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画歌

4、【04】照顾

　　早知今日，当初花雪就不该捡他。花雪气成包子脸，看着赵承郢收拾好药渣后出去一趟，回来时手中多了几支桃花枝，装饰在瓶子里。

　　花雪看着那开得灼灼的桃花，眼睛一亮，也不气他了，“门外的桃花还得半月才开，你这桃花从哪儿折的？”

　　她掀被下床，饶有兴趣地看着粉粉的桃花，花已经不保留地绽放了。

　　“南边，近入口处有一棵桃树开得正好，这花香气很淡，不知道能不能压的住药的苦味。”赵承郢看她喜欢，也不枉费自己穿越了小半个丛林白寻得掩在角落一株盛开的桃树。

　　花雪抬手，她微粉的指尖轻轻触了触花瓣，花蕊处一滴雨水立刻滚落出来。

　　花瓶搁置在窗户旁边，窗户支撑着，屋外被和了雨水的日光从一道缝隙里挤了进来。

　　花雪这才发觉他身上一袭白衣半干半湿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虽然豪不影响他周身的气质。虽然花雪在坑底淋了许久的雨，可她分明还残存着一丝记忆，他救她出来时，天分明还亮得晃眼睛。

　　他穿着这身衣裳得多久了才会用体温硬生生地把衣裳烘干，花雪眸子里的笑意突然淡出视线，“你怎么还穿着这身湿衣裳？”

　　说完，花雪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他没衣裳穿当然没得换了。她很快补充，“你等着，我这里还有一身墨衣，不过是他人穿过的，你不会介意罢？”

　　赵承郢看着她眼底若有若无的关心和自责，心中倏的松了一口气，可突然听到她这里还有别的男子穿过的衣裳，眉头又紧紧地拧着。

　　他亲眼见到，花雪从柜子里层拿出一件墨黑的衣裳，看这料子，也是当下时节穿的，若是穿上定然也是暖和的。

　　可他只是目光紧紧盯着衣裳，没有要伸手接过去的样子，花雪看他神情微寒，难道他很介意别人穿过的衣裳？

　　“你先拿去应急罢，等明天我重新为你裁制一件。”花雪还双手捧着衣裳，她把衣裳往他面前一送。

　　赵承郢丝毫未动，他抬头看着花雪，他让薛惠在丛林入口盯梢了三个月，不曾听闻花雪与什么男子认识，更何况到了亲手裁衣的地步。

　　如若衣裳主人对她真是什么亲近的关系，自己贸然打听，也许也致她反感罢？

　　花雪托着衣裳的手都有些酸了，他就这么介意穿别人穿过的衣裳吗？她低头看了一眼干净的衣裳，“这衣裳只穿过一次。”

　　饶是她这样解释想打消赵承郢的顾虑，可赵承郢听了这话，背在身后的手蜷缩用力，她竟然连这衣裳穿过几次都记得这么清楚，莫非真是对她而很重要的人？

　　越想下去，赵承郢越盯衣裳更紧，可是半天都没有伸手要接衣裳的样子，花雪直接将衣裳往他怀里一塞。

　　“现在这种时候，哪是计较衣裳有没有穿过的时候，你快些去换了罢，不然真着凉了，我可提醒你，木屋里没有药了。”

　　赵承郢猝不及防地被动地接过衣裳，他垂眸沉思了一下，花雪朝他摆了摆手，“快去换罢。”

　　他只能拿着衣裳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他望着衣裳思索，三个月前他让薛惠打听丛林花雪的事时，曾从一个猎户口中听说，花雪身边本有个半老徐娘模样的花姨，花姨也曾经想给花雪物色一个良人，其中一条便是，成为她的良人自然得先习得掌管狼群之法。

　　毕竟花雪与狼为伴，且可能一生都与它们朝夕相处，学不会执掌狼群的法子怎么陪在花雪身边。

　　这话一出，这周边便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想又得美人又得狼群，有了狼群做点什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也许是经过几桩这样的事，花姨和花雪便不再相信那些人，并且告诉他人执掌狼群的法子不会轻易告知外人，后来丛林的狼群对外来者更加凶狠，这丛林也就愈发无人靠近了。

　　难道那时候，花雪就定了良人良配？如果真是这样，赵承郢的眸子里漆黑的思绪缓缓结块，那他这一趟不就是白费心思了？

　　不行，他得早点探知花雪到底有没有定下良人，如果有，赵承郢的眼睛睁大了些，那就……

　　“赵小五，你怎么还没好啊！”花雪都吃了一碗粥，一碗汤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子换衣还磨磨蹭蹭。

　　吱呀一声，赵承郢打开门，墨黑长袍服帖地穿在他身上，很适合他，也很衬他。

　　他穿上这身衣裳真好看啊，比耶律杨好看多了，以后就不给耶律杨穿了。

　　他忙碌了一天应当还没吃饭罢，花雪已经给他盛好了粥和汤，终于能坐下来和他道一声谢，“为了表示感谢你今天救我一命，我亲自给你盛了粥和汤。”

　　赵承郢拿着木勺，粥的颜色很好看，糯白是糯白，葱绿是葱绿，蛋黄是蛋黄，还有菌菇的颜色，有墨黑和纯白，不过他没有胃口。

　　她说完后，兴致很好地喝粥，她看了一眼赵承郢，他不会是累了一天吃不下东西罢，“你怎么不吃呀？”

　　赵承郢看着糯白的粥，漆黑的眸子隐了隐，她救自己在先，可她从未拿救自己一命说过事，自己救她本就目的不纯，或许是一个无关紧要莫不相识的人遇险，他可能还是会举手相携。

　　不过，她表示感谢时还真是具体到位，赵承郢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味道很清淡，是他自己亲手熬的，比皇宫里任何昂贵又繁琐的食肴都可口。

　　看他低头喝粥，花雪就放心了，她一边跟他提起，“这几日丛林里的陷阱多了许多，明日我们一起去拆除陷阱罢？”

　　不拆除陷阱，恐怕花雪这个偶尔因为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而一心一意的人，不知道要被那些坑害多少回。

　　以前每年都是花姨拆除陷阱，她知道花雪迷糊，怕花雪三天两头摔坑里一身泥便时常拆除陷阱，有一回惹怒了猎户，足足应付几天才把他赶走。

　　不过，花雪走后这一年，前半年花雪整日恹恹的，后半年雨水过于充沛，她便没去拆除陷阱，这才导致她三天两头掉坑里。

　　上一回，花雪傍晚时掉进坑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又爬不上去，还是狼小五陪着她一宿，给她衔来了水和充饥的食物。

　　这次，幸好有赵承郢，不然她怕是要活活冻死了。

　　“你今日着凉了，这几天便好好待在屋子里罢，我去拆除陷阱便可。”赵承郢抬头看了她一眼。

　　花雪激动，这不一样！她因为几次三番掉进坑里受了不少苦头，吃的苦头越多，拆除陷阱的快乐感和出气感才能翻倍！而且，花雪更气的一点是，猎户挖坑原本是想捕猎些动物，可回回都是她掉进去，那些动物成了精还是猎户根本就是针对她！

　　“我要去！”花雪激动，她明天要拆除十个陷阱以报今日一碗苦药之仇。

　　她眼神坚定不能撼动，赵承郢侧头看了她片刻，竟然一时间猜测不出她为何对拆除陷阱有这么大的期待和干劲。

　　“那万一明日还下着大雨怎么办？”赵承郢看她很有兴趣地推开了面前的碗，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夜里漆黑她出门还有可能掉坑了，她这干劲恨不得现在就出门拆除陷阱。

　　花雪在丛林生活了十一年，她对丛林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明日定然是个晴天，以往下了这么长时间雨就会天晴一日。”

　　赵承郢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看她这样子，也劝阻不了她，只好叮嘱道，“如果明天出门，你身子不适一定要好好待在屋子里养病。”

　　花雪点了点头，她也吃饱了，擦了擦嘴。赵承郢收拾桌子，出门前不忘了将窗户撑开一条缝隙，她屋子里烧着炭火。

　　第二天，大雨滂沱，雨珠急的只能看见一道飞速坠落的白影，一道道白影重合。

　　赵承郢给花雪屋子里的火盆添了新的火红的炭，这样她旁边便是一片干燥。

　　花雪看着不给面子的大雨皱了皱眉头，不对啊，她以前多年都劝得急准，她以前将晴天的时候算的死死的还能得到花姨的夸赞，怎么今年这么不给面子。

　　窗边的桃花还没败落，可是这样大的雨倾倒下来，估计丛林里那株桃花已经被捶打得花瓣残零了。

　　花雪瞟着赵承郢，他正望着灰白的天思考什么，花雪咳嗽一声，扭回他的视线，“其实，我算错了，应当是明日，明日才是个晴天。”

　　不管是不是明日，先推明日再说。

　　赵承郢看她一双清亮的眸子，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她的脸都是很好看的，是赵承郢在皇宫从没见过的灵气的漂亮。

　　对上那双眸子，赵承郢顺着她说，“我预感也是明日。”

　　赵承郢陪了她一天，跟她讲了一些汴京城好听的好玩的事情，天黑沉下来后，他才打断了话，端着盘子出门，白日里洋洋洒洒的大雨现在已经变成几丝几丝了。

　　一出门，赵承郢便看到几匹狼以狼小五为首正等着自己，狼铜钱大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炯炯有神绿色的光芒，其中更多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