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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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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雪很少面临这样的场景,出道后经纪人把他保护得很好,从不会出现被围堵的情况,同时也会一再跟粉丝们强调,Snow身体不好,请大家多照顾。
身为雪球们,粉丝们向来很乖,无论什么行程,她们都会安静等他,把花和卡片送到他手里。
混乱、喧嚣,以及身体不适,宋听雪仿佛沉入不见底的深海里,无数镜头往他脸上怼,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经理拉出来,护送他往VIP通道里走。
他像是被个温软柔和的水球包裹,单独隔离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外人的声音跟画面都隔着层厚重水声,朦朦胧胧。
宋听雪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对劲,他应该去医院,吃药,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出生自带的弱疾是天然捆住他的枷锁,无法挣脱逃离,需要费很多力气控制。
经理满头大汗,转头问他:“你是哪家公司的人?要不要跟经纪人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隔了几秒,宋听雪才迟钝地回复:“我没有公司……也没有经纪人。”
“啊?”经理一脸诧异,他重新打量了他会儿。
青年无疑有着耀眼的外表条件,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仿佛蓝蝶吻过双眸,留下抹纯粹冰蓝,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如新雪,棉服包裹住清瘦的身体,透出股特别的气质,让人联想到远山飞鸟,空谷幽兰,此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令万物黯然的颜色。
人天然会对美好事物产生优待心理,经理很难做到对他放手不管,温和地问:“那家人朋友,同事上司,总能联系下吧?不然这种情况下,你很难自己走出去。”
宋听雪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他轻轻捏了下口罩边缘,下巴埋入外套衣领里,“好。”
经理把他送到休息室里,离开时又揪走了几个试图围观的人,当今社会什么消息都瞒不住,听说Snow现身机场后,记者们火速赶来蹲点,把守住机场各大主要出口。
出国多年,宋听雪对自己在国内的火爆程度一无所知,退圈后他一心待家里备婚养身体,很少再过问娱乐圈里的事情。
经理刚一离开,宋听雪遏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干呕几下,眼前漫开片黑底金花,几乎站立不住。
他抖着手去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往常简单的动作此刻却花了数分钟,将药丸塞到嘴里,宋听雪缓了会儿,眩晕视野里瞥见茶几上放了两瓶水,他伸手去拿。
水和药丸一起被咽下去,缓慢发挥作用。
如影随形的眩晕感消散了些,宋听雪还是觉得想吐,胃部酸意沸腾不止,他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从休息室一路出来有荧绿色指示牌,洗手间地板砖一尘不染,灯带镶在镜子边,往内走空间宽阔,烟灰色门板分成许多个隔间。
宋听雪撞入个隔间里,掀开马桶盖,他没吐出来什么东西,几乎都是酸水,从胃部到喉咙如烈火灼烧。
到后来,连刚吃进去的药也吐了出来。
洗手间外传来隐约人声,宋听雪无暇顾及,他仿佛被困在方小小囚笼里,荒野遍地,被虚无和乏力包裹,一点点深陷进去。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振动,每下都在他神经上跳动,催促他,压迫他,控制他。
宋听雪耳边似乎又响起宋母的声音,问他许多许多问题,永远都是温柔宽容的态度。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果然是宋母两个字,未接来电和消息几乎把手机挤爆。
来到另个国度让他稍微有安全感了些,宋听雪是只风筝,牵着他的线暂时隐没在遥远天际的另一半。
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宋听雪松开手,把手机扔了出去。
屏幕与地面相撞,发出重重声响,在地上滑行数米,撞上双锃亮皮鞋,骨碌停下。
宋听雪随之望去,这一瞬,所有感官被放到无限大。
风雪扑打窗户,堆出层厚重的白,扇形玻璃边,男人身穿长款翻领大衣,内搭手工西装,他身体修长,气质冷峻,定定地望着他。
宋听雪闻到阵清新凛冽的香,似是长白山上凝结的第一朵霜花。
他像是被封印在原地,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仿佛暴雪当头浇下,冻结一切。
洗手间内偏僻无声,此刻宋听雪却恍惚听见血液急速流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陆斩风低头,视线落在脚边的手机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他瞧了会儿,弯腰捡起它,缓慢朝隔间里的人靠近。
进来之前,他从未料到会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他。
青年半倚在银灰门框边,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嘴唇和眼眶浮着层薄红水光,宽松而厚的黑色棉服把他完全笼住,像是盖住了只瘦弱美丽的蓝鸟。
一步步靠近的过程,不真切的虚幻落到实处,陆斩风停在隔间门口。
银灰门框是条明晰分界线,横陈在两人之间。
宋听雪撑在门板上的手指一根根攥紧,慌乱偏头,他咬了下唇,又遏制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对方。
经过时间洗礼,陆斩风周身气质沉淀得成熟从容,他弯腰将手机递过去:“你掉东西了。”
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响起,宋听雪喉咙被堵住,接了过来,轻声道谢。
还完手机,陆斩风停在那儿没走,漆黑如潭的眼眸一错不错望着他,淡淡地问:“什么时候回的国?”
他身体高大,把出口挡住大半,昔年张扬锋锐的冷感收敛些许,却依旧隐隐给人压迫感。
宋听雪站直身体,在这方狭小空间里陷入沉寂,然后才开口:“……刚刚。”
陆斩风点了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无法窥探出半分波动,故人相逢,随口问候,仿佛仅此而已,他让开一步。
宋听雪捏着破碎的手机,慢慢从他身边挪开。
擦肩而过时,一缕极淡的冷香钻入鼻腔,宋听雪匆匆低头,在洗手台前洗完手和脸,戴好口罩往外走。
陆斩风停在原地,还是没动。
他手指很轻微的动了下,刚才宋听雪接手机时,两人短暂相触,余温缠绕指尖。
上完厕所,陆斩风走到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水流冲过修长匀称的双手。
镜子里陡然闯入另外张脸,陆斩风回头,宋听雪去而又返,拿下口罩,他脸色苍白如纸,冰蓝双眸里透着无措。
他实在是有副极好的皮囊,高中时就有许多人逃课为了来看他,眉头浅蹙的模样,心肠再硬的人只要瞧一眼,都忍不住怜惜。
陆斩风关了水龙头,“怎么了?”
宋听雪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个笑:“我再待会儿。”
陆斩风从一旁的智能取纸机里抽出张纸,一点点将手上的水珠拭去,抬步走出去。
刚走出来没两步,陆斩风停下脚步,敏锐察觉到隐匿在四面八方的摄像头。
狗仔们蹲守的机位很固定,洗手间门口人来人往,他们化身为暗夜里的豹子,耐心等待猎物的出现。
不止是狗仔,还有不断往这边走并驻足的路人。
联想到出机口的异状,以及方才宋听雪的反应,陆斩风不动声色地给柳斯发了消息。
等待间隙,男人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斜倚在长廊墙上,袅袅青烟模糊面部轮廓,暗色光影潮水般铺散周身,唯指尖一点猩红闪着光。
陆斩风很多年未曾有过失控的感受,能让他心湖泛起涟漪的事少之又少。
看见宋听雪瞬间,恍若平地生浪,几乎将他淹没。
不可控,无法解,求不得,数个妄念一同侵袭,在深渊里再度朝他招手。
一根烟的功夫,陆斩风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重新走回洗手间。
宋听雪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光是站着都摇摇欲坠,只能靠在墙上支撑。
“外面有很多人等你,”陆斩风单刀直入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宋听雪没料到他会回来,愣了愣:“我……我叫了辆车。”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没办法走出去,宋听雪打算叫车,到了后他再走出去,离开机场。
他心怀侥幸地想,之前的演出重心都放在A国,虽然巡演时回过国,但这儿大部分人应该不认识他,机场里的事情纯属是个意外,等逃离这儿,一切都会好起来。
陆斩风轻哂,剖开他天真的幻想:“跟车,偷窥,在你家附近租房蹲点,叫辆车就能解决?”
宋听雪脸色一白,这些他确实没有想过,待在A国时,有关他的一切事宜全都由经纪人和宋母负责,他们对他说,只需要唱好歌,钻研演技就行。
他像是被精致玻璃罩住的玫瑰,生来便有人提供阳光、水分、养料,他只需要思考如何展现最美的一面。
更何况,他根本无处可去,临时起意的出逃,他没有任何计划。
宋听雪抿了下唇角,“没关系,我跟朋友提前说过了,他会帮我。”
跟陆斩风在这种情景下重逢已经很狼狈了,宋听雪实在不愿有更多的交集。
陆斩风瞥了他眼,维持良好的社交距离,并没有过多追问,“行。”
他转身离开,消失在宋听雪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