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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北方凛冽的朔风象征着一方疆土、一方守驻生命禁区的动感和激情。假如植根于大地的万物未知风的肃灭和狂啸,假如长生天赋予我们只是一腔娇娆和温存,那么是一种何其悲哀、湮息的情境。
      诗乐菱第一次被塞外之美所震惊,还是在她十五岁那年。那时,她刚参加完人生第一场大考,预将进入北京一所重点高中就读。而在此,父母为了让她消除身心疲惫和紧张的心情,决意带她游历,前往传说中胡杨和沙尘暴一样出名的塞北边陲--一个与外蒙古国毗邻交壤之地、额济纳小镇,进行一场人生别样的旅途体验。
      而这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十八岁的诗乐菱参加完高考,持久的煎熬和烦闷学业使她再也忍受不了,她准备再次前往那曾经令她惊心动魂的边境之地。
      一切在周密的部署和安排下进行,这一回诗乐菱做了大胆决定,带上男朋友吴敬亨,两人意欲获得一些新的发现。
      从北京到内蒙古,全程高速,可以享受野外兜风、奔驰的快乐。诗乐菱坐在车里,目光始终凝聚着前方,还有那苍莽、空旷、一马平川的戈壁疆域。已经进入了额济纳境内,高速柏油路也出奇的宽畅,几乎少有与之匹敌的车辆一同飙驰。
      诗乐菱的心渐渐抵达兴奋的状态,她撩了撩轻垂双肩的秀发,微微哈欠中,将墨镜撑在脑额之上。
      清晨的风无羁而绵柔,借着开启的车窗,一丝儿风飘入车里。车窗外的紫外线愈凝愈重,忽明忽淡,与天空斑斑驳驳、肆意飘动的彩云兼容在一起,追逐车影,漫散一片光线,溢入车厢,灵动神秘。
      前方路畔,一簇一窝的荆棘和朝日蔓,莹光闪烁的五彩石,偶尔出现的野驴和骆驼,将他们单调而寂寞的旅途生活调剂的光怪陆离。有时候,微微犯困的诗乐菱会翻一翻书――一部介绍额济纳旅游景区景点的画册。不经意间,她被一个特别的字眼吸引住了。“黑城和黑将军……将军?”诗乐菱喃喃自语,嘴里嚼起了一块口香糖。“敬亨,我们第一个目的地是黑城吗?”她问。
      一目专注开车的吴敬亨登时一愣,脑海思绪飞转间,忽然想起来:“乐菱,难道你忘了,我们在探讨时提到的两个名词――黑城和绿城。”
      “哦,我想起来了。”诗乐菱笑着,嘴角一翘,舔了舔干涩的唇。“弱水居延、沙漠黑城和绿城、三千年胡杨――上苍垂赐世间的奇葩,也是人们的精神食粮和文化图腾。此次一趟,我们会小有收获。”
      坐在车里的诗乐菱,是一个标臻无瑕、楚楚动人的青春貌美女孩。她的脸颊清瘦,棱角分明,眉宽而柔匀,眸细而媚亮,加之一双性感红润的唇,总在一张一合间,给人娇却不腻,柔而不漫之感。她是北京女孩,从小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接受着中国最规范、最传统的文化教育,有着极高的智商和开阔的眼界,是一个既有主见、又不缺乏合作意识的叛逆女孩。除了北方疆域,她从五岁开始,每年都会随父母一起,游玩世界大国知名城市和游游景区。而诸如美国黄石国家公园,非洲撒哈拉大沙漠等,全都成为她曾经快乐的觅游之地。
      诗乐菱坐着,一身华美轻便的彩云纹绸衣裙,将她婀娜窈窕的身段包裹。她有一米七的个头,却只有一百斤体重,因为她是一个善于健身、喜欢跑步的时尚新潮女孩。同所有女生一样,她年轻的胸膛里装有一颗迸跳、蠢蠢欲动的心脏。在中国,随着国人旅游热悄然迭起,人们狂傲的向往那些被公认为新奇、古老而闻名于世的美丽一角,他们因此变得春心高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变得跃跃欲试。诗乐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坐了一天车,诗乐菱的内心显然开始急躁了。自小生活无忧,让她年轻的骨子里积淀了舒逸和高贵,如今,只身旷野郊外,在忍受寂寞和不安、还有一种莫名兴奋之余,也让她逐渐喋喋不休,抱怨不止:“瞧,好荒凉的塞外之居。为什么会有人在此生活?也许这里不是现代文明人生活之地,也许它只属于原始人。”她目光波颤的一瞬,看见几座白毡包隐现于远处沙丘和红柳中。
      “有蒙古人!那是他们的羊,还有骆驼。”吴敬亨指向窗外。
      “那是一辆沙漠越野车。”吴敬亨再次提醒诗乐菱,目光牢牢注视了一会儿:“难道一个平凡的蒙古牧人也可以购买起一辆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吗?”他自语着,一抬手拿起雪碧,向嘴里爽冽的猛灌。
      窗车外的不远处,几座毡包前,有牧人活动的身影。一群奶羊咩咩叫着,唤来无数羊羔,吮吸它们饱满硕大的□□。一只牧人的猎鹰雄踞空中,保护牧人家的所有牲畜。野蒿花在路畔开得绚烂多姿,一股熏醉的花香袅绕四周,飘入车厢,让人闻了发晕。阳光渐起,浮在空气中的驼粪味被一群一群的苍蝇追逐着,像着了迷一样,疯狂寻找。这些被诗乐菱看见,内心除了有一丝惊讶,再就是少许的恐怖和感动。她想起边塞人们,生活在悲凉而艰苦地区,只能同干旱、苍漠、寂寥和牲畜守护一起。她想起蒙古人曾经创造的伟大――蒙古帝国,那位出生在漠北草原斡难河上游地区的天骄――孛儿只斤·铁木真,为中国的统一魂归故土,一生战功赫赫。他们全是铁木真的后裔――一位彪炳千秋、令万世万代仰慕的蒙古人。
      诗乐菱想着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她那巧丽小唇轻自一触,笑纹便清晰可见。她将两鬓秀发往后一撩,拿出屉盒里的纸巾,将眼角一包热泪揩了揩。
      “乐菱,你怎么了?”吴敬亨看见了,有点吃惊地问道。
      “没什么,也许是车窗外的风沙吹了眼。”诗乐菱撒谎说。
      吴敬亨“嗯”了一声,顺手拿起打火机,“啪”一声,弹开的蓝色机盖上“噗、噗”的直冒出一股火焰。“我要抽支烟,否则容易泛困。”他说道。
      “香烟味呛人!”诗乐菱说,斜眼看了看,并未做太多计较。
      “忍一忍吧,否则我真受不了。”
      “也许快到了。”诗乐菱漫不经意地说,目光扫向窗外,探看路畔的路碑。
      窗外柏油路畔的风景愈来愈明晰。大片的红柳丛,丛梢上摇曳着红灿灿的红柳花,看起来比植物园里的红蓼还要素艳。一株又一株的胡杨树,通黄的叶片在秋风中飒飒叫响,闪着金光,像佛光普度,也像黄金库里珍藏的无数金条,闪耀夺目之黄,令人感叹。尤为让诗乐菱欣喜的是,牧人们骑着马,身后是一大群骆驼,或是羊,紧靠他们的车旁,沿路基前行。
      “看,牧人多起来,说明我们快到了。”吴敬亨笑道。
      诗乐菱自然知道,愈是接近水源,人愈是集中。这是自然现象,也是必然的。树木在他们眼里分明增多,红柳和胡杨以外,还有沙枣和梭梭林、沙冬青、裸果木和瓣鳞花。
      小半个钟头,他们到达了黑城。
      吴敬亨和诗乐菱下了车,接待他们的是黑城护管,他有一个好听名字――温德图新。诗乐菱看着,面前是一个地道蒙古人。他有着蒙古人的雄壮、有着蒙古人的黝黑、也有着蒙古人的憨厚老实,而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他们面前,温德图新一脸笑容,像春天的百合花,纯情动人。“你们好,我已等候多时了。”他伸伸手,同吴敬亨和诗乐菱依次相握,话语像打翻了的一个酱罐,一咕噜冒出了许多:“你们真幸运,长生天保佑,让你们从天的那边,赶到了塞外边疆。你们请看,这里就是黑城,一个流芳百年、闻名于世的古迹之地,你们的热情‘长生天’会铭记在心。”
      “你好,温德图新叔叔!我就是诗乐菱,”诗乐菱应允地一笑,向他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吴敬亨。”
      “欢迎你们,快随我来,在蒙古包里喝杯醇香的奶茶,我带你们观看遗迹。”温德图新说。
      “这是塞外,唯有沙漠和胡杨为伴!”一个温德图新的助手走来,为他们掀开了毡包垂帘。“你们看见了,我们的脚底踩着沙,沙是我们的根。不瞒你们,我们吃的饭菜里顿顿有沙粒。”哈哈。
      诗乐菱听了,好奇心再一次打败了她的疲惫感:“我知道这里的人们生活不易。自从我十五岁来了一次,心里自此念念不忘。”
      “是嘛?”温德图新反问道,带着他们钻入毡包。
      “你叫什么名字?”诗乐菱没有回答温德图新,却留意起他漂亮的女助手。在诗乐菱看来,北方女人有一种天然的美,不含任何虚假和做作,也不会掩饰自我。
      “我叫李佳薇。”那个助手说。
      “那好,为我们介绍一下好吗?”诗乐菱看着,急不可耐地说。
      李佳薇是一个汉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事实上她是一名老辣导游。李佳薇长发飘飘,白皙的脸畔,微微现出一片绯红。她的眼睛明亮又迷人,一眨一阖间,让人心神不宁。她是个美人。这是诗乐菱第一直觉,也来自于女人的审美标准。当李佳薇轻轻掀高裙裾,露出一双匀称而柔滑的小腿时,每个人都为她高挑的身姿叫好。她看上去并不像导游,反到像个气质感十足的模特。当她微微一笑,脸上就会绽放娇美的纯洁笑容。
      “好!”李佳薇接话说,俯腰为两人斟茶。
      两杯奶茶摆在他们坐着的身前,又摆放了蒙古食品,有奶酪、奶干、奶渣、奶豆腐和奶皮,盛放在一个十二边形的木匣盒里。
      “你们吃一点吧,一路太辛苦!”李佳薇引导着。
      “今天是好天气,我原怕遇上风沙。”诗乐菱说。
      “最近天气一直很好。”温德图新坐在他们对面,抬头看了眼天窗。
      吴敬亨也看了看,发现一格蓝天白云就在头顶。
      李佳薇给他们倒上了奶茶,诗乐菱嗅见芳香的奶茶味,在少许的尘土味里异常明显。“这种奶茶怎么制成?”诗乐菱好奇地问。
      李佳薇笑了笑,用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回道:“它用的是刚刚产羔的母羊下的奶,用北方砖茶和精盐熬煮成。”
      “听说近来游人猛增,有这么回事吗?”吴敬亨忽然问。
      “我正要告诉你们,胡杨节马上来临。”温德图新自豪的说,将话题移交给了李佳薇。
      “诗菱妹妹,吴先生――”李佳薇站在毡包深处,接着温德图新的话,声音如同溪涧的小河水一样,听来潺潺多情。“十月胡杨,世人瞩目。黑城景区作为本地支持产业之一,成为旅游最热门之地。传说,有一位骁勇善战、威名远扬的守将,名叫哈拉□□(即黑将军),守护黑城百姓安成乐业,商旅畅通。不料敌邦来犯,黑将军孤立无援,也无饮水可食,殊死抵抗,终兵败无果。有人说,黑将军将70多车金银财宝和一顶镇城之宝――西夏皇冠投入城内的枯井中。”说到此,李佳薇顿了一顿,她的神情俨然有些凝重,她的目色看得十分怪异。不待太久的思虑,一口气又说道:“为了守节报国,黑将军将一双儿女推入枯井中,掩土封实。当夜,黑将军率军与敌对攻,弑敌无数,终不幸兵败怪树林。”
      两人听到此处,互视一眼。吴敬亨被这个遥远而感人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他一手衔烟,温文尔雅间给人一种自信和坦然的表情。
      “那么后来――”诗乐菱呷了一口奶茶,想问什么,又不知所以然。
      “后来,黑将军战死,地址正是黑城怪树林。”李佳薇说。
      “像一个神话故事。”吴敬亨笑道。
      “也像一个谜。”李佳薇补充说。
      “后人说是谜,但科考者说,黑将军是一个神。”温德图新燃起一支香烟,自诺的吸着。
      蒙古毡包外,时不时有零稀的游人,他们行经此处,总会向毡包里探一眼。有人骑着马,马蹄踩在柔软的沙子里,传来微弱而美妙的沙漏声。这是黑将军的故乡,人们骑在马背上,每走一步,仿佛都回味着黑将军那威武不屈、昂扬彪悍的神态。
      “黑将军是一个神!”吴敬亨期期艾艾地说。
      “传说总带着神秘的气息,很多细节像谜一样,令后人回味无穷。”温德图新说。
      诗乐菱望着李佳薇,非常希望了解一些关于边塞和额济纳的政情民生,于是她用渴盼的口吻,饶有兴趣地问李佳薇:“请告诉我一些额济纳的人文情况,好吗?”
      李佳薇一听,温存地说:“我正准备给您们介绍。”
      温德图新笑着,用含有蒙古味道的语调说:“她对额济纳十分了解,放心。”
      于是,李佳薇开始讲述:
      “这里曾是一个迷人的绿洲,其河水发源于500公里之外的祁连山脉,上游叫黑河,流淌在甘肃张掖地区。流到酒泉地区就叫弱水了,进入阿拉善盟,就称为额济纳河。这里的生态构成,以胡杨和红柳、梭梭为主,胡杨在11.46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占有重要地位。这里的人口有三万余,有外来常驻人口七万余。人们的经济政治生活,几乎全都围绕着胡杨和旅游业的开发建设,与之息息相关……”
      大约用了半个钟头,李佳薇将额济纳的基本概况告诉了他们。温德图新是一个实称的人,他发现诗乐菱已沉浸在李佳薇美妙动听的故事中,不由得双掌相击,言不由衷地笑开了:“作为一个地道的额济纳人,我为自己的家乡感到自豪。您们可以看见,你们所行经之地,全都是戈壁和旷郊。有人为此说,上亿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大海。”
      “大海?”吴敬亨猛地一听,被这个名词深深吸引住了。
      “您觉得意外吗?”温德图新问。
      “我是觉得意外。”吴敬亨笑了笑,一口气喝尽了杯里的奶茶。“这里像洪荒之地,一个赋予远古色彩的神秘小镇。”
      “是的!”李佳薇说。
      “这里总给人混沌蒙昧的感觉,但它已今非昔比,它的建设发展速度超乎你们的想象。”温德图新说。
      “我们国家提出西部崛起战略,想必此方水土一样沾恩受惠。”吴敬亨说。
      大家幽幽畅谈,话题不觉间引入当地旅游业。李佳薇从事旅游导游工作三年,明白旅游对一方经济发展起到的巨大推动和促进作用。世界旅游业是近百年蓬勃兴起,尤其发达国家,十分注重它的建设和宣传。同样,中国北方各省、市区(县)也积极应对,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利用广告传媒、手机网络、电信等方式开展旅游经济的促销。北方地理生态特异,以畜牧养殖为主,牧民们并不十分愿意外来人破坏他们的草场、干涉他们平静的生活模式。但是,作为经济收入的一部分,在利益的驱动下,在国家政策的鼓动下,北方牧民和农民朋友纷纷尝试走现代新兴旅游业的发展道路,以途实现家庭小康和富裕。
      旅游业是门学问。人们在金钱的诱使下,往往最大化的驱动旅游的兴盛。因为,旅游是一种既轻简、易操,也可获得最大收益的产业。
      而北方有独特的旅游资源。单看塞外边陲,拥有世界上最大一片胡杨林的居延额济纳,已深刻认识到旅游业对当地经济发展的推到作用。胡杨,是神话传说里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腐朽的神奇树种,从它三色叶片的变化,到秋季耀目的金黄,加之它耐干旱、抗盐碱、挡风沙的特有本性,人们有理由相信,这种世界上仅剩的最后一方古老树种,是能带给人力量、带给人鼓舞、带给人心理舒适的一种图腾。
      温德图新是一位执掌旅游行业的大佬,看起来内心充满骄傲。他有四十岁了,一个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蒙古汉子,却有一个自私而居功自傲的小嗜好,那就是喜欢接待北京游客。他从事接待十余年,大部分客人来自南方和北京,而温德图新常常将北京游客揽入他的名下。他接待的北京人,少数上千上万,从未发生过投诉和消费维权的现象。他最洋洋得意的,是西北这一方辽阔、贫瘠水土,还有它赖以为生的招牌景区――胡杨林。
      “额济纳胡杨林,是世界上仅剩的三片胡杨林区之一,也是最大的一片。”温德图新拿出一张世界地图,给大家指示。“你们看,世界上仅有三片胡杨林,分布在中国额济纳、新疆和中东阿拉伯。额济纳河两岸,分布着中国最为壮观的胡杨林,总面积为5636公倾,集沙漠、草原、湖泊、戈壁和胡杨林于一体,堪称大漠中的一颗绿色明珠。”
      “每年十月金秋,前来参观胡杨的游客络绎不绝。”李佳薇说。
      “我提前来此,只想在游人较少的情况下,好好欣赏它的姿容。”诗乐菱望了一眼吴敬亨,两人心有灵犀的笑了笑。
      温德图新望见二人心情甚好,又见午餐时间将至,笑道:“一会儿尝尝我为你们准备的烤全羊。乐菱,你爸爸告诉我,你很想体验一下夜宿胡杨林,那么今晚,我们为你提供宿营帐篷,乐菱,你看好吗?”
      “温德图新叔叔,我从小生活在北京,仅管十五岁那年来过一回,但仍然有一种浓郁的胡杨情结。今晚宿营,我一定要体验它的荒凉和凄美。”
      “乐菱说她要将这一段经历写本书,将来留作纪念。”吴敬亨笑道。
      “写成一本书?那真了不起。”李佳薇望着诗乐菱,一双多情幽美的双眸闪现着羡慕、嫉妒和关切。“乐菱妹妹,如果你想要有关胡杨林的素材,我可以帮您寻找,给你提供最有价值的内容,来完成你的小说。”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诗乐菱一脸惊喜。
      吴敬亨看着诗乐菱,问道:“你那首胡杨诗结笔了吗?不防让他们欣赏一下。”
      “我差点忘了。”诗乐菱说着,从一只包里取出笔记本,翻开了。“我在来时的路途上写了一首诗,诗名《胡杨臆想》。”她顿了一会儿,悠声念道:
      撑起沙漠绿洲
      像沉思的少女
      像睿智的长者
      像驻足的骚客
      像麦田的镰翁
      像年轻的战士
      像泼墨的大师
      像擎鞭的牧人
      像孤寂的灵魂
      像狂舞的魔鬼
      像不屈的将军
      像落魄的诗人
      像风里的行客
      像雨里的游商
      像呼唤的阿爸
      像归来的额娘
      生长三千年
      垂卧三千年
      朽躯三千年
      叹不尽功名富贵过烟云
      叹不尽花开花谢醉乾坤
      叹不尽春去秋来弱水情
      唱不完策马奔腾黑将军
      唱不完巴丹吉林卷沙尘
      唱不完塔王汉简岩画史
      诗乐菱一口气读诉完,脸上绽露出一片杂糅着靡靡温情、晕染了暖红的笑靥。
      “你的诗很有气魄。”李佳薇说。
      “听得出来,你对胡杨的理解很深刻。”温德图新拍了拍掌。
      吴敬亨吸了吸烟,吐了出来,一团烟雾像彩云般形成曼妙的光圈,渐渐散去。
      李佳薇从毡包角落拿来一面镜子,告诉诗乐菱:“您可以画画妆,一会儿午餐要在‘胡杨厅’进行,到时候,会有一些客人共进午餐。”
      “他们是哪来的客人?”诗乐菱问。
      “他们中有四川客人,也有江苏和广东客人。”温德图新说。
      “那好呀!”诗乐菱喜悦地回道。
      李佳薇将镜子递给诗乐菱后,转身离开。诗乐菱坐着,不停地捯饬着,捋顺她的秀发,整理她的衣裳,还不停地在脸上拍水揩粉。做完了一切,诗乐菱站了起身。
      “你收拾好了吗?”吴敬亨问她。
      “好了。”
      “那我们跟温德图新大哥去吃饭吧。”
      两人说着,温德图新已立于毡房门口。
      三人逐一钻出毡房门,忽见骤雨来袭,沙粒悬空,天幕微低。
      “哦,雨来了。”温德图新说。
      “看来是一场及时雨哟。”吴敬亨取笑地瞥了一眼周遭,人们正在户外东躲西藏呢。
      雨声顷刻繁急,雨大时如盆嗡回响,雨小时如豆粒撒落,在树木稀小、沙漠无垠之地显得非常珍贵。雨水在塞外比金银还重要,牧人养殖牲畜,牲畜食用草料,而牧草的生长需要大量雨水滋润。人们渴望雨水,由于一年降雨量仅维持在几十毫米,故而一旦看见雨,就有一种重现署光之感。对于诗乐菱和吴敬亨来说,才到此处恰遇秋雨,时为人生之造化,上天之恩赐。
      三人撑开了雨伞,凝立雨中,感受秋雨幽幽切切的诉说,一时之间甭提有多幸福。
      “一场秋水一场寒,这是你们汉人挂在嘴上的话。”温德图新抬目望天,阴阴欲沉的天空宁静而清幽。
      “我知道塞北的秋季是短暂的。”吴敬亨轻声低语,将大部分伞面撑给诗乐菱。
      雨水是温润、灰黯的,饱含着狂野的腥土气息,使人们在嗅见一股股雨水之味后,心胸顿然豁达。
      黑城附近,游人尚不集中,似乎未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盛景。“人常说,黑将军弑敌无数,命丧胡杨林,他死后胡杨林化为怪树林,每当有人在黄昏进入林区,都会感到万分悲恐和阴森。”温德图新说。
      “怪树林埋葬了一位英雄。”吴敬亨笑道。
      “黑将军啊,你是人民的守护神。”诗乐菱自叹一声,眸角不觉得涌出一包眼泪。
      当日,夕阳晚畹,份外寂静。
      诗乐菱一个人走出宿营地,伫立一株树冠伟岸、蓊蓊郁郁的胡杨树下。雨后初霁,野外一片祥和而清澈,彩云流溢,余晖泻华,人世间自有一番温馨、透美、娇若之感。
      “好美!这才是真正的塞外之景。”诗乐菱自语道。
      忽然,诗乐菱听到一阵幽咽的嘶叫声,像是一只动物的声音。诗乐菱听了又听,脚步不由得挪向那传来声音的草丛深处。
      不远处,生长着大片梭梭林,一堆一簇的瓣鳞花绽放着凄绝艳丽之美。一只红隼飞过头顶,惊得草丛里一片窸窸窣窣声。
      诗乐菱闻听声音,疾走百米,蓦然被眼前一只刚刚降生的驼羔惊呆了。只见一堆凸石掩映的草丛中,才将脱离母体的驼羔睁大眼,伸长脖子拼命哀嚎。那声音绵长、嘶冷,且震骇人心。
      “哦,是一只驼羔。”
      诗乐菱走近,俯下身体,忍不住用手抚了又抚。它的绒毛细密潮湿,它的身体泛着暖意,它爬在地上不安的拧动身体,好像想获得母体的乳汁。
      看了又看,诗乐菱意识到,眼前的驼羔想必和母驼走失了。诗乐菱焦急的眺望远方,除了遥远的青莽山,还有稀零的胡杨树,其余什么也不见。幕色渐近,空气渐冷,凉意微微扑面。诗乐菱心底里开始担心起来,生怕失群的驼羔会在荒野之中失去一条生命。
      “既然被抛之荒外,就一定有牧人家。”诗乐菱心想,目光再一次投向周围。“不行!必须找到母驼,再不然,一定要找到一户牧人家,请求他的帮助。”想归想,诗乐菱提起了脚步,向着周围搜索。
      一直寻找了两个时辰,诗乐菱出人意料的找到了牧民家。这户牧民是黑城附近唯一一户人家,主人名叫乌达木。
      “一定是您家的驼羔。”诗乐菱焦急的比划着,告诉乌达木有只被母驼抛弃了的驼羔。
      乌达木已经快六十岁了。他是一位守牧护林员。他家有十几峰骆驼,另他奇怪的是,早上一个怀孕的母驼不知何故,居然没有带回降生的小驼。
      乌达木有着微卷的发,一张宽润的脸上满带慈祥之色。他穿着一件宽肥的紫色蒙古袍,垂至小腿,紧裹周身,衣袍边沿、袖口和领口都有彩云翻面,以“盘山”和“云卷”为图案,看上去十分庄严。
      “那它一定是我家的。”乌达木坚定地说,目光中有一丝平静,有一丝兴喜,也有一丝急切。
      “我带你去。”诗乐菱说。
      二人沿着一条被驼蹄踏平的沙石小路,匆匆来到驼羔身旁。
      “是它,一定是!”
      “你确定是?或者它只是一峰野骆驼的羔?”诗乐菱看着乌达木,比看见那只遗弃的驼羔还惊讶。
      “是!我家骆驼全是白棕色。”乌达木说。
      乌达木说完,轻轻俯下身体,他将驼羔小心地扛在后背上,往回返。他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深情的蒙古长调:
      “长生天眷顾了你,
      来到人世,
      降生在胡杨树下,
      必定流着高贵的血液,
      星星和月亮伴随,
      为你驱散夜的寒冷,
      东边青莽山,
      西方圣相峰,
      全有你健硕的身影,
      你食饮雪水,
      蹄踏万里,
      总会寻回主人的毡房。”
      诗乐菱听着,眸角不禁地涌动热泪。这便是蒙古人的生活,一只小驼羔像他的孩子,更像长生天赐给的宝贝。
      夜渐已暗了,由于白天大雨滋润,也由于北方特有地理环境,晚间空气格外阴冷。诗乐菱观察着乌达木,他为降生的小驼羔灌饮羊奶。
      彩月当空,浮云隐蔽。
      郊外被寂静的夜晚渲染的异常清幽。空气中浮动着红柳花甘苦混合的香味,一阵微风拂来,是清爽的,也是微舒的。那不知从哪传来的牲畜长嗷声,划破了夜的凝寂。
      乌达木守护着驼羔,不仅喂食新鲜羊奶,而且给它铺垫了厚厚的蘼草。
      “它会平安度过这一夜,请您放心回吧。”乌达木望了一眼诗乐菱。
      “它是您的,现在我将它交给您。”诗乐菱回道。
      “那就请你再喝一碗奶茶,回家的路上不会受冷。”
      “好!我喝。”
      诗乐菱喝了一碗乌达木家的奶茶,觉得身上暖烘烘的,脸额上泛着从未有过的热能。她一直等驼羔阖眼而息,才站起了身。
      “我要回了,乌达木大哥,这只驼羔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诗乐菱离开了乌达木家。
      待回到宿营地,大家在不安地等候着她。
      一轮彩月悬于静空之上,丝丝绺绺的清晖将深空映照的明亮秀丽。大地上花草凝然不动,野外的牲畜也悄无声息,唯有为数不多的游人正在举办一场小规模的篝火舞会。
      篝火在三株形貌巍逸的老胡杨树下升腾,红草滩上,围坐着游人,也围坐着温德图新、李佳薇、吴敬亨和诗乐菱。
      明月高悬,晚风清荡,阵阵奇异的旷野之香,在他们身边袅绕不散。一只夜莺在深林中啼啭,一声又一声,有时像晨钟暮鼓,有时如泉水叮嘀,伴着人们喜悦的笑声将夜晚撩拨的份外迷人。
      人们围着一轮篝火,有酒侍捧着美酒和鲜果分赐给众人。
      诗乐菱看到这一切,心中似翻起一卷浪花,轻轻碰触着她的心房。
      “这个夜晚必将令我永生难忘!”
      “它不是正中你意?”吴敬亨拿着手机自拍,间或回复着诗乐菱:“北京人的生活节奏,上海人的生活节奏,在牧人看来真是罪大恶极。”
      “何以这样说?”诗乐菱问。
      吴敬亨微微一愣,以为诗乐菱不会怀疑自己的见解,但他想错了。
      “千百年来,牧人们逐草而居,以牧为生。他们的生活是闲漫的、也是自由的。今天,我们为国家兴盛自豪,也为自己失去的自由和快乐忧愁。”
      李佳薇听到他们的谈话,表示赞同。李佳薇穿着蒙古人的盛装,戴着一顶由珊瑚和金银装饰的头冠,清纯美丽。她望着诗乐菱,一个豆蔻芳华的少女,欣赏她胆大而率直的品性。
      “有人说,千年胡杨像一个谜。”她说。
      “什么谜?”诗乐菱问。
      “黑将军战死怪树林,枯井殉妻,儿女掩忠。”
      “他是一个战将,代表中国人的气节。”吴敬亨笑着,一杯接一杯喝酒,望向李佳薇。“你说的好,也许枯井殉妻,儿女掩忠才真正体现了他的价值。”
      篝火舞会开始了。
      一些游客起舞翩跹,他们手拉手,肩靠肩,一会儿抬腿,一会儿扬臂,沉醉在胡杨和月老的庇佑之中。
      温德图新发现吴敬亨一个人默默的品酒,怂恿道:“你若想做勇士,就要学会参加舞会。你应该知道,游牧民族的喜好之一,就是跳舞唱歌。”
      “我欣赏他们,不论是外来游客,还是牧人,他们的舞姿非常美妙。”吴敬亨说。
      “蒙古人擅长歌舞!”李佳薇微笑地说了一句。
      “既然大家相聚一起,我们何不共享欢乐?”温德图新说。
      大家相互迎合,李佳薇站起身,诗乐菱也站起身,之后吴敬亨和温德图新全都加入舞场里。伴随一曲悠扬的牧歌,众人纷纷围拢于篝火四际。
      夜晚幽深迷人。清冽的明月在缭绕的片片彩云中,缓缓移动,像一条梭鱼穿梭在清澈的湖水中。夜渐渐深了,篝火渐渐小了,人们的歌声渐渐弱了,唯有那只夜莺一声高一声低传颂着古老神话。
      一株株胡杨树在彩月下发出舒缓而清脆之声,在风中颤抖的胡杨叶像一片片金箔,被月晖镀化,被火光临照。人们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人们的眸角溢满幸福的泪花。这一夜,注定属于塞外居延这一方欢聚的人们。
      黑将军的故事仍然在胡杨树下口口相传,既使百年已过,人们也不会遗忘他的丰功伟绩和英勇事迹。生活在祖国边疆线上的额济纳人们,心中永远为抛洒血泪的壮士勇杰留有一席之地,因为今天每个中国人所获得的幸福快乐,所获得的安定团结,全都由他们不屈不挠的民族战斗意志所缔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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