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不乖》冰瓷之厦

15、画十五图

　　夜空上的烟花炸开，照亮成王死寂的面孔。
　　烟花黯淡，图皓工冰凉的刀锋反映出他嗜血的眉眼。
　　成王死于图皓工刀下。
　　新年第三天，这个消息传遍全国，震惊上下。

　　吕镜跟着康为去尚衣局取改了腰身的衣裳，图若工又瘦了，衣裳一改再改。
　　领了衣裳正准备回去，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来。康为脸色变得凝重，而后对吕镜道：“你先回去，咱家有事走一趟。”
　　吕镜点头，目送康为急匆匆的离开。
　　按理说这大过年的，有什么糟心事都会延后递交上来。看康为这脸色，发生的事应该不简单。
　　吕镜暗自想着，突然后面一个宫女追上来说漏了件坎肩，吕镜就在原地等她去取。

　　她坐在回廊上，隐约听见有人在议论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知道刚才康公公去干什么吗？听说图家少爷杀了成王，老王爷要皇上处死他，朝上吵的不成样子。”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图少爷不是立了好大的战功吗？皇上怎么会赐死他？再说了，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在后宫？”
　　沙哑的声音说：“嗨，图家那姑娘就没露过面，皇上也不看重她。图家少爷估计是要凉了……”
　　另一个声音质疑道：“不至于吧，图少爷上战场九死一生，平定了弗峨州，将功抵过留条命也行啊。”
　　沙哑的声音嘲讽的笑起来：“留条命赶回焦鹿州，那鬼地方还不如咱们呢！”
　　另一人唏嘘叹道：“难怪图少爷拼了命要挣军功……可惜喽！”

　　吕镜听着，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他们议论的，难道是大少爷？他的确是在军队，可跟他们嘴里说的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流放到焦鹿州图家，不会有第二个——

　　宫女跑过来把衣服给她，她魂不守舍的拿着往前走。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她和姑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一定是皇上刻意不让姑娘知道。
　　但现在，少爷有危险，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回到龙权宫，吕镜拿衣服给图若工试。

　　图若工一眼看出吕镜不对劲，她脸色很差，像是受了什么大打击。
　　“外面很热闹吧？过年大家都开心，不像我们被关在这里。”图若工边穿衣服边注意吕镜的表情，“吕镜，你想家吗？”
　　听见家这个字，吕镜表情更纠结了。
　　她犹豫的看着图若工，不知道怎么开口。
　　图若工停下动作，正色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见什么？”
　　吕镜看了看门，图若工过去把门关紧，着急道：“你快说！”
　　吕镜简单的把自己听见的话复述一遍，然后说了说自己的猜测。
　　图若工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整件事情。当初图皓工为什么跟家族闹翻她都清楚，现在图皓工亲手杀了作死的成王也不奇怪，可他也罪不至死。
　　“姑娘，要去求皇上吗？”吕镜小声问。
　　联想起李画臻这段时间对自己奇怪的态度，图若工想，他对怎么处置图家肯定早就有了决定。
　　“求他也没用。”图若工捶了下椅子扶手，“我们自己想办法！”

　　当初图良工走的时候，留下的宫女还在后宫。
　　而朱昳侯府繁盛时，也一定在后宫有自己的人手。现在，就看怎么利用这些资源了。
　　图若工心里细细计划着，忍耐了这么久，她一定要彻底摆脱这个牢笼！

　　正月初五，李画臻要出宫去皇陵祭祖焚香！
　　图若工无封号不能跟着去，知道这件事，她觉得这是个找人手的好机会。
　　于是见到李画臻，她不经意的提起家人，忧郁的诉说自己对家人的思念。
　　说到大哥图皓工时，她仔细观察李画臻的表情，奈何李画臻心思深，脸上窥不出分毫破绽。
　　她顺势提要求说要去图良工以前的住处看看，算是睹物思人，聊作慰藉。
　　李画臻答应下来，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吧，现在他对图若工的纵容，又步入了一个新台阶。

　　康为跟着李画臻一起走了，掌事女官跟着图若工一起出了龙权宫。
　　走到图良工曾经的住所，她仔细观察，已经找不到图良工生活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这什么也没有了。之前跟着姐姐的宫女呢，把她找来，我问问以前姐姐都做些什么。”
　　掌事女官为难的想拒绝，但被图若工冷冷一盯，就说不出口了。
　　上一次因为图若工摔着脚的事，她挨的罚让她一辈子也不敢再忤逆图若工的意思。
　　于是她应承下来，立刻叫人去找伺候过图良工的宫女。
　　图若工给吕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头，跟着出去。

　　那个宫女很快被找来，图若工就问了些不轻不重的话，再转了一圈就让她走了。
　　掌事女官要带她离开，图若工突然叫住她，说有事要问她。于是掌事女官留下，吕镜就很自然的带着那名宫女出去了。
　　片刻后吕镜回来。
　　图若工问掌事女官：“看戏听曲儿一般都去哪？”
　　掌事女官说在畅音阁，图若工就让她带路。

　　戏台下烧着暖炉，熏着清淡的香料，坐着那儿看戏也不觉得沉闷。宫人送上水果零食，图若工就坐下，难得认真听宫里的戏子唱曲儿。
　　她让掌事女官不要拘束坐在后面的位置一起看，还让吕镜把桌上的茶水糕点端了些给她。
　　可一场好戏还没唱完，掌事女官就闹了肚子，她跟图若工告了罪，一趟趟的往净室跑。
　　图若工抿着嘴里的酸杏脯，看着吕镜把掌事女官没喝完的茶泼在地毯上。
　　“这药还挺管用。”她微笑着拈起一颗雪梅喂进嘴里，“别耽误了，把他们叫来吧！”
　　吕镜领着三个人进来，一个在内务府跑腿的太监口齿伶俐的把最近弗峨州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跟图若工猜的八／九不离十。另外两个宫女，一个在尚衣局，一个就在畅音阁。
　　图若工让他们准备一些东西，等以后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一定用的到。

　　夜里下了雪，李画臻回宫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龙权宫已经很晚了，他以为图若工已经睡了，可图若工的卧室却没有人。
　　掌事女官说图若工是完好无损的跟着她回来的，众人找了一圈，在偏僻空旷的庭院一角找到了她。
　　也不知道她心里哪根伤心弦被触动了，竟然在晚上堆雪玩。
　　这里的雪还没有被清扫掉，她在无暇的雪上用脚踏出了花的轮廓。吕镜在一边用雪堆了个雪堆，图若工捧着一个雪球，用树枝勾画着人的眉眼五官。
　　她正专心的画着，忽然被人提起来。她冻了太久，脚麻的有些站不住，踉跄一下被人抱在怀里。
　　“这么大的雪，你都不知道冷吗？”李画臻握着她的手，冰凉刺骨。他对吕镜怒道：“也不知道劝她回去，你是干什么用的？”
　　图若工拉拉他的衣服，冻的鼻尖发红，说话都带着鼻音：“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李画臻看她手里的雪球，雪白色衬的她的手被冻出来的紫红色更明显。
　　“明天再做。”他去拿雪球，却被她躲过去。
　　“这是我哥哥，他以前冬天都会给我堆雪人，今年我也想试一试。”图若工宝贝似的把雪球举在一边，看了看觉得也差不多了。
　　她把雪人头安在雪堆上，用力按紧。雪人的五官都是白色的，没有其他东西装饰，根本看不出来雪人是在哭还是在笑。她捧着雪人的头，默默看了会儿：“我很久没有见他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见他。”
　　她走到李画臻面前，僵硬的笑了下：“好难看，我们走吧！”
　　李画臻摸摸她的下巴：“不难看，只是少了点东西。”他叫康为去拿，康为很快带着葡萄，红椒，帽子，披风回来。
　　图若工呆呆的站着，李画臻把东西拿到她面前：“把这些安上去会好点。”
　　她看了片刻，伸出冻得通红得手：“哥哥以前也是拿这些堆雪人。”
　　把这些东西安在雪人身上，图若工感慨道：“这个雪人好像一个将军。哥哥要是当了将军，一定很威风，有他给我撑腰，看谁还能欺负我！”
　　李画臻沉默着拉她往回走，她咧出一个僵硬的笑，心却因为李画臻的态度沉了下去。

　　她今晚当着李画臻提了那么多次哥哥，但凡李画臻对她有一点点的怜惜，都不会继续瞒着他打算处死哥哥的决定。
　　哥哥在，一定会给她撑腰！
　　这一次她在，换她给哥哥撑腰！

　　新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元宵节宫里会准宫人模仿民间，玩一玩灯会集市。而这天宫里没有夜禁，彻夜明火，人来人往间，很容易干点什么。
　　朱昳侯府曾经在宫里留下的人手都被图若工安排好了，她准备好衣服，记住通往各个出口的宫道。
　　等李画臻早朝一走，她就开始行动。
　　慢条斯理的吃完早膳，图若工说要去看宫人的灯会场，就带着吕镜走了。
　　皇家格外忌讳正月见血，所以图皓工被提议赐死，却要等到元宵节过后行刑。

　　灯会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宫人，没有当值任务的宫人过来凑热闹，毕竟一年就只有元宵节这天可以轻松一点。
　　图若工换了跟吕镜一样的衣服，混在灯会场里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从灯会场出来，她观察了每条路和每个出口的守卫情况，心里估算从哪里离开成功机会更大。
　　这么下来就耽误了半天的时间，为了更容易打动李画臻，她换回原来的衣服，狠狠心，从假山后面滚了下去。

　　傍晚康为还没有等到图若工回来，依照李画臻的脾气，等他回来见不到图若工又要发好大一通火，便连忙派宫人去找图若工。
　　可宫人来禀，人是找到了，却不敢带回来。
　　宫人慌乱的样子，叫康为感觉不妙。
　　他跟着宫人走到地方，看见一身狼狈的图若工。
　　化掉的雪混着泥土粘在衣服上，发髻散乱，脸侧红／肿。但这都不严重，严重的是，一直冷漠的她，此时却眼神凶狠，眉角锋利。那样子，就是一个压抑不住杀意的罗刹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