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猴王 ...
-
却说石猴一觉睡醒，就看到水帘洞里多了十来个金光灿灿的大箱子，不禁兴奋得手舞足蹈，并且向敖丙询问这些宝物的来历。
“是家仆送来的一些旧物。”见石猴拿了件衣裳在身上比划，敖丙微微一笑，“倒是我的疏忽，若要学道，必先学礼仪、着衣冠，哪能继续这般不着寸缕。”
石猴高兴道：“好，好！三太子，你这衣裳好看得紧，可否借我一穿？”
敖丙颔首：“你既喜欢，送你便是。”
石猴倒也聪明，先是仔细看了看敖丙身上的道袍，又伸手扯了扯敖丙的衣带，等大致弄明白了，这才把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只不过敖丙身量修长，如今旧衣由石猴穿着，难免长出一截，胡乱地拖在地上。
敖丙施法将衣裳缩小，又替石猴理了理衣襟，见对方仍旧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却也没有取笑，而是说道：“待往后学了变化之法，再化作人形，便能穿得妥帖了。”
石猴笑嘻嘻地应了，像模像样地走了两步，然后就忍不住翻起了跟头。
“哎哟！”
穿着衣裳自然不比赤｜身｜裸｜体来得灵活，石猴一不留神被绊了个正着，踉跄着就要往水里栽去。
敖丙见状，左手轻抬，一股无形之力瞬间缚住跌落的石猴，将他拽了回来。
“可还要胡闹？”敖丙问道。
石猴这回总算老实了：“不胡闹，不胡闹了！”
石猴生来聪慧，眼下既然安分下来，敖丙自然也就教得轻松许多。他们一个教一个学，不觉间便过去月余。
这日，石猴虽然已经照着敖丙所教的吐纳之法成功辟谷，偏偏肚内馋虫发作，非要吃上几个果子才罢休。
见敖丙还在闭目修炼，他眼珠一转，便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水帘洞。
洞外正是春光烂漫，满山遍野皆是戏耍觅食的走兽飞禽，又有虎啸猿啼，莺歌燕舞，瀑布飞溅，流水淙淙之声，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石猴瞧得玩心大发，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郁郁苍苍的山林中。
其实敖丙焉能不知道这番动静，只是石猴年纪尚小，虽然天生慧根，却仍旧天真懵懂，况且既是以顽猴之身破石而出，就难免野性难驯，往后慢慢教化就是，倒不必急于一时。
想到这儿，他又取出诛仙阵图，放在膝上细细参研。通天教主将这宝物给他，目的之一便是希望他能借由先天至宝当中的天道气息斩却三尸，他自然不敢怠慢，哪怕这些日子都在水帘洞里陪着石猴，也丝毫没有松懈自己的修行。
只不过诛仙阵图本与诛仙四剑为一体，主杀伐之道，二者布下的天下第一杀阵唯有四圣同时出手方能破解。
可是敖丙的杀性并不重，尤其在斩除恶尸之后，便是连对哪吒的仇恨也放下了，灵台清明，道心稳固，一如古井不起波澜。这样一来，驾驭诛仙阵图就显得有些困难。
“或许，应该先找回被阐教夺去的诛仙四剑。”敖丙低语道，“截教镇压气运之物，怎能一直落在外人手中……”
另一头，石猴遇上了山中猴群，大伙儿嬉闹一番后，不禁问起石猴这段时日的行踪。
毕竟他出世之时，大半个山的生灵都聚在峰顶听敖丙讲道，因此“石头里蹦出了一只猴子”的消息便大肆传扬开来。尤其是猴族，几乎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我与仙君一道住在洞天福地里。”石猴好不得意道，“里头不怕风吹，不怕雨淋，不怕霜雪，不怕雷电，而且还能日夜闻道，自在快活极了！”
众猴闻言，无不艳羡，于是纷纷献上瓜果，言语百般奉承，只求石猴带他们同往水帘洞。
其实水帘洞内甚是广阔，便是整个花果山上的猴子都住进去也使得。石猴被奉承得飘飘欲仙，正要一口答应，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敖丙含笑凝视着他的模样。
他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暗道：“如今水帘洞中只有我和三太子住着，他自然一心一意为我打算。可若是一下多了几百只猴子，他还哪里能顾得上我呢？”
他越想越不妙，正好此时又有只猴子伸手扯他身上那件由敖丙所赠的衣裳，他立刻警惕地跳了开去，大声说道：“仙君身份贵重，喜好清净，然而你们一来聒噪，二来不知礼节，我又怎敢将你们带到他跟前？万一冒犯了仙君，惹得他降下神通惩戒我等，你们哪一个担待得起？”
这一番危言耸听果真把众猴唬住，石猴松了口气，不再继续逗留，匆匆忙忙往回赶去。
敖丙见石猴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疑惑之下便顺口询问了一句，谁料石猴这次竟一反常态，吞吞吐吐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倒不觉得石猴能犯什么大错，于是温和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说道：“我还当你不玩上三天三夜不会尽兴，想不到你却是收了性子，不等日头落下就乖乖回来了。”
石猴垂着头，听得羞惭不已，幸好脸上有毛发遮掩，这才没被敖丙发现他的脸已然红得跟屁股一样了。
“三太子……”他终于没忍住说道，“方才在外面有猴群求我带它们进水帘洞安置，可是我推说你喜好清净，就将它们拒了。”
敖丙颔首道：“我的确喜好清净，这花果山上的猴子就算没有上千，也至少有数百。倘若一窝蜂似的涌进水帘洞，只怕我会头大如牛。”
石猴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他放下心来，甚至还大着胆子玩笑道：“难道牛头还能比龙头更大吗？”
敖丙不料他有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半晌，石猴又道：“三太子，若是这花果山上有另一处能供猴群容身的洞府就好了。”
敖丙大约猜到他的心思，神色愈发温和。
石猴道：“鸟能筑巢，鼠能打洞，连豺狼虎豹也会找一处洞穴栖身。然而猴族虽与凡人一样，喜欢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却并不会盖屋造房。寒来暑往，四季轮转，只知躲于树下由枝叶为其遮风挡雨，体弱者稍有不慎便要一命呜呼。是以如有水帘洞这般洞天福地能够供它们休养生息，便再好不过了。”
敖丙赞许道：“太清圣人曾言，‘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如今你既有一颗慈心，那么离悟道便不远了。”
石猴得了称赞，喜不自胜，一时间倒是十分慷慨地觉得，哪怕让花果山上所有的猴子都进水帘洞同他一起陪伴仙君也是使得的。
敖丙道：“不过是一处洞府，也不必费心再寻，反正这水帘洞甚是宽阔，我便施法将其一分为二，我居内，猴群居外。你白日出去与他们戏耍，夜里再入内与我学道，如此可好？”
石猴问道：“难道白日就不能随你学道了吗？”
敖丙道：“我不是你的师父，又哪有那么多东西教你？”
石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看着敖丙施法将水帘洞改头换面，这才再度出发去寻众猴。
得知仙君答应让它们搬入水帘洞，众猴喜出望外，甚至将石猴视作了猴群的大恩人，非要尊石猴为王。
当猴王难道比得上当猴仙吗？
石猴兴致缺缺，不过也没驳众猴的兴，任它们给自己加了个“美猴王”的封号，浩浩荡荡地往水帘洞去了。
敖丙已经设下结界，只许石猴随意进出内室，而外边的喧闹声一丝一毫也不会传入，倒像是独属于敖丙和石猴的小天地。
石猴左看看，右看看，脸上忽然又露出笑容，开开心心地抱了个蒲团，挨着敖丙坐下了。
他这日忙碌许久，早就乏了。因此尽管敖丙吩咐他静心打坐，他却身子一歪，直接倒进敖丙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敖丙摇摇头，将他抱到石床上放好，然后径自修炼去了。
这晚，石猴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仙人，自称是灵台方寸山的菩提祖师，与他有师徒之缘，要传他长生之道，并且赐他姓名“孙悟空”。
石猴问祖师：“灵台方寸山在何处？”
祖师答道：“在西方，西牛贺洲地界，尔需远渡重洋前来求道。”
西方？
石猴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石床上跃起。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梦中老仙人的身影，只有敖丙在不远处轻诵《黄庭经》，他顿时放松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孙悟空……”
石猴翻来覆去念了几回，只觉得自己似乎天生就该叫这个名字。
他蹑手蹑脚走到敖丙身边蹲下，见对方停止诵经，垂眼向他望来，便露出一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
“三太子，”他挠了挠腮，“我刚刚梦到一个西方的老仙人，他说与我有缘，要收我做弟子……”
敖丙闻言一怔，细想之下，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一个截教弟子，不伏天庭管，又与人、阐二教离心，却终日陪在石猴身边，佛门自然不能放心。
石猴又说了菩提祖师给他取的名字：“三太子，我不去那劳什子西牛贺洲拜师，不过‘孙悟空’这名字我喜欢得紧，你觉得它好不好？”
“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敖丙颔首道，“这的确是个好名字。”
石猴咧了咧嘴，正要笑，却听敖丙继续说道：“你既然受了那位菩提祖师的赐名之恩，就不得不全了这师徒名分。否则因果加身，天道降劫，你万万承受不起。”
石猴立刻跳了起来：“哪有这样强迫人的买卖？这名字不要了，不要了！”
敖丙叹了口气，他知道石猴的性子是强劝不得的，但是西行拜师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能等石猴自己想通了。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敖丙蓦地心念一动，取出当初通天教主赐下的青萍剑，果然看到剑身震荡不止，泛起一道夺目的青光。
须知封神一战中，老子与元始天尊为了对付通天教主，特意从西方请来接引、准提二圣共同破诛仙剑阵、万仙大阵，而通天教主的青萍剑也在对战时被准提的七宝妙树打碎。
然而红花白藕青荷叶，青萍剑正是象征着人、阐、截三教同源的宝物，与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一起由三十六品净世青莲所化。
虽然封神之时，青萍剑因为沾染因果，被号称无物不刷的七宝妙树所损，但是经过通天教主的法力温养，早已恢复如初，之后又助敖丙斩去善尸，平日便待在敖丙的紫府之中，轻易不现身。
如今青萍剑有所异动，莫非那位菩提祖师与佛门的准提圣人别有渊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美猴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