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SD]不良恋爱物语》稚某

3、风波（一）

　　读者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竹内真白提问小剧场：当你突然以猝不及防的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连妆都没画好看的衣服都没穿仪容面貌都没整理的情况下撞见自己的初恋对象并且十分尴尬地面对面相视无言该怎么办？
　　还是特么是在对方领着一大堆不良少年来势汹汹地看起来就知道是铁了心要来砸你场子的前提条件下？
　　别人她不知道，反正至少此时的竹内真白内心是挺崩溃的。

　　尤其是平日里习惯了站C位，木暮公延那么很没智商一喊后，三井寿几乎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从他进来之后一直冷冷睨着他的竹内真白。虽然两个人并没有撞上目光，倒是一边出来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神一凛就开始和她深情对视起来的铁男，但身为曾经纠纠纷纷的主角之一，即使是厚脸皮如竹内真白也不由得感觉到尴尬。
　　这对也还算名正言顺的在三井没退部前还有几句话可聊的同桌在看见对方以后双双默契地沉着脸表情冷漠地就像两个陌生人，倒是站在三井身边的——估摸着也是这群人里最能打的铁男看见竹内之后，虚神的眼睛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嚣张外，总算闪过了一丝没有掩饰的惊讶。

　　“怎么？”察觉到了铁男的愣神，三井寿问。
　　“没事。”铁男笑了笑。
　　只是没想到，还能碰到熟人。

　　“学姐，你认识那个人吗？”
　　彩子冰雪聪明，几乎是下意识指了指铁男，而此时的竹内真白正好也在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两大阵营的头子互相深情（？）对视的画面关注率很难低下来。
　　“我并不想说是。”竹内真白收回目光，侧头看这彩子短促地笑了一下，“按照经验来说，比起那几个只知道满嘴飙脏话的，他应该还能和人讲几句。只要不惹他，通常情况下他不咬人。”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啊我忘了，现在好像就不是通常情况啊。”
　　彩子：……你这特么不是在说废话吗？

　　铁男远远地看着竹内真白，看见她一如既往地嘴角挂着几分笑地站在那儿，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表情依旧是这样淡然，温和，甚至可以和乖巧挂上边。就凭着她这张好脸，刚刚遇见她的时候，铁男连分寸的防备之心都没有留给她——直到后来她为了三井寿露出锋利的爪牙。
　　即使熟了，铁男也曾经听千野绿那个女人说过，不要轻易惹竹内真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笑起来的竹内真白，恰恰是最危险的。

　　明明看起来和往常别无二般。这么没有威胁力的眼睛，千野绿还真是喜欢危言耸听？铁男玩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渣撮着他带有厚茧的手，他看着竹内真白的眼睛，微微眯起眼。
　　他一直以为在现代社会，杀戮成性的血色气势只在自己的身上带着些许了。直到那一次，他浑身重伤后，满头鲜血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竹内真白操起铁棍向那些混混砸去的时候，小少女的眼睛里……那种血光丝毫不逊于他。
　　真会装啊。铁男在心里暗笑了一下。

　　再算上忍足侑士和越前龙马，铁男恐怕是少数知道竹内真白对三井寿那一点点小九九的人了，虽然竹内真白通常是以隔壁王大爷抠脚的姿态向这位分享少女的失败恋情的，但至少也算是自己接纳的人之一，这样的认知就已经相当难得了。虽然这么久了说不上交情深厚，至少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大打出手。
　　竹内真白安下心来，看见铁男是陪三井来的，她反倒没有先前的紧张了。三井寿虽然她勒不住，但好歹在这种时候铁男还算个有脑子的人啊。

　　三井寿与竹内真白两个人所谓的缘分与感情，其实都是刚开学那段不冷不淡的时光里攒起来的。
　　当年还热血中二的三井，腹黑毒舌可偶尔很温柔的竹内，两个人并不矛盾地成了朋友。于三井而言，竹内是曾经自己负伤时施舍般递过的创可贴，感冒时正好多出一包的感冒药，还有不再上课认真听讲乖乖做笔记后偶尔老师点他回答问题时她小声的提醒。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的交情估计还没和隔壁办公室那位老叫她去搞竞赛的教导主任深。
　　就目前来讲，最多算得上温柔的，恐怕就是喊人揍她的时候会贴心的说一句下手轻一点毕竟是女孩子别打脸。

　　竹内真白暗暗摁响了自己的指关节。
　　当你无法向他伸出手来的时候，你会感到悲伤吗？
　　是的，他那个渣渣估计打架肯定不会自己动手，想起来不能亲自揍他居然有点难过。毕竟就三井寿的打架水平，竹内真白别说不怕他们闹事，她还得先怕一怕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把三井打过头。

　　“木暮！把窗帘拉上！门关起来！”竹内真白当头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乱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回头冲木暮公延等人使了使眼神。
　　木暮公延也是聪明人，真论起来没了竹内和安西教练，他也算篮球部半个军师，不用多费口舌随即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学弟们把整个体育馆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大门也锁上了，就是锁之前门外有几个来看训练而误撞这一幕的惊恐女同学……
　　竹内真白皱了皱眉：“快点。”
　　这茬恐怕不得善了。

　　毕竟，气势汹汹地冲到篮球场来不干点大事怎么可能符合铁男炼铁般的作风。虽然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跟着三井胡作非为起来，但极道文化啊兄弟义气她这个海归的假洋鬼子也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大概中二起来多少岁也没有办法避免吧。只不过现如今看来只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别说今天的训练得被迫终止，如果闹大了，以后还能不能有这个篮球部，可还是个问题。
　　三井寿……三井寿。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要让我这么头疼？

　　站在一旁的樱木花道和流川枫骨子里就是俩在腥风血雨里打架斗殴惯了的杀胚，在一头热血面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理智，如果放在幕末时期恐怕也是个可以在新选组混个干部的“人斩”，全凭一头热血四处乱窜，能想到此时揍人一时爽忏悔火葬场才见了鬼，撸起袖子攥着拳头随手抄个家伙就想往前冲。幸好彩子伸出一只脚绊倒了樱木花道，而竹内眼疾手快地掐了把流川枫的腱子肉扯住了，揩油的同时看着两人冒火的眼睛比了个“冷静”的口型。
　　这一下，成功地让流川枫和樱木花道两个人把杀气都瞪到她身上去了。
　　樱木花道本来绷出了一声怒气，结果由于他平时老惹是生非，以免有人打击报复就让高宫望他们在鞋柜上粘不干胶，平时暴力开柜就要花很长时间，没有耐心好好穿上，老是把白鞋子一取出来，连鞋跟都不提就颠着鞋走了，这么被彩子一绊，鞋瞬间就从脚上脱落，还多亏他反应迅速，及时把脚往地上一蹬，这才避免了尴尬。
　　“……”彩子和樱木花道面面相觑。
　　好吧……并没有避免尴尬。

　　咳咳，整理好表情，竹内真白重新站在篮球场正中央，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悠闲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带着一丝有意无意的笑意看着众人，背地里揣测这群人此行之意——反正不可能是三井找她，都这么久了，三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找她啊。
　　那么，只有那一种可能了……
　　篮球部的暴力事件，一个人那倒还好说，这一群人冲上前去可就是集体的大事故了，一旦闹大后果不堪设想，好不容易熬了三年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最后一年的希望。
　　而且就算真的要打，真的有人要为三井的糊涂买账……也不能是他们上前去调停。

　　“啊喂喂，为什么学姐你……”樱木花道咬了咬牙。
　　流川枫闷哼一声，脸色阴沉却还是乖乖站住了。
　　“学姐怎么办？”彩子压低声音，但不难听出，这位把湘北篮球部当自己命根子的美女经理此时已经十分慌张了。
　　“正常，别慌。”竹内真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彩子被她这一幅“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表情成功忽悠到了：“难不成学姐你们冰帝原来也有这种事？”
　　竹内真白想到了什么似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呃，不是冰帝……”

　　是帝光。
　　拜灰崎黄濑的矛盾和青峰大辉那个王八蛋所赐，这种群殴场景她这个挂名经理看到后面都会一边打哈欠一边向五月学习选择性给每位参赛选手打个分。

　　这一边，被点名的宫城良田站了出来，还在苦苦劝阻，而三井寿抬手毫不留情地几下把宫城良田打得满脸鲜血。
　　“学姐！”彩子这下真急了。
　　良田彩子的双标现场啊！嫉妒不来啊！
　　可惜这个时候起哄就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作为负责人，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残忍得过了头，竹内真白的鞋在地板上摩擦出难听的声音。
　　“良田！”看见竹内没有行动的彩子几乎就要冲上去，被竹内死死拉住。

　　“彩子！”听见心上人的声音，宫城良田连忙使出浑身力气回头，却温柔地冲她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的，你站在那里不要……”
　　“啪！”三井寿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继而揪起宫城良田的头发，疼得他满眼泪水。
　　“啪！”一拳。
　　“啪！”又一拳。
　　“呕啊啊啊啊……”血，全是血。
　　“啊！”被正中鼻梁。

　　就动作而言，三井寿打得很稚嫩，甚至很笨拙，而他的肌肉却很发达，所以这样反而更加让他的下手不知轻重，那动作在宫城良田眼里恐怕还比不过幼儿园小朋友的过家家。
　　可是他一下，都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躲闪，他就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杵在那里，承受着三井寿每一次毫无技术含量而力量十足的攻击。
　　“宫城良田……”
　　是个值得让人敬重的汉子。

　　竹内真白听见在场的每个人呼吸都和她一样变得越来越急促。
　　喂！再呆看下去没点动作再被宫城叫“大姐”她都觉得丢脸了。她慢慢退后一步。

　　此时此刻，三井寿的攻击也从泄愤逐渐演变成施虐。他正冷笑着拿过堀田德男手中的扫把头，准备继续朝面目全非的宫城打下去。宫城良田高高仰着头，眼里全是生理泪水，头皮似乎都快被三井寿掀了下去。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竹内真白几乎是飞快地侧过头，低声对彩子说了一句“快打电话让安西教练过来”，随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个侧踢踹开紧握在三井寿手中的扫把头，横身挡在了跪倒的宫城良田身前。
　　整个过程发生在短短五秒钟之内！
　　五秒钟，甚至来不及给这群自诩灵敏的运动少年一点反应时间！

　　扫把潇洒地转着圈擦着铁男的脸颊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打在体育馆的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铁男的头发被风掠起，他沉了沉眼。
　　那一脚快准狠地避过了三井寿的手腕，直接踹在小臂上，毫不留情的力度踹得毫无防备的三井寿一个踉跄，没站稳的他向后倾倒，像是个滑稽的喝醉酒的酒鬼。
　　“三井！”
　　“唔！”三井寿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小臂。

　　“大姐！”
　　“学姐！”
　　“竹内！”
　　流川枫和樱木花道看着竹内真白，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而半蹲在地上的三井寿抬头冷冷地看着她，松开捂在右臂上的手——一道惨不忍睹的红映入眼帘。铁男吐出一口烟用大拇指捻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神色带上了几分探究。
　　“多管闲事。”三井寿往篮球上吐了一口痰，看得流川枫抓起地上的一个篮球就想砸。

　　然而，女主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无话可说。
　　竹内真白当然明白，三井寿的嚣张也就在篮球上算回事了。凭借三井寿那垃圾的打架水平，如果真是在打架上one on one起来，十个三井寿也能被比他矮一个头的宫城良田单方面摁在地上狂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将自尊跪入尘土，是宫城良田为了篮球部而做出的让步，也是一个少年对篮球最大的热爱与尊重。
　　冲出去真的不怕么？当然不是。竹内真白何尝不是在赌上赌注，在赌篮球在三井心里还是有和初三时一样的重量。或者……在赌自己能不能有一点点影响到这个少年。
　　这个她曾经喜欢了整整三年的少年。

　　不是每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都像越前龙雅一样嚣张自由又浪漫，不是所有的中二都有资本变成狂放不羁年少轻狂。没有实力与勇气做基础，没有权财做保障，所谓的混社会，所谓的不良少年，不过是一群游荡在街头的失去梦想的可怜人。
　　她其实无数次撞见过街头高谈阔论的三井寿，在摩托后视镜里长发如烟的模样让人怎么看怎么陌生，那好看的手指不再有力地拍打着篮球，混浊的双目里却只有肆无忌惮的深邃如黑洞的——“笑意”，没有哪个人看到这样的三井不会惊讶和惋惜。
　　就连一向以洞察力自恃的迹部景吾都愣了几秒后不屑地闷哼出声：
　　“喂，竹内，那个人就是我们这届初中篮球的MVP？嘛，不过如此。”
　　忍足侑士在竹内真白的耳边小声做和事佬：“迹部的意思其实是暴殄天物，他感觉可惜吧。”
　　竹内真白短促地笑了一下。
　　是的，要强如竹内真白也并没有想和迹部景吾在这种事情上争辩。
　　她明白，她年少时那场盛大的暗恋里光芒万丈的男主角，在时间的漩涡里不慎跌倒，他拒绝了所有人向他伸出的好意和怜悯，早已在青春里仓皇失踪。

　　越前龙雅很幸运地成功了，所以从此他不再留恋那个洛杉矶的庭院里等着他回来一起打网球的弟弟妹妹，不再留恋一年又一年越长越茂盛的橘子树，不再留恋曾经要实现一个很大的梦想的誓约，他手里的网球拍，早已失去了最初拿起的喜悦。
　　当竹内真白每次打起他的电话的时候，即使明明十分想念，越前龙雅也可以在那边轻描淡写地笑着挂断，然后转身四海为家，海角天涯。
　　“小真白，哥哥走了，可不要太想我啊。”他那个时候连皮咬了一口橘子，背着阳光下笑起来的嘴角弧度模糊到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是贪图自由的，或许哪一天真有一个女孩能来势汹汹地出现将他束缚在一处扎根发芽，正如她第一次遇见三井寿一样，可是目前的越前龙雅，对于他来说，网球只是爱好，自由才是生命。
　　越前龙雅或许是真的已经走远了，可是竹内真白清楚地知道，三井寿没有。

　　MVP情人里有一句话，就算你选择刻意去遗忘，只要身体一碰到篮球。就会想起那种飞翔的感觉。跌倒了再爬起来。重新飞翔的感觉，会比你想象的还要自在。
　　打篮球的人都知道，篮球是不可能一转身，就可以彻底遗忘的运动。三井家里不是没权没势，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拥有那一份真正抛下一切混社会的心境与决心。他有牵有挂，现实千丝万缕将他缠住，他拿得起放不下。
　　三井寿正是如此，在他心里篮球就是荣誉，是不可玷污不可超越的，他怎么可能做到笑谈，怎么可能做到再也不去拿起。
　　“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喜欢他？”忍足侑士曾经这样问过她。
　　她笑而不语。

　　三井寿终究还是那样嫉妒地看向在海滩上快快乐乐打篮球的孩子们，终究还是会在篮球部外驻足一会儿才离开，终究还是在课桌里放上自己的左腿护膝。
　　他爱篮球，也恨篮球。
　　为了偿还自己被自己浪费的青春，为了报复自己被自己丢弃的天赋，为了嫉妒，为了自尊，也为了再也不敢想的梦。他想要做什么，几乎是不用推理就能判断出来的事。
　　毁了篮球部。

　　竹内真白突如其来地回击吓了在场的每个人一跳。
　　真论起来，还是她先劝阻大家忍住不要轻举妄动的，被拦住憋了一肚子火的樱木花道和流川枫见状更是撸起袖子，大有跟着竹内学姐大步向前冲的节奏。
　　场内的焦点聚集在竹内和三井两个人沉默的对视，这一场战争何时打响，就听两位指挥官一声令下。
　　就算迟钝如晴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至少是认识的，只是认识到什么程度……众人都在心里为竹内捏了把汗。
　　最后还是三井寿打破了僵局，眼神晦暗地开了口：
　　“竹内真白，我劝你最好识相。”

　　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地喊出她的名字，心里痒痒的似是被挠的难受，那是不曾吸过烟的嗓子，叹出的比任何香烟都要沧桑的时间。
　　三井寿……我曾经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竹内真白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个滋味，懒得打眉眼官司，歪着头笑了笑：“三井寿，还是你不要乱惹闲事。”
　　“怎么？这个女人你认识？不错啊，是我喜欢的类型。”一旁的堀田德男戏笑着看了她一眼，问三井，“难不成是你马子么？”
　　“滚。”三井寿不耐烦地将竹内真白往旁边一推。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但竹内真白的心却瞬间停跳了一下。

　　堀田德男扯开嘴角，笑得特别婶儿：“啊，那哥哥我可不客气了，小学妹……”
　　……还哥哥呢看看你那张沧海桑田的面容我叫您叔叔都嫌侮辱我爸爸的岁数：“那您还真是麻雀虽小五毒俱全。”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人都有个共性，说话总是两面三刀，阴阳怪气，笑里藏刀，别有用意，一般人听不懂还以为站在对面这人穿得衣冠禽兽人模狗样的再夸他呢，个别没心没肺的可能还会笑得异常开心甚至想要附和几句——比如面前这位似乎喊堀田的小傻逼，显然如果不是阵营问题和老大在场的强烈威压，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一股名叫“想和这个女孩子套个近乎”的强烈诉求。
　　竹内真白虽然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却和日本这些世家大族的新生代们关系匪浅，耳濡目染，很难不有点犯贱的意思。而很不幸，虽然在场大多数都是没怎么开过眼界的，但至少还有一个在这种家族里插科打诨混大的三井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和这类人并没有什么太大交流障碍，不等细细品味这句话深意的堀田德男开口，就率先眼神一凛：“堀田德男，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希望你最好记得。”
　　随后他把目光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宫城良田，言归正传：“怎么，宫城，只会躲在女人后面嗷嗷瞎叫么？”

　　“三井！我警告你，不要乱给篮球部找麻烦！”宫城良田一口怒气终于在满嘴鲜血中狠狠骂出，“你找的是我，和篮球部有关系吗？要打我们出去打！你给我离篮球部远一点！”
　　“嗤，三井他什么意思啊……”被在别人面前驳了面子的堀田德男脸色不太好，一直站在一边好像插不进手的铁男倒也不急，只是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宫城良田，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说过我是要找篮球部的麻烦，至于你？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带这么多人来，闹，事——”
　　三井寿咧起嘴笑了笑，全场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因为他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在这种气氛下虽然不好笑出声，但这孩子还非得指着自己的缺门牙对宫城良田大吼，“你欠我的可还有很多，”顺带反手一指樱木花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血债血偿？”
　　“噗。”

　　第一个破功的居然是站在一边的赤木晴子。
　　虽然看三井槽多无口，但有了大美女起头，全场除了三井寿本人和不会笑的流川枫，所有人都低下头抖着肩膀开始抽笑。
　　扯开嘴露出门牙之类的，他是如何这么自然的做出如此愚蠢的动作的？竹内真白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樱木花道面前，挑了挑眉：“所以腿伤会影响到你的智力？”
　　三井寿：“……”

　　彩子看着二人，若有所思。
　　这个不良少年太奇怪了。
　　奇怪得不像不良，倒像……虽然这个时候这么说不太对劲，但是，确实更像朋友，像同类，像一样爱着篮球似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彩子都被自己的脑洞瞬间蠢到了。

　　“我站在这里，还有人笑得出声？”叼着烟的铁男突然出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角田就被铁男一脚踹到了墙壁边，惨叫着捂着肚子痛苦地抽搐起来起来。那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却被铁男像一件物件一样扔在了墙角，而肇事者本人没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是一个迅猛的后踢动作，干净利落，用力极重，极具铁男风格，要较真起来其实杀红了眼的竹内真白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出口指责的立场，只是神情淡漠地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粗略确定无大碍之后有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前方的主角们。
　　角田的面目狰狞得让人心疼，而铁男嘴上却连一丝烟灰都没有掉落。

　　“角田！”
　　“角田桑没事吧！”
　　“你这个混蛋！”

　　这顿突如其来的骚操作自然如铁男所愿的拉起了全部仇恨值。不顾激起众怒，另外几个人看见老大出手，自然不用多说，拎起几个离自己进的家伙的衣领就是一顿暴揍，三井寿冷冷地站在一旁，嘴角依旧是那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彩子冲出去挡在宫城良田身前，眼神凛冽：“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哟。”铁男吹了个口哨，回头看了一眼三井寿，“这个女人倒是我喜欢的类型。”
　　宫城良田瞳孔一缩：“你想干什么？”
　　“是啊，”三井寿扯了扯嘴角，“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嗤……你这是何等的意识过剩啊。”竹内真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不合时宜地大有被NTR的感觉，不由开始对着这位旧友飙烂话，“不好意思，咱们神奈川法律暂时不允许，”她指了指三井的长发，“同性恋结婚。”
　　樱木花道对于此话极其赞同：“你个不男不女的，滚开！”
　　只是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完全没有落在三井身上，但字字句句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倒是鲜少看见她如此情绪外露的泄愤。铁男暗笑。
　　还没等三井从扭曲的面部表情中恢复过来，竹内真白继续补刀：“那边那个，说你呢头发看起来几年没洗那个，什么叫你在还有人敢笑，你特么殡仪馆还是火葬场的我们看见你就得哭？”
　　“……”每次见面都要被她吐槽几年没洗头了的铁男抽了抽嘴角。

　　已经没有人帮腔了，因为这个场面实在叹为观止。常人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

　　“出来个女的就是你们喜欢的类型，来打架还是来相亲？干嘛呢为了祖国下一代再丑也得谈恋爱？不好意思遗传学学过没有，知不知道跨物种恋爱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生殖隔离没学过？”
　　最后总结摊手：“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么。”

　　众人：“什么东西？！”
　　彩子：“……正常操作。”
　　三井：“……”
　　铁男：“……”
　　堀田等人：“……”
　　“……你们不要太过分！离开体育馆，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虽然被竹内活跃了气氛，但直面铁男，宫城良田听得一清二楚，彩子的声音依然在颤抖。
　　对女孩总不会出手吧？所有人都几乎这样想。

　　而竹内突然脸色一变。
　　“彩子，小心！”
　　彩子的鼻腔里顿时涌入一股清酒香，带着甜甜的回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抓住手腕的冰凉手指，在此时让人无比安心。
　　看着铁男抬起手，站在彩子身后的竹内真白敏捷地搂住彩子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拉，一巴掌闪了个空。
　　“学姐！”
　　“铁男！”竹内真白微微眯起眼睛，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是她已经有点动怒的表情，“装逼有个度？”
　　铁男笑了：“有些人配，而你们，不配。”

　　他一向很看不惯三井寿啊竹内真白这些人拐弯抹角的贵族做派，说什么骂人不带脏字语言优雅得体对铁男来说就是放屁，他只知道他听得心很累，所以很烦躁。
　　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动手打女人啊……铁男不屑地笑笑，果然惺惺作态地一如既往的竹内真白，真是好好地拉了一手的好人缘。这种操作他终究是学不来。
　　借力打力吗？借此机会服一服站在这里的诸位，让他们知道竹内真白可不是好欺负的？铁男挑了眉看她。
　　不过还好，为了三井他这个恶人倒也做的乐得其所。既然目的相同，陪她演完这场戏，倒也不为过。

　　所有人脸色一冷。
　　“你个混蛋！”对谁出手都行，对彩子出手就万万不能忍了！终于爆发的宫城良田从地上蹿起，抬手对着三井就是一顿猛揍，刚刚开始还嚣张的不得了的三井寿此时一招却连都还击不了，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硬生生挨了负伤的宫城良田一气呵成十几拳，看样子这发泄的几拳注定不会轻了，至少有得三井好受。
　　宫城良田都这样了，在那些后面的学弟们看样子也已经丝毫不想理智解决这件事情。
　　樱木花道冲上去就给几个人每人一头锥，而且主要拳头都是对着脸打，想起彩子曾经跟自己说过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竹内真白就不又感慨真想看看挂彩的流川枫还凭什么托起那张吸引人的小脸蛋；而流川枫手中的篮球用力地扔向正前方，直接狠狠地砸到了铁男的胸膛，“砰”的一声闷响，看得人从胸腔那里都不由开始弥漫一种痛意。
　　“混蛋！谁再敢打老子一下试一试？”樱木花道一拳打在一人的肚子上，鲜血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流下。
　　“擦干净。”流川枫冷冷地开口，目光落在那个滚到三井寿脚边的有他的口水的篮球上。
　　“良田，回来。”竹内真白的声音淡漠的如同十二月的河冰。

　　喘着粗气的宫城良田这才慢慢退到彩子身边，死死握着拳头。而被他打倒在地的三井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鼻血四溅，疼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嘴，脸色阴沉。
　　流川枫丢出去的篮球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没有打过篮球的铁男抬手没有接住，却被弹回到铁男斜对面的竹内真白手里。
　　“好一个英雄救美。”而被篮球那么用力地砸到的铁男居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拍手。
　　几人目光再次聚焦，竹内反手娴熟地抓住篮球，轻轻拍打，球砸在地上的声音如竹内真白的眼睛一样冷静。
　　“你很吵诶。”竹内真白眯起眼睛。

　　三井寿看着竹内真白，眼睛里的情绪晦涩难猜，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的铁男看着她，也不说闲话：“都是识趣的，你一边去。”
　　“篮球部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竹内把篮球往身后一扔，正中篮筐，“权衡好利弊，再考虑要不要讲这些无所谓的兄弟义气。”
　　铁男大笑：“有趣，小姑娘，你说说看，我哪来的利——”犀利的拳风几乎是贴着竹内真白的脸擦过，她一个后仰迅速躲过，却让铁男的下一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宫城良田的身上，宫城痛苦地大叫起来，“又哪来的弊？”
　　“宫城！”竹内抬手想去拉宫城，然后铁男的第二脚就这么劈头而来。
　　竹内真白眼神一闪，铁男故意留下了破绽？这个距离恐怕只有站得离他们最近的三井寿才能看出破绽，而很可惜，这位打架指数基本为零的小菜鸡能躲的过就算差不多了，还能看出破绽估计晴子这种傻丫头都不会信。这种时候渲染气氛还不忘等她避开吗？竹内真白勾起嘴角，她偏不。
　　“铁男！”三井寿几乎是破声喊出。

　　一道几近病态的白色闪过，竹内真白扯着宫城堪堪避过，却难免硬生生挨了一下，手臂传来一阵发麻的痛。
　　铁男愣了愣，随即再度收拾好表情，抬起脚，倒是没有再踩下去，反而是淡淡看着竹内真白挑起嘴角：“不要和不良少年聊什么道理，没用的，我们只讲这个。你不是早知道么？”握了握拳头。说罢回头看了看三井，“三井，怎么了？”
　　“……”似乎是从来没有觉得事情这么令人头疼过，三井寿皱着眉把目光移开，血顺着他帅气的脸部轮廓从下巴滴落在地板上，“不用跟他们废话，把该揍的人揍完就走。”
　　“我知道。”铁男将嘴里叼着的烟吐出，一脚将它踩灭，“小姑娘，不要让我动手打女人。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让开。”

　　“学姐……对不起。”宫城良田看着她疼得发红的胳膊五味杂陈。而不远处流川枫和樱木花道已经在混战中打得满头鲜血，即使看到此景又急又气，却也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竹内真白朝后摆了摆手，冲铁男冷笑了一声，微微摆了一个格斗的姿势——标准而散漫，像是防守，却更像是挑衅。如果桃井五月在场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摆出这个动作时的竹内真白，几乎和青峰大辉一模一样。
　　就算是面对铁男，也并不代表她会怕。又不是没打过，讨不到便宜的也不会是她，毕竟论单打独斗，她这种天赋型孤狼玩家可还没怕过谁。
　　一旁的三井寿瞪着竹内真白，明明凶神恶煞还蛮脸都是血，却居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铁男随意挠了几把头发，分神瞟了三井一眼，倒也真没准备和竹内客气地出拳。

　　“砰砰砰！”
　　外面的砸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教导主任那熟悉的声音在门外炸开，几乎吓得全体湘北学生一个激灵：
　　“快开门！篮球部的，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开门！”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夭寿啦！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得猛烈，恐怖程度像极了教导主任每天巡查时突然从教室后面冒出的脑袋，只是更直观的面对这种巨大的听觉冲突，这群年纪不大的孩子都感觉到了来自教育体制深深的压力。
　　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过来啊！竹内真白瞬间躲避站直，而铁男看了一眼差点就要冲上来了三井寿，又复而摆回原来的姿势，吐出一口烟。

　　“三井。”
　　“……”扭头。
　　反观铁男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好戏般看着她，简直绝望的竹内真白愤恨咬了咬牙，黑着脸冲到体育馆大门口，死死摁住门把手：
　　“主任您好！我是篮球部教练，高三三班的年级第一竹内真白。”

　　“年级第一？”樱木花道瞪着眼睛看了眼竹内又看了眼彩子。
　　“你以为学姐和你一样？”彩子当下倒也没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句话敷衍了过去。
　　篮球部的众多祖上三代没及过格的学渣瞬间看竹内真白的眼神像看救世主一样肃然起敬。
　　教导主任最宠爱的不就是这种学神么？得救了！

　　“啊，是年级第一的竹内同学啊。”教导主任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语气陡然柔和了下来，语气却依旧不是很好，“你们篮球部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我说你们在和外校同学打架斗殴？”
　　果然那个年级第一才是重点吧？！
　　“主任，是这样的！”您还真是玩的好一手钓鱼执法啊，头疼，“我们篮球部为了准备比赛，目前正在进行秘密特训，为了保持特训成效，暂时不能随意开门……，请您见谅！”
　　铁男不屑地轻笑远远传来让她简直想用眼神杀人。

　　“什么秘密特训？连我们都不能看吗？”教导主任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竹内同学，一个好学生放学后应该做的，是积极参加学校各项竞赛培训活动，而不是天天泡在体育馆包庇纵容你的同学做违纪违法的事情！快点开门！”
　　“等等竞赛的事归竞赛……”
　　什么东西啊怎么越扯越远都这个时候了……
　　后方的斗争进入白热化，宫城良田已经杀红了眼，樱木花道和流川枫两个人解决了大部分不良，目标主要转移到了三井和铁男身上，就连铁男也没讨到好处，居然被打得鼻青脸肿，更别提满脸鲜血的三井寿了。
　　整一群殴现场嘛！这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给她来扯？料是她有一百张越前他们网球部那个打了两年网球的堀尾的神嘴，也无法将门内大喊大叫的声音解释通。
　　第一次回来就幸运地摊上这种事，竹内一个头可以顶两个大。

　　“啊，你终于来了，快让他们开门……”
　　突然，门外教导主任的声音开始变小，竹内一愣，继而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竹内，是我，开门。”
　　“赤木！”
　　救世主啊！竹内当场差点落泪。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要找今天去补习！知道她一个女孩子面对着一群问题儿童有多想哭么！
　　门缓缓打开，在霞光中，人猿泰山高大威猛的身躯在这一刻让人觉得充满了安全感，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在教导主任马上就要冲上来的那个瞬间黑着脸的赤木几乎是用上这些年力量训练的所以效果飞速地摁上了门，并且飞快地撞掉了教导主任鼻梁上的眼镜。

　　“啊！”门外一声惨叫。
　　反应速度满分！果然是我们湘北的队长大人！竹内真白默默在心中给赤木竖起大拇指。
　　赤木刚宪瞥了她一眼，嘴角带了点笑意：“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啊……被三井踢馆了呗。”竹内真白耸了耸肩。

　　本以为终于可以进入体育馆教导主任还在满地找眼镜，对这两个高三年级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反水这件事颇感吃惊：“赤木！竹内！你们怎么回事？快给我开门！”
　　“主任，我们在进行秘密特训，不能随便打开门，会影响训练效果，这是我的意思。”赤木倒是张口就来。
　　这蹩脚的理由还真特么对上了？果然是合作多年的默契！竹内真白几乎想和赤木深情拥抱。
　　教导主任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两人口供如此一致，愣了几秒扯着嗓子继续敲门：“什么秘密特训还需要瞒着学校去？快点开门！”

　　“嘭”。赤木摁紧了门。
　　“啪嗒”。竹内锁上了门。
　　完美！二人默契地对了对眼神。
　　“……”求此时门外教导主任的心理阴影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