人笑道：“也好，我也馋了。”
　　宴席散时，已是戌时。外命妇们和先帝嫔妃们率先离去，除了她们离门最近，裴美人想——也是因为他们无权在宫内坐车，只能靠两条腿走出宫城。今上一直以仁孝著称，此时特意赐皇亲和年长者乘车至南止车门外，那里早有各家的车轿等候。裴美人跪坐久了，腿脚血脉有些堵塞，忍不住用手在案下揉了揉，撑死了外面走动的人多，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待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这些个后宫女子的时候，宫人们才卷起轻纱。帝后早不知哪儿去了。沈淑媛自然是坐着端直，虎儿靠在她身上，已经睡得迷糊了。旁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女，做得端端正正，简直是一个小号的沈淑媛。“哎呀，这宴上吃的，还不如我宫中呢！”说话的此人不做他想，正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张婕妤，她朝着殿上看去，“陛下怎么也不见了？”李修容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妹妹承恩不久，想必对宫内规矩还不够熟悉。今天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便是陛下在徽音殿歇息的日子。”皇帝都不在，剩下的人也不愿媚眼抛给瞎子看，便由着李修容和张婕妤在哪里你来我往。只是张婕妤和李修容讲着讲着，偏偏还要扯上裴美人：“说到底，如今裴姐姐还只是美人，我却是婕妤了，便不好称呼了，不如叫……裴妹妹？”
　　裴美人之前不言不语，只是懒费口舌，并不是不会来这一套：“婕妤娘娘说的是，当初我娘生孩子本就在奶妈子之后，说起来张婕妤还比我年长。”这便是当众踩她的脸，说她是贱婢所出的。若是今夜之前，阖宫中没几个知道张婕妤底细的，如今便算是被裴美人来了个广而告之。陆美人和谢美人早用袖子掩了口鼻，想必是在暗暗发笑。张婕妤站起来，脸有怒色：“你！”，身后宫婢将她拉了一把。此人并不是之前伺候她的绿衣、黄里，想必是升为婕妤后掖庭令送来的新人。沈婕妤皱起眉头：“大惊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袁淑仪抿了一口茶水道：“想必是妹妹们犯困了，闹闹觉呢。”这话说的可谓是贻笑大方，不过也是轻描淡写把事儿压下来罢了，裴美人早就住了嘴，这时候多说多错。至于佛宝，虽然自己看不懂颜色，但身边跟了那些个人，总也算有个脑子能用的——不过一场宴会就能把这些后宫女子得罪个遍，也算是个人物。

作者有话说

　　还是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