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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过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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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地讲,许芮是想睡唐逐的,但这都是建立在双方都有这个意愿的前提下,而不是强迫,不是勉强。
她好像做了不太道德的事,借醉耍了一场酒疯。
这样的记忆她为什么要记起来呢?不想起来多好!
急于逃避,许芮一把夺过被唐逐拿走的酒,一饮而尽,想要借醉来个二次遗忘。
都忘了吧!
补了一杯,许芮身形一晃,在醉得一塌糊涂中如愿以偿地断片了。
半夜,许芮猛然惊醒,宿醉让她难受得几乎呻|吟出来,她抱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点。感觉好些了,她放松身体,摊平双手,下一秒感觉右手胳膊底下的触感不对。
她摸黑摸了摸,摸到了坚实的属于人体的触感。
她吓了一跳,猝然扭头。
“酒醒了?”黑暗中,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随着对方说话,她手掌底下压着的胸膛也跟着一起一伏。
“!!!”
她懵了懵,舔唇:“唐逐?”
“嗯。”
“……”
许芮没有弱智地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自她意识到唐逐躺在她旁边,她就反应过来了,她大概率是喝醉了歇在了唐逐家,至于为什么没有歇在客房而是在唐逐的床上……
“你硬要睡我床上的。”似乎是洞悉了她的想法,身侧人出声道。
“……我发酒疯了?”许芮感觉良心痛了一下下,莫名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了。
是的,许芮昨晚补的那一杯,使得她本来已经回忆起的记忆又溃散了。
但许芮的良心只维持了几秒,几秒之后,她没有将自己摊平的胳膊收回,反而在唐逐的胸膛上点了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既然我们都躺这儿,就别浪费这天时地利人和,做点该做的如何?”
唐逐没接话。
许芮也没说话,此时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们彼此对视这儿,谁也不退让。突然,一直表现得稳如泰山的唐逐动了,他蓦地翻身,一只手撑在床上,将她笼罩在自己身下。
“许芮,你是不是……”男人声音有些哑。
“是不是什么?”许芮抬眸,在黑暗中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因为他们此时挨得很近。
唐逐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嗓音低沉:“是不是认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许芮低笑一声,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男人的手指,笑着说:“你懂我。”
她确实认定唐逐对她没什么兴趣,不会做什么。
唐逐:“……”
房间里太暗,许芮看不清男人的眼中深暗一片。
唐逐身子往下压了压,极速迫近的距离使得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姿势也更危险。
然而许芮依然从容,就如她所说,她认定他不会做什么。
夜晚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夜色浓稠,吞没了唐逐嘴边的叹息,隐藏了他胸口的悸动,滋生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味到的些许无力和酸涩。
他翻身躺回去,双手规矩地搭在腹间:“太晚了,睡觉吧。”
许芮侧头看着他,久久地看着。
“唐逐,你睡了吗?”
“……”
伸出手指,戳戳身侧人的腰,许芮道:“我知道你没睡。”
唐逐:“……”
许芮道:“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似乎是带了一些无奈,身边人最终还是回应了她。
“你听过睡前故事吗?”许芮的手碰到了枕边人的睡衣系带,她无意识地绞了绞,“为报答你的留宿,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如何?”
这个报答也太阴间了,但唐逐没有表露出不耐。
“哪样的故事?”他问她,清冷的声线甚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温柔。
“就普普通通的童话小故事吧。”她回说。
“嗯,你讲。”
许芮花了几秒组织语言:“这是我偶然看到的一篇小故事,讲的是一个园艺师出门扔垃圾,偶然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棵脏兮兮的小花苗,小花苗奄奄一息,可怜极了,园艺师见之心怜,将它带回了家。
园艺师把小花苗种在自己最精美的花盆里,每天定时给它浇水,给它除虫,每时每刻都关心它的健康,她看着小花苗恢复朝气,对它的喜爱日甚一日。她不允许任何外敌伤害到它,像是宝贝一样守护着它。
小花苗慢慢长大,枝繁叶茂,园艺师欣喜不已,她拿出剪刀,为它精心修剪。
于是,小花苗始终是园艺师最喜爱的模样。
园艺师说,她们要永远在一起。”
“唐逐——”许芮扯了扯手中的系带,黑暗让她感觉有些孤单,让她想要听到回应,“你在听吗?”
“嗯。”
回应如她所求,来了。
“在听。”
许芮安心了,继续道:“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视角,是小花苗的,讲的是,小花苗被上一任主人所抛弃,奄奄一息躺在垃圾桶里,昏天暗地地不知过了多久,这天,它遇到了一名前来扔垃圾的园艺师。
小花苗也曾被主人所珍爱,但最终还是被抛弃了,所以它早已对人类失望,变得不再信任人类。
但它想从垃圾桶里离开,于是它装成柔弱的样子,引得园艺师同情心泛滥,将它带回家。
小花苗装作乖顺无害,园艺师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小花苗享受着园艺师的精心照顾,日复一日,竟难以克制地再一次喜爱上了人类。
它喜欢这个园艺师。
小花苗想要为园艺师绽放最美丽的花朵,于是它努力生长枝叶,让自己变得枝繁叶茂,然而它没有等到开花,园艺师拿起了剪刀,剪去了它的枝叶。
原来,小花苗所喜爱的园艺师并不期待它开花。
小花苗被园艺师修剪成了奇奇怪怪的模样,它不想这样,它很痛苦。它喜欢园艺师,却不想被修剪枝叶,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爱是沉重的锁链,它已经被深深困在了身下这精美的花盆中。”
讲到这,许芮缓缓坐起,低头问身侧的男人:“唐逐,你觉得小花苗如果跟园艺师表明它不喜欢被修剪,它会被园艺师所抛弃吗?它……”
许芮失神,“它会重新回到垃圾桶里吗?”
“哪里的垃圾桶?”男人问道。
“什么?许芮没反应过来。
男人也坐了起来,问:“我最近也想尝试养养花,我去捡回来。”
许芮:“……”
“噗——”许芮笑了。
她靠在床头,“那只是故事,你和小花苗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笑完又问,“你会养花?”
“不会。”唐先生否定得相当肯定。
“……”许芮摇摇头,“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的样子。”
唐逐道:“虽然不会,但如果是我喜爱的小花苗,我会为她学习怎么养花。不过因为我不是专业的园艺师,所以我希望我的小花苗告诉我,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这样对我们都好。”
许芮顿住,他们聊着养花的话题,但有那么一刹那,她却为了那句“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而感觉到了泪意。
她躺回到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我要睡了……”她翁翁地说道。
唐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躺下。他没有闭眼睡觉,而守着身旁人入睡,等对方呼吸平稳睡着,他轻轻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小花苗?”他低声在她耳边询问。
翌日。
赵凡从商场走出,手里多了一只衣物袋。他急匆匆往上司的公寓赶,要去给在上司家里过夜的女士送衣服。
对于接到上司的电话让他帮忙送衣物这种事,赵凡已经轻车熟路,甚至连选女性衣服的品味也越来越好了。
拿着衣物袋,开车进入上司的公寓小区,做好登记,上楼,将衣物交付,赵凡以为自己的工作到此结束,可——
“赵助理——”
上司喊住了准备离开的他。
“你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界限在哪里?”喊住他的上司突然问他。
交往界限?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赵凡有些不懂上司在想什么,但还是认真回答了:“这要分跟什么关系的人吧,不同关系的人,界限自然不同。”
听到他的回答,上司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我正在暗恋一个人,我发现她过得不好,想要背着她调查她的过往,这样做过界了吗?”上司又问。
赵凡:“……”
暗恋?
暗恋?!
他的上司在暗恋谁?那位许小姐吗?如果有谁能够成为他的这位冷情的上司的特别的存在,那就只有那位许小姐了吧。
原来他的上司还在单恋人家啊……
赵凡心里震动,面上不动声色:“我不知道过没过界,但就我个人的观点,如果我是被暗恋的那个人,我绝不希望有人打着爱的名义偷偷调查我,如果那是一段我想要掩埋的不堪的过往,在没有我的许可下,被人偷偷翻看了,我会疯的。而如果那是一段我不介意的过往,我也不希望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探知,我希望的是对方直接问我,由我口中说出。”
唐逐:“……”
其实唐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问助理,企图让助理告诉他,这么做没有过界。
唐逐想要调查许芮,非常想。
事实上他在再遇许芮的那一晚,在听到许芮的那句“幸好你不喜欢我”之后,就很想很想着手调查。而昨晚听了许芮的小花苗与园艺师的故事之后,这种念头就更强烈了,他越发急迫地想要知道许芮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不行。
他不能这么做。
这实在有违他的行事准则,也过于不尊重人了。
理智和强烈的妄念交织,唐逐为此挣扎了一晚上,直到这一刻还在挣扎。
另一边,赵凡看着自家眉头紧皱的上司万分感慨,他跟了唐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苦恼,这看上去还真有点为情所困的样子了,没想到他的上司但竟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