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记[西幻]》百年孤春

7、第 7 章

　　你奔跑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你的身姿比以往更轻盈。魔法改造了你的躯体，你却并未发现这个秘密。

　　凉风穿山遍野，你越跑越快，心跳和呼吸不知不觉间找到了一种熟悉的节拍。自母亲去世，成为公主那一刻起，你再也没有享受过奔跑的快感。你套上公主的衬裙，穿上缀满珍珠的皮鞋，戴上蕾丝鲜花制成的软帽。它们都与奔跑的天性相悖，你一度以为它们是成熟的标志。是好的标准。现在你又不确定了。

　　喧嚣声渐远，人类的体力终究有极限。脚下一绊，你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鼻尖溢满青草味，四下悄然无声。

　　想起身后还缀着上百头不知名的怪物，你猛地翻身，触目所及竟是一片波澜起伏的草原，没有树，也没有怪物。

　　难道你通过了考验？

　　“布莱德先生？”你试着呼唤他，但无人回应。

　　你只能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个太阳时的时间后，远山显露出靛蓝的轮廓。你记得有年和哥哥去宴会，那些军官们曾提起过一句俗语——“不要去追逐远山”。原意是远山比你想象得更远，后来衍生出其他含义，比如“人更应该脚踏实地”之类的。

　　但是，除了远山，你无处可去。放眼四方，没有人烟。而且你不喜欢这句话，脚踏实地和追逐不可求的东西，有什么难容的冲突吗？

　　于是你一直往前走，终于，你来到了一处高坡。纤长柔软的野草长到你的腰际，你用匕首砍断荆棘、撕开灌木。

　　你看见一个山洞。

　　你听见了龙息。

　　“洛——”你刚想开口，又轻轻闭上双唇。

　　洛伊救你出精神海，受了很重的伤，最好不要大声呼唤。
　　很久以前，你感冒窝在床上，不愿喝药时，母亲总会端一杯柠檬蜂蜜红茶，一勺一勺喂你。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你的脊背，边拍边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你慢慢走近洛伊，他即便趴下，龙躯也如山丘般高耸。洞中黑暗，他的鳞片也流动着暗红。

　　你坐在他身边，双腿屈起，手臂圈着脚踝，下巴搭在膝盖上，静静看着洛伊。

　　他好像睡得不太安稳，眼眶上方的骨刺一抖一抖。你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猫着腰站起来，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了摸。

　　红龙倏然睁眼，金色竖瞳泛着冰冷的光辉。

　　你吓了一跳，更怕吓着他：“抱歉，我没忍住……”

　　洛伊起身，龙首高抬，扬起旋风呼啸。你尝到了后悔的滋味。随便扰人睡觉，他一定生气了。

　　“啪嗒。”

　　一个宝石与黄金制成的盒子掉在你脚尖前。

　　风息静止，洛伊又趴回去，重新闭上眼。你抬头看他，低头看宝盒，摸不清他想做什么。

　　重新屈膝坐下，你拾起这只黄金宝盒，小心翼翼打开——打不开。
　　盒上有十八个小方块，由十八种不同的宝石打磨而成，祖母绿、金刚石、欧珀、蓝宝石、红宝石……你听过这种迷宫盒，产自阿贝尔以西的高地之民之手。

　　你摆弄了许久，渐渐被迷宫绕了进去，消磨不少时间，终于解决谜题，咔嗒一声开启宝盒。
　　里面空空如也。

　　你抬起头，看着依旧沉睡的洛伊。

　　似是感受到你的视线，洛伊睁开一只眼，和你对视。

　　你们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啪嗒”，又一只十八方迷宫盒被洛伊用魔法提来，放在你身前。

　　好了，你很确信，他一定以为你摸他骨刺是因为无聊。
　　所以他试着用迷宫盒哄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