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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虫与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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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合会议之后,我基本上算是在蝴蝶屋定居了。
听到忍小姐宣布我以后会住在这里,几个女孩子都非常高兴地欢迎我,热心地帮我打扫了一间空房出来,作为我自己的房间。
但我随身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替换的队服就只有老师送我的出师礼,毕竟作为鬼杀队员每天都要东奔西跑,不方便带太多东西。从离开老师家以后,我不是住在藤屋就是住旅馆,哪怕不为任务奔忙,也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回去。
虽然想过去看望老师,但分别还不到半年就跑回去,我怕又要挨骂。
所以忍小姐让我在蝴蝶屋住下来,我非常高兴,仿佛久游的浪子重获了回家的安宁,当天晚上抱着晒得暖洋洋的被子开心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第二天她就按照主公大人的嘱托,采集了我的血液拿去化验。
蝴蝶屋有很多最新的先进设备,有些是幼时的我也没有接触过的,看见忍小姐熟练地操作机械,我不禁感到好奇,小心地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器械冰冷的表面。
大概是我的好奇心强烈到浮现在脸上了,忍小姐中途停下来,又招手把我叫过去,给我演示了一下怎样操作。她大方地表示如果我学会了,以后她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借用这些机器。
血液分析的结果隔了好几天才出来,在此期间我和蝴蝶屋的女孩们已经相处得很好了,最近没有重伤的队员需要照顾,除了我们就没有别人,所以比较随意。
吃饭也是大家聚在一起慢慢做好了再端上桌,我在她们的指导下学会了捏饭团,虽然捏得不是很好看,但这也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厨艺技能。
虽然开会时得知我的过去另有隐情,但忍小姐并未催促过我给她一个交代,我很安心地适应着蝴蝶屋的生活,直到我的血液分析结果出来为止。
忍小姐看过之后脸色变得很凝重,拉着我私下谈话。
“小赖,你的血检查不出是什么血型呢。”她有点迟疑,然后问我,“你以前有验过血吗?”
血型论还是从西方引进的医学理论,我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很可惜我从来没有检查过自己是什么血型,我的身体向来很健康。
“你的血液里含有某种活性的成分,我以前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发现过这种情况,这应该就是鬼追着你不放的原因了。”虽然是猜测,但她的口吻很笃定,我也相信她的判断,“身体怎样?是否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没有感觉。”我诚实地摇头,我一直是个普通的孩子,不管是发育速度还是受伤治愈的过程,都和平常人一样,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不管是我还是忍小姐都想不出结果,也只能把这个问题搁置了,将检查结果汇报给主公之后,忍小姐开始指导我修行。
我真的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即使老师用心地教导我,并对我进行了刻苦的训练,但我对呼吸法的运用依然不够熟练。明明风之呼吸的剑型,每一种我都认真掌握了,但在实战里用出来的效果却不太好。
忍小姐和我对了几招之后,也很头疼地苦笑说:“小赖你遇到了那么多鬼之后,还能健全地活到现在不容易呢。”
对哦,从最终选拔的时候开始鬼就不停攻击我,靠着我这么烂的水平,居然每次都顺利地活下来了,好神奇!
说不定我意外地是很厉害的人呢!
听我这么说完,忍小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点难以言喻,她的笑容没有变,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赖说不定能和富冈先生相处得很好呢,因为你们很像。”
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就当她是在夸我吧,心里有些苦恼地想,富冈先生确实很厉害,但我不想和他一样人缘不好欸。
忍小姐觉得我需要从头开始,纠正在使用呼吸法时不正确的地方,因为她很忙,就让她的继子香奈乎在修行之余顺便帮助我。由于是很基础的内容,所以香奈乎虽然和我用不同的呼吸法,仍然能敏锐地指出我不对的地方。
只是她不爱说话,能用动作让我明白她的意思,就绝对不会开口。忍小姐在把我交给她的时候,也拜托我多和她交流,所以空闲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地提起各种各样的话题,想让她多说几句话。香奈乎每回都表现得有点犹豫,然后拿出硬币来掷正反,决定到底要不要开口说话。
两个月下来,我们的努力都看见了成效,香奈乎保持沉默的时候少了点,我用起呼吸法也比以前得心应手了很多。
蝴蝶屋另外四个女孩子在我训练时,用各种方法鼓励我,看见我进步了,很高兴地做了一桌菜给我庆祝。
对我考核以后,忍小姐就带着我出任务了,毕竟我依然是一名猎鬼人,也不愿意待在蝴蝶屋受她保护,稍微有点难度的任务更有利于我提高实力。当然我也有自知之明,会以不影响她的行动为前提协助她。
恰巧这次任务,她要和富冈先生合作,据闻是任务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毒,根据现有的线索分析,这背后很可能隐藏了一只十二鬼月。
是上弦还是下弦还不好说,所以我强烈自荐跟着她去,没准可以把鬼引出来。
忍小姐并不赞同我这种想法,但也没有驳回我跟着她去的请求。
我们和富冈先生在一座小镇上会合,到了之后我才发现,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是我的老家川野,而且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川野算是一个很大的都市,虽然没有浅草那么繁华,但是也修建起了火车一类的先进交通工具,夜晚街道上灯火连绵,对于畏惧太阳的鬼来说有利也有害。
鬼可以自然地在夜晚出没寻找合适的猎物,可因为城市繁华,一旦离奇失踪死亡的人数太多就会很快引来猎鬼人的注意。能长期潜伏于此的必定是狡猾又懂得克制的鬼,我猜想那只鬼没准就藏身于川野,而把这个离城市不远的镇子当作狩猎场。
我们来之前,富冈先生已经将整个镇子排查过几遍了,没有发现镇民里存在可疑目标。而在他来到之后,离奇死亡的事件突然停止了。
至少可以排除是上弦之鬼的可能,但是这样理智懂得避开锋芒的鬼很难说会比上弦更好对付。
镇子里没有藤屋,我们暂住在一家旅馆里,定了房间之后,忍小姐带我去找富冈先生商量任务事宜。
敲门进去后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出神,好像也没发觉我们进来了,直到忍小姐和他打招呼,他才转过头。我看见他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被谁狠狠揍过的样子。
忍小姐也很吃惊,问他已经和鬼交过手了吗,富冈先生只是摇头却不说话,看起来不想解释原因。
忍小姐只好问他任务的情况,“富冈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富冈先生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一叠有些陈旧的纸,“鬼的踪迹仍然没有发现,这是镇上的医馆里中毒者的记录,在我来之前刚刚出现了新的死者。”
忍小姐接过来迅速翻阅了一遍,然后递给我看,和富冈先生继续说话,“第一个死者出现在十五年前,此后每年都有十几人陆续死亡,为何镇子里没有察觉异样?”
“镇长请人来看过,似乎认为是土壤或者水质的问题,才导致了死者出现。”富冈先生没有白早来几天,以忍小姐对我形容过的他的社交能力来说,他能查清这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因为人数并不是很多,而且流传出去会影响镇子的经济,所以就当成是陋习一样的东西隐瞒了下来,不对外人提起。”
那富冈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疑惑,因为分神听他们说话,翻阅资料的速度不快,同时我也想起更多小时候的事情。
我家在镇子里有座庄园,每年夏天我都会在家人的陪伴下来这里避暑,记忆中这里祥和安宁,完全想不到在我愉快玩耍的时候,镇子里正有恶鬼杀人。
“原来如此,用这样的方法既保证自己的食物来源又不被怀疑,十分高明呢。”忍小姐的声音仍然柔和,好似赞赏一样的话,反而让我觉得她现在异常地愤怒。
“那,又是因为什么,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一开始是因为有人连续失踪,前来调查的队士断掉了联系,我才被派来这里。”富冈先生说,“我在镇中走访,听见有人说起山中的墓场,前段时间山体倾塌损坏了很多墓,镇民修复时发现有些坟墓里没有尸体,而这些失踪的尸体死因一致,查阅了医馆的资料知道他们死于古怪的毒。”
“这样不能完全肯定吧?”由于还没实地考察过,忍小姐谨慎地没有排除环境因素。
“如果只有部分确实可能是巧合,我检查了所有墓,除了这些人的尸体消失外,夭折或横死的孩童和青壮年的尸体也不见了。”富冈先生平淡地说出这番话,“只有老人和身亡于十五年前更早时候的尸体保存完好。”
我和忍小姐都陷入了沉默。
等一下,富冈先生好像一脸平静地说了很不得了的事。
忍小姐好像斟酌了很久如何用词,盯着他脸上的伤,问话的语气有一丝不可思议,“富冈先生……在做这些之前,没有和镇长交涉吗?”
“交涉……太浪费时间了。”富冈先生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看我们的表情太吃惊,还特意强调,“检查完了,我有好好地把墓恢复原状。”
不,问题并不是这个。我终于明白富冈先生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如果他在检查完了之后,还去镇子里询问过那些人是哪一年怎样死去的话,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到他干了什么吧,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富冈先生还能安稳地住在旅馆里等我们来,一定是在被人打死之前尽力说服了镇长。
忍小姐许久没有说话,我从她的背影里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感,和富冈先生共同执行任务从各方面来说都是非常考验人的事。
我又想起她说我和富冈先生很像,不禁怀疑那并不是在夸我。
但是就算我再笨,也不会像富冈先生这样直接动手啊。
这里毕竟是我的老家,而我家因为有一座庄园在这里,对镇子的影响力很大,只要说一声就会得到帮助。虽然我已经五年没回来了,但是镇长应该记得……咦?
我又开始翻那叠资料,最早的死者记录放在了最后一页,清楚地记录了死亡日期。
我感觉到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背后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寒毛倒竖,难以置信和恐惧一起涌上了心头,吞没了我的理智。
那一天的我也是如此,看着熟悉的家在我眼前崩塌,仍然试图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噩梦,快点醒过来就好了。
快点醒过来吧。
“小赖,不舒服吗?”忍小姐的手放在我肩上,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我,她的目光真挚干净,只有对我的关心。
就算是不熟悉的富冈先生也问了一句:“水土不服吗?”
我冷静了下来,手放在腿上,慢慢抓紧了裙子。
本来以为可以稍微再多点准备时间,然而世事果然无常,我必须得告诉他们,否则不能解决这个任务。
等我说出来了,忍小姐和富冈先生会怎么看我?我是不是要搬出蝴蝶屋了?那我能去哪里再找一个家呢?
就算这样,也不可以逃避,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冷静地说:“关于这只鬼,我想我知道那家伙可能藏身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