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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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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的白,落雪的重量,在视野的中央渐渐蒙尘。
梦境与现实的交接恍恍然然,一点一点地捂暖了刺喉的寒气。似乎平日随口映衬的言语都拥上了让嘴角带笑的暖意,漏入衣衫渗进肌理,又在意识忽然回拢的刹那,绽成满空的飘雪,将来时的足迹全数掩去,独留一人被所差无几的风声圈绕,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冷然的、安静的、习以为常的,刺红了脸的不知是雪是风,还是胸膛里不断跳着的心脏。
幻梦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时落下了花,飘上眉眼,挽成一张薄薄的布,浸着从未嗅到过的淡香,一瞬的柔软一眨眼后的泯然,融化了不知疾苦的风雪,扎上心头的麻意尚未明了,却已盛满了甜酸苦涩,一步一步轻轻荡着。
他卸下背后的竹篮,卸下称不清多少的担,压下的积雪或浅或深,揽住的肩泛不起多暖的温度,小小的、窄窄的,一如脸上的笑,总是浅浅地勾起一角。
我回来了,祢豆子。
他说,独自一人时才会飘起的幻梦无形无影,从肩头滑下,弯起的眼角微微泛红。
这样的红仿佛被水露浸染,不知冷热也不为人所知,在突然的一天勾上了水面上男孩的脸,趁着尚不可言喻的酥麻滑过凸起的喉结,被衣襟所掩,顺着颈线向下沾染,染红了没有被抚摸过的肌理,环住久久地躲在廉/耻白布下的湿软,在呼吸滑过喉道的忽然,翘起、探出,顶起白布的一角。
哈…哈啊……这是什么?
母亲端着盛着汤食的晚搁在面前的木桌上,露出的手腕曾经躲在父亲的手中微微泛红,现在透着青色的白,脸上的笑不知变化了几许,露出的柔意也同样如此。
吃吧,冷了就不好了。
弟弟妹妹们都仰着脖子嬉笑着应是,可他却想起了村下男人们喝酒时露出的喉结,一下一下地滚动,发出的水声在一旁女人的笑中隐隐约约,莫名地就沾湿了耳垂,湿湿的、软软的,像是在等一个人勾着他的脖子为他揉去,揉进属于自己的发香,印下指腹或软或硬的纹路。
那时的他红了耳朵,男人女人们看到后都愣了一会儿,然后有人捂着嘴窃窃地笑了起来,有人神情软软地躲闪,躲在了另一人的身后。
炭治郎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
一个男人说,嘴角漏出的酒渍浸湿了他的衣领,露出的肌肤也抹上了水色,浅浅地模糊了衣衫与肤色的那一条线,如同幻觉。平日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又倒上了一杯酒,挑着唇塞进他的手里。
不要着急。
她说,在被男人揽进怀里时红了脸,然后小声叫着把人推开。
如果是炭治郎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的。
她是谁?
一片雪飘进了口中,将话凝在舌尖,化为一滴凉凉的水露,不知不觉就捂得发烫。酒水面上倒映着人的侧脸,一波一波轻轻晃着,慢慢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可仍旧留下丝丝点点的朦胧,只是不再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圈圈晃动。
并非全然的幻梦,清晰的现实在不知缘由的悸动声中于一片片雪中埋下了无名的花种,少年的绮梦大概就是期盼花开时一瞬忽然的错觉,明明只有短短的刹那却绽满了恍然的眉眼,明明不懂什么是醉却在想要落泪的柔软中失神,又何况那片白色的幻梦中,他的颈间还残留着烟火还未散去时沉沉的热。
每个人都会做这样的梦吗?
女人给的酒在背身时悄悄滑下了咽喉,细小的碎冰划破了嘴角,溢出的血咸湿又温热,盖过酒本身的味道,在心里坠下转瞬的失落。
这样的梦又会有怎样的结尾?
或许百般的疑问本就不应该有结论,他想,正如梦般不知源头。
不同的人影在脑后重重叠叠,伴着向后刮去的风雪拽着绮丽的尾巴,在一呼一吸间传来滞后的拖拽感。
直到一道身影坠进了本该一人的白。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他听见自己骤然响起的声音,眼前扑起的雪一瞬如同有花在绽放。
手尽可能快的刨去埋了那人半身的积雪,手在揽着她的肩小心抬起地时候卷上了几缕发,浅浅的、柔软的,没理由地在刺人的冰冷中泛起错觉般的暖意。
身上的衣衫在此时显得过于单薄,外衫半垂露出半个赤/裸的肩头,雪如花,在锁骨凹处静静坠着。心脏似乎在匆忙地把她的半身包进上衣后才重新跳动。
白暂的、柔软的,贴着胸膛。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呼吸,浅淡的发香沾上了鼻尖,嘴上的口子不知何时重新裂开,落下一两滴血打在了女孩的眼角,垂下的红痕比幻梦更加艳丽。
她是谁?
彼时的疑问重新冒出了头,仍旧无法说出口,可它的意义似乎早已消融殆尽,融进了女孩颤颤睁开后、从眼角溢出的水色。
他看着那双眼中自己的身影,像是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繁花染红了半脸,在眼敛低垂时沿着相贴的肌肤发烫,把遮掩梦衣带的一端,蜷进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