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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劫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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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路南秋老虎作祟,正午的太阳像个火球不遗余力炙烤大地,但大岗村后山的墓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一条警戒线上将看热闹的村民分割在外,墓园之中只有白芨两人,墓园外的人无一不是抖着腿冷汗涔涔,王川又一次跟刘令璟报团瑟瑟发抖。就连牛瑞思在见到黑气冲天的棺材时,手也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白芨就大咧咧的坐在水泥地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手中老人机上缓缓转动的数字,孟章则捧着他新买的智能机刷消消乐不亦说乎,众人却只觉得度秒如年。
时针和分针交织,白芨将手机放入兜中,也将三清握在了手中。
孟章也结束了游戏,抬眼一扫,也是道:“去吧,午时三刻准时送他上路。”
“行。”
刺啦。
白芨抬剑的同时,紧贴棺椁之上的禁锢符无火自燃,纸灰飘散被黑气彻底震成粉末,这一次的棺材板直接炸的四分五裂。白芨昨天看到的那只手攀上了棺体,白芨心中顿时大惊,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一个人竟然从棺材之中缓缓爬了出来。
不是藤鬼那种低等级的小妖只有着一副躯壳,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就单从外表上来看,他不过十五六岁,身着一件样式怪异的锦袍,纹绣鸟兽虫鱼,蓄起的长发上有各式金玉珠翠做成的怪异饰品,他在地面落定,脚腕赤裸有一紫金铃铛缠绕,随着他的步伐珑璁清脆!白芨仰头,少年人俊逸的五官惨白却也是栩栩如生,白芨甚至能够看到他的眼中和常人无异的瞳孔!
“这……这真是鬼怪么?”白芨很难将这个风姿翩翩的少年人跟只剩尸骨或是半挂着腐肉的鬼怪联系在一起,但他也看的清楚,他身上死气缠绕,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阳气。
孟章瞄了一眼,大致估摸了胜算,又重新掏出了手机继续玩消消乐。
少年人脑袋转了一圈,眼珠子最终停在了白芨的身上。他没有一言不合动手,反而是指着自己的眉心点了点,白芨不明所以之际,他忽然双膝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缩在了一起在颤动。
“excuse me?骂完我脑子有病还碰瓷……卧槽?”
三清翻转抵挡住偷袭的阴气,他忙是侧身加大力道将其击退,身后有轻微的风声流动,白芨躬身避过少年人的一爪,手掌凝聚白光与他拍来的一掌对上,尘土飞溅,白芨的手有一丝的麻木,三清召来,也是替他逼退了那个少年人。
白芨看到了他脸上的嗜血之意反而松了一口气:“若是你就顶着个邻家弟弟的表情说不定我还真狠不下心来杀你,这是你自找的。”
翻腕剑转有青光浮现,春生之法催动,有藤条自地面窜出,裹住他的脚步,白芨执剑迈步上前,剑尖对准心脏。
咔哒。
昔日砍鬼如切豆腐一样轻松的三清被挡了下来,少年人的手攥住了剑刃,黑气蔓延而出,他毫发无伤反倒是三清被他死死禁锢手中。白芨用力依旧纹丝不动,他没再继续坚持转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阳火符直接催动,一掌拍出,阳火符召来熊熊火焰将他的手臂缠绕,白芨趁机将剑抽了出来,但他着实未曾想到,乃为阴气的克星的火焰却骤然熄灭。
不对劲,是真的不对劲。
少年人抬起头,声音嘶哑的完全听不出是个少年人:“阻我……者……杀!”
“搞得老子想阻碍你一样。”
三清再和他的手臂交锋,白芨学聪明了,手印所动三清变成了一个大锤子,被他抡的虎虎生威。本来还凭借着接剑占据一线上风的少年人已经很是狼狈,锦衣华袍左一个锤子印右一个白芨趁机补得脚印,珠玉发簪胡乱散落,他长发散落,竟直直盖过膝盖。
“不怕太阳、不怕阳火还被这样打都没事,别是个千年老妖怪吧……但特喵的这也太弱了吧?”
白芨翻转手印,以阳火符主阵,枝繁之术加持,八方封禁符相助,白光迅速在空中勾勒成型一方镇压法阵。白芨催动召剑令,三清化作的大锤对着他的脑袋猛地砸落,法阵接踵而至。
轰隆。
少年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塌陷,裂痕在飞速蔓延,三清颤动了几下也没了挣扎,白芨以春生之法加固阵法,也将三清召回。
少年人双腿已深陷土地之中,上有法阵镇压,他却依旧站的笔直。白芨与他对视,近距离之下白芨看清了他眸中的神情。
那是祈求?
“你……”
“快……走!”少年人神情忽然扭曲,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但在这两字蹦出之后,他脸上的又变回了刚刚那个嗜血的鬼怪,握紧了拳头对着法阵猛地打砸。
白芨也看出了其中有猫腻,他将法阵加固,心中忽然想起了少年人刚爬出来那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道法凝聚指尖,他猛地探出,正中他起初所指地眉心!挣扎的少年人诡异的停住了拳头,脸上的狰狞慢慢缓和,白芨看到有一抹黑气缓缓消散。
白芨警惕的问:“你这是被人控制了?”
“是,也不是。”少年人与他对视,声音重新变回了少年人的清越。
“那到底是不是?”
少年人放下了手,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身后是有人操控着我这具身躯,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
“嗯?”输了游戏的孟章瞄了他一眼,嘴上不留情:“你这是在说屁话。”
少年人:“……”
“那是我的怨气,昨天就险些暴走,我根本控制不住,还是多谢道长替我除去。”
白芨也将三清召来剑刃直指他的心脏:“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虽然被封在棺材里面聚敛阴气,但是这外面的动静你应该是听的到吧?”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人送我来的。”
孟章开局废了一个大招,骂咧咧的又插了嘴:“难不成还是你的棺材成精,自己蹦着过来将自己埋了的?”
“……”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是谁送你来的?你的修为不高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将其中的实情全盘托出,我可以将你就此度化再入轮回进行转世!”
少年人闭着眼睛好一阵沉默,白芨没有松懈,一手持剑一手加固阵法让他无从挣脱。
“我告诉你。”
“你说。”
少年人缓缓说道:“我本是人,但生来被人圈养在笼子里,无名无姓只有一个编号,四十九。直到十五岁。他们将我扔进装满水银的水池之中,我本该就此死了,三魂七魄归作轮回,但他们用某种秘术将我的神魂困在身体之中,然后将我封入棺材卖给那些阴气过重的人家,用本该属于我的每一世轮回,去替他们抗下那些因果报应。”
“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被卖进那个家族之后不久,那个家族恰好就被灭了,我就安稳的在地下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前段时间,我被人挖了出来,进献给了一个商人。”
少年人顿了顿,继续说“他身上的阴气很浓郁,血罪加身已是命不久矣。他是想用我来替他承受这些罪孽的,但是他却偏要将我的棺材打开,阴气对冲,本该缠绕在我身上的阴气过渡到他的身上去,他直接陷入将死的状态。而我则暴走,最终被他请的道人封禁这个棺材里面,将我埋到了这个地方想要以龙脉之力将我镇压。”
“劫鬼者,自娘胎起以各色阴物炼制十五年,以水银裹身辅以秘术即可瞒过阴察司,以阴身替人应劫。”
半真半假的故事无从探知,不过他的身份却是有迹可循。白芨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思虑颇多正想开口,那少年人却是忽然咧唇一笑,白芨看到了他手中的一截缠绕着阴气的匕首!
不好。
阳火符尚未催动,隶属纯阴的槐木树枝已然将凝聚的降妖法阵划出一道口子,阵碎的反噬让白芨喉中多了一份腥甜,步伐踉跄了两步,他持三清方才稳住了身形。那少年人一步迈出,直奔墓园之后的山林,白芨也才见到了被阴气死死包裹的一团生人纯阳!
少年并没有说谎,他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那个商人并不是自己头昏打开封锁着阴气的棺材,而是被他所引诱,受不住永生的诱惑。
他在那苟活的十五年中不只是混吃等死,他深知自己逃不出去,所以只得另辟蹊径,他千方百计最终是学会了一招改元换命。以至于他死去的时候没有因为惶恐怨恨人魂残破,他在棺材中蛰伏,循序渐进的引诱买他的那家主人,却在定好的开棺日期前一天,他们全死了。而这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但明明一切都快成功的时候,半路杀出了一个道士!
“只要能再次碰到他,我就能够借着他的身体活下去!”
白芨也是明了他刚刚那动作的用意,自己抹去的根本不是他所谓的怨气,而是那个被他夺了元阳的人的残识!白芨甚至怀疑,他昨日的退缩就是为了今天他这话的可信度!
好心计,你要是去参加宫斗哪儿还有甄*什么事?
三清被召剑令驱使挡在他的面前,因为他身上有阳气的缘故,三清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不过也还是为白芨争取了时间,藤条被春生驱使缠上他的脚腕往后拖拽,他奋力想要挣脱,但是尤若春日野草,生机勃然。白芨再以枝繁加固藤条,最终将他困在了墓园之中!
白芨冷冷开口:“你特喵真当以为惹了老子你能安然而退?啊?”
手印曲转,平静的山岗有狂风大作,四面风墙将人死死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