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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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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都城硕阳,城门已经被攻破。突然,有人喊道:“看,城墙上,是鬼面将军!”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被火焰包围的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秦慕淮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行营军帐。一年了,梦里的画面无数次重复着,啃噬着他的精神。秦慕淮伸手抹去额角冷汗,静了静神,从怀里摸出那块锡兰血玉。
那本就是快暖玉,寒冬腊月放在冰天雪地也会保留一丝温度。现在每日被揣在怀里,秦慕淮将它滋养的细腻温润。
秦慕淮的手指滑过血玉上面一个小孔。那是几年前,一支暗算的羽箭射来,放在心脏处的血玉刚好替他挡住,几乎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
自那以后,秦慕淮便将血玉用丝绦系在腰间,他宁愿被箭射死,也不愿这玉再受到一点损伤。于是白天这玉陪着他驰骋疆场,晚上便被他捂在胸口,陪他入眠。
秦慕淮看着玉,冰冷的眼眸中浮出一层暄煦暖韫。他将那玉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就像吻着曾经痴爱的那双唇。那唇更温润,也更柔软撩拨。每每轻啜深尝,慢咂细品,总让秦慕淮嗜之如醴,不能自持……
尤兰国的叛军如同一盘散沙,秦慕淮仿佛疾风骤雨,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将叛军悉数清缴。
来尤兰国是借着镇压叛乱名义来的,秦慕淮的飞龙军只带了一万人,对付尤兰国这些鱼龙混杂,各怀鬼胎的叛军,已经足够。
秦慕淮留下八千人在城外修整、清点俘虏,维持秩序,自己带了两千人,高头大马,金戈铁甲地径直走进尤兰国皇城。
在他踏进正殿之前,皇宫中所有人已经被控制起来,尤兰国皇帝陈建在殿前跪迎。昔日跋扈的尤兰国君,此时素衣素容,悻悻地双手奉上归降文书、玉玺印章等等。
秦慕淮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蠢钝如猪的废帝,冷冷地道:“你要感谢自己一直对谢皇后很好,否则今日这些文书,也不劳你大驾了。”
陈建肥胖的脸颊动了动,眼中满是不服,但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他素日里脾气暴躁闻名列国,再加上头脑简单,身材壮硕。无论宫人还是大臣,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一言不合就极刑处死。
不过恶人还需恶人降,跟秦慕淮也算同时期的皇子,陈建深知,眼前一身金色盔甲,仿如战神的靳国襄王,虽然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却是连阎王爷见了都会抖三抖的人物。
被特许坐在一边的谢皇后满眼含泪地看着秦慕淮,声音微弱地道:“多谢襄王开恩,我们夫妇会老老实实,本分过完下半生。”
谢皇后跟秦慕淮母家谢氏是正宗同族,为人善良宽厚,只是自幼便体弱多病。当初陈建年少时候见到谢氏,竟对她一见倾心,这世上若还有陈建唯一在乎的人,恐怕就只有这个皇后了。
陈建跟秦慕淮的手下交接完有关事务,离开之前,盯着秦慕淮旁边的男子,鄙夷地道:“陈升,你再篡位也不过落得个尤兰候,摇尾乞怜,亡了国家,还有什么脸坐上王侯的位置。”
陈升抬抬瘦削的面孔,淡淡地道:“废帝,尤兰国消亡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你。你应该心存感激,因为我愿意丢弃尊严接任尤兰候,管理这片属地,你才有命在。我自幼便被人瞧不起,在你眼里更是连奴都不如,现在有候爵封位,我当感激涕零,难道还挑三拣四。你说呢,堂叔。”
陈建气的胖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咬咬牙,扶着谢氏愤愤离开。
秦慕淮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环视四周,冷声道:“陈建这厮居然是真情种,后宫只有谢皇后一人。”
“确实。”陈升道:“谢皇后身体不好,不能生育,朝中曾经几次劝诫陈建充实后宫,都被陈建拒绝了。”
秦慕淮的手抚上腰间那块锡兰血玉:“第一次见他之时,他正在觊觎阿楚的暖玉,当时没想到,是为了治疗谢皇后的顽疾。”
“那也是王爷跟瑞郡王第一次见面吧。”陈升道:“臣记得是八年前南越国春秋宴,当时臣也是第一次得见王爷和瑞郡王风采。那块暖玉,是瑞郡王在射箭比赛上,拿出来的彩头。”
秦慕淮听着这些过往,脑海掀起无数波澜。多少次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秦慕淮就会想,若八年前没有遇到肖蒙楚,现在自己是何模样。
或许,会象其他皇子一样,结一段政治联姻。出入只牵挂朝纲政事,谈笑只议论权力纷争。大靳的天下自己要分多少羹,要杀多少人。
灭了南越,也只会是靳国版图扩张的一环,就像其他那些被靳国吞并的国家一样。
不,终究是要见面的。秦慕淮胸口一阵闷痛,他太明白了,哪怕是战场兵戎相见,秦慕淮都会一眼爱上那个挎着战马,杀气腾腾向自己冲来的敌国将领。
肖蒙楚就是他的劫,他当年也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
————————八年前————————
秦慕淮天生性格就高冷狠戾,被皇帝和生母谢贵妃骄纵到跋扈地步的他,一直觉得皇宫和京城无聊至极。忍到刚过完十六岁生辰,便自荐加入了飞龙军。
初时,进驻靳国最强的飞龙军,所有将领和兵士都未将他放在眼里。只当是跟以往一样,受宠的皇子为了政绩,来蹭些军功罢了。哪知道,秦慕淮首战便自请先锋,出战即告捷。
接下来的四战更是令所有人大为震惊,不但每战皆胜,而且秦慕淮冷酷狠戾的一面被战场的腥风血雨激发,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最后一战,两边还在排兵布阵,没人注意,秦慕淮偷偷带着几个人,绕过敌军一字排开的大军阵营,偷袭了主将大帐,主将正在穿着铠甲,准备上战场,就毫无防备地被取了首级。
这一突发状况,引得两军大乱。秦慕淮狂奔回两军阵前,寒风之中,勒马而立,高高举起敌将首级。
秦慕淮整个行动快如疾风,敌将首级血液都未来得及凝固。那些鲜血一路画出来秦慕淮狂奔的路径,滴落在马下仿佛盛开出令人寒颤的花。那一刻,两军所有人都嗔目结舌,仿若看到死神降临。
这次不但打的对手闻风丧胆,连己方都感到胆战心惊,从此,所有人都领教了这位少年皇子的凶狠疯狂,几乎没有人敢对秦慕淮的能力置喙。
那一年,也是靳国东邻——南越国国力最强盛的一年。
南越国在列国之中以农业发达著称,粮食以及各种农业品产量非常高。
南越昭帝肖晟继位前十年,大力兴建水利、奖励牲畜养殖、改造运输码头、拓宽道路,减免赋税,增加补贴,所颁布政策均惠及扶持农业,使得肖晟在位第十一年的时候,国力和农业产值达到鼎盛。几乎供应着列国三成的粮食。
兴合(昭帝年号)十一年,南越农业全品类大丰收,昭帝喜出望外,认为这是天道佑国,下书广邀各国皇族来到南越国,号称共襄盛举。
南越国二皇子肖蒙言能征善战,有南国战神的称号。秦慕淮少年好胜的心,让他很想看看这位传说中面如冠玉、战如猛兽的南越乾王。
于是秦慕淮特意自请参加春秋宴,并且带了麾下的飞龙军左一营精英百人,操练一套刀舞。名义上为春秋宴助兴,实际上当然是彰显大靳的威武。
到达南越行宫——青牛宫的第二日,秦慕淮带着士兵们在操练场练习刀舞。也是打算先给列国来人一个下马威。
列国来参加春秋宴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们,对当今最强大国之一的兵士水准难以抑制的好奇。上战场看会丢了性命,自然在操练场看,安全得多,于是纷纷前来围观。
秦慕淮立在指挥台中央,带着二十人的大鼓队,重重地敲响每一个鼓点。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场上,看雪白刀光围绕士兵们古铜色健壮身体,带起阵阵刀风。震耳欲聋的呐喊,热血激昂,彰显着飞龙军的威武雄壮,现场围观的人群一阵阵发出赞叹和掌声。
这正是秦慕淮要的效果,他志得意满地看向训练场观礼台的肖蒙言。
昨日一到南越,秦慕淮便先行见了这位令他魂牵梦萦的南越名将。肖蒙言倒是的确没有让秦慕淮失望,不但长相英俊挺拔,而且为人沉稳持重。对于秦慕淮的几次战役分析非常到位、言之有物。
秦慕淮面上维持着冷静,心中却不免激起波澜。肖蒙言确实不负盛名,如果以后战场相见,必是劲敌。
因此,今日这练习,别人的喝彩都不重要,秦慕淮最想看到的,是肖蒙言的反应。
但是,看向肖蒙言方向的时候,秦慕淮却突然忘了自己的初衷。他的目光几乎立刻就被肖蒙言身边的一个少年吸引。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五官明晰俊秀,整个人散发着南越国人特有的柔美清隽气质。
而且那张脸因为太出众,仿佛会发光一样,使得旁边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甚至是昨日让秦慕淮觉得拥有潘安之貌的肖蒙言,都被比下去。
秦慕淮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看到了这个人,还是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上天下凡的仙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