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四十三 子夜小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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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曹操领兵前往荥阳，正原地休息，曹洪笑呵呵走了过来。
“孟德，子孝、文谦他们传来消息，已到顿丘，随时可支援。”
曹操正在烤肉，山野里逮的野兔子，肉质紧嫩，滋滋泛出油光。听他这么一说，将手中烤肉扔给旁边的夏侯渊，起身掸了掸衣袖。
“送信过去，让文谦和子脩速去虎牢关和陛下汇合。汜水关已被孙文台攻破，诸侯必定会鱼涌进洛阳，命他们务必保障陛下安危。”说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让子孝、曼成到汴水接应我们。”
曹洪面色一变，迅速吩咐下去。
他们离汴水不过五里，鲍信却仍不见踪影，曹操猜想他往反方向逃走了，下令绕过徐荣驻地，向北赶路。
特地绕了有三里远，途经一片洼地，却突然传来哀嚎声。
漫天箭雨从土坡上迎头盖下，曹操急忙勒马喝道:“稳住身形！”
“啊！”马蹄陷入洼地中，一士兵被摔下马，堪堪稳住身体，却被一箭射中，吐血倒地。“将军……”他挣扎着低唤了一声，曹操猛然转头去看，那士兵被马蹄吞没，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汴水”。
他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的夏侯渊急吼道:“前方就是汴水，不要停！”
众将士像是捉住了天光，奋力向汴水奔驰。然而，箭羽射尽，在洼地尽头等待他们的是徐荣所率的西凉铁骑。
徐荣身披铠甲，黑盔覆首，看到他们的惨样，仰头大笑。曹操怒斥道:“助贼之人，与贼同诛！”
徐荣掏出钢刀，马腿一夹，照着曹操便迎头劈下，“曹孟德，背叛相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声音洪亮，吓得一匹马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夏侯渊和曹洪赶忙上前相助，但徐荣愈战愈狂，有万夫不当之勇，杀得他们脚步错乱。
曹操喘了口粗气，趁着空荡扑过去砍掉徐荣的马腿，然后趁着他方寸大乱，急忙召集军队向汴水边撤退。
刚冒出新芽的枝条“啪——”一声抽到曹操脸上，留下几道斑驳的红痕。顺风顺水这么久，无论是杀黄巾贼还是灭黑山军，都没有能难倒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惨败。
也让他明白为何鲍韬和卫兹会战死。
开春不久，汴水漂浮着尚未融化的碎冰，马瑟缩着腿纵情奔腾，身后却又有零散的羽箭射过来。
“孟德！”
“主公！”
……
曹操以前很讨厌透过嘴唇的蠕动来琢磨人想说什么，这时候却庆幸自己还有这技巧，他清晰地看出了夏侯渊、曹洪的担忧和惊惧。
河水劈头盖脸，冲刷着他的耳朵，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腾起来
中箭的马倒在河里，浑身都是血，让他最爱的袍甲都沾染上赤色。
“叫什么！继续跑！”
停下来的身影都被他吼得一惊，继续勒马撒腿狂奔。曹洪翻身下马，一声不吭地褪下腕甲，然后用干燥的袖口为他擦了擦脸，擦得曹操生疼，忍不住在心里骂“好你个曹子廉”。
他和曹洪打小一起长大，曹洪家富，却爱财如命，请他吃个馒头都抠里吧嗦的，可是他也是真把他当兄弟。钱第一，孟德第二，算来算去，最后才是他自己。
“孟德，上马！”
夏侯渊帮忙牵着躁动的红鬃马，曹洪为他擦过脸后直将他往马上推，他力气颇大，曹操借力一跃而上，然后紧拽着他的手腕，和夏侯渊一道将他拉到马上。
“此马虽稀罕，但是载不动二人，孟德，汝先行，吾殿后。”
马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身形也比寻常马匹矮了些下去，曹操没有理他，拼命地抽着马，希望它跑快点，再快点，再快一点！
“曹孟德，受死吧！”
徐荣换了匹马，引兵赶到汴水边，得见那滑稽的二人共骑，慢条斯理地搭弓上弦，对准了曹洪的后心。
“嗖——”
曹洪一转身，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星点寒芒。那箭离他不过咫尺，但是他身体本能地护住了曹操，然后青筋暴起，徒手去抓那破风的利箭。
徐荣已经势在必得，拉紧缰绳就等着观看一箭穿二人的妙景。
恰在此刻，东面也有一支穿云箭破风而来，硬生生从中间折断了他的箭。
曹洪握住了剩下的半支箭，欣喜若狂地朝曹操喊道:“是子孝！”
曹仁立在船头，两百弓箭手将他围绕在中间，待他令下，万箭齐发。
用钢刀奋力挥开箭后，徐荣才发现自己还是负了伤。
他本来奉命回洛阳，哪知部下捉到了鲍信传消息的斥候，斥候被他吓傻了，将一切和盘推出。
为了将曹操等人一网打尽，他特意埋伏许久，可现在看来，曹操的准备恐怕也出乎预料。
“走。”
他调转方向，毫不留念地向洛阳赶去。
“主公无事便好，子孝可真是料事如神，事先就备好了船。”曹洪大大咧咧地锤了下曹仁的臂膀，然后与李典扳了扳手腕，一解分离之苦。
曹操环腿坐下，撑额望着落入地平线的圆日。绯色彩霞如同艳丽的花朵，绽放在无垠的天际。死里逃生，他的胸中突然畅快起来，忍不住朗声大笑。
诸人看着他奇怪的举动，甚是不解，但等他们也随之咧开嘴时，才知道，这并不是笑，是庆幸。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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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司空府邸。
“嗒嗒嗒——”
蹴鞠磕着石板一路滚过，身材渐长的少年急忙追着跑过长廊。
蹴鞠停在了一间屋前，里面还点着灯火，他好奇地踮起脚张望。可惜还未看清，腰身就被搂住，整个人被抱离地面。
“棐儿，又胡闹！”
温婉的女声提了好几个度，显得格外严厉，荀棐捂住耳朵，拱进她怀里，柔声唤了声“母亲”。
荀棐自幼便尤为敏感，她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双臂收紧轻声轻语道:“你父亲在议事，勿要惊扰他。”
“母亲，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他双瞳闪闪发亮，惊得她略微睁大双眸。
片刻迟疑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棐儿，我们就快要回家了。”
——毕竟，洛阳真正的主人就快回来了。
屋内几人并未被外面的声音所惊扰，荀爽扣了扣几案，他对面的太尉黄琬抬起眼睛，出声道:“子师下狱，吾等也该有所动作了。”
天子出征后，洛阳诸臣又来了次大清洗，如今列座的，从左至右，依次是司空荀爽，太尉黄琬，大鸿胪杨彪以及太仆朱儁。
“不急，等陛下留给我们的盟友归来，再动作也不迟。”杨彪悠然饮了口茶水。
黄琬不同意道:“子师身体不如以往，洛阳狱又是人间炼狱，怎可让他久待？”
闻言，隐在暗处的朱儁才插口道:“吾已买通狱卒，打点妥当，子师暂时无碍。”
荀爽点了点头，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杨彪，“陛下给我们留的盟友？”
一众视线落到他身上，杨彪用手指蘸水，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大字。
“待他归京，应势而起。”
黄琬惊诧地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文先确认无误？”
“吾儿德祖与陛下出则同车入则同眠，还会诓你不成？”他翻了翻白眼，和其子如出一辙，朱儁悄无声息捏紧了拳头，杨彪方回归正题，正色道。
“切不可打草惊蛇。”
“公伟作先锋，吾等为之周旋。”
众人颔首。
夜半三更，诸侯驻地只余下寥寥无几的营帐。
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大帐角落传来，刘辩悄悄睁开眼睛，看了看怀里搂着白貂睡得香甜的孙权，而后在床头摸了摸，将定均握入掌中。
这几夜，他和孙权都浅眠得厉害，异常警惕，谁知危险竟是悄然降临的。
那声音愈来愈响，似乎要破开大帐溜进来，刘辩翻转手腕拔出定均，轻手轻脚站到孙权身前。
“半夜不睡觉，在此作甚！”
一声暴喝响彻云霄，孙权被惊醒，抱着吱吱的白貂躲到刘辩身后。营地顿时一阵骚动，帐外又多出了其余两道声音。
“三弟，切莫惊扰旁人。”
“翼德，休要下狠手。”
“大哥，你快过来，这小贼将帐口都挖开了。”
刘辩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闻言不由后怕起来。
“还不滚进去！”
只听一阵动作，外面三人压着一人进到帐内来。
大吼的那个，好像就是那天先战吕布的燕人张飞，旁边两个，自然就是他的兄弟刘备和关羽了。
“小郎君，无意叨扰，只不过吾三弟捉住一小贼，待你们分辨一二。”
刘备谈吐举止皆有礼数，只不过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是，他穿着一身锦服，针线密集，精贵华丽。刘辩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对战吕布时穿的轻铠，如此看来，倒也是个有趣之人。
张飞将他蒙面的黑布一把撕开，逼迫着他扬起头直视刘辩和孙权。孙权从刘辩身后探了探头，一脸茫然，刘辩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身穿夜行衣的小贼。
不就是那天抓白貂的袁术手下嘛。
“怎么，袁将军的糕点又被偷食了？”刘辩慵懒的腔调打着璇儿，十足讥讽。
“你！”黑衣侍卫在张飞手下挣扎，双眼圆瞪，旁边的关羽一齐将他摁了回去。
张飞伸手就给了他一下，怒道:“袁公路若是贪嘴，让他找哥哥去，找人家小娃娃算什么！”
刘备无奈地笑了笑，他这三弟也不是没脑子，但就是太过嫉恶如仇了，说话比炮仗还炸，嘲讽力十足。
“这位兄弟也不必拘谨，大家都是盟友，将话讲明白也就算了。”
“听到没有，我大哥让你讲话！”
这兄弟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黑衣侍卫简直头疼，不耐烦地大声喝道:“还盟友？装出一副好人样给谁看呢！”
张飞暴脾气上来了，捏着拳头就要让他体会体会“盟友的关爱”。
黑衣侍卫屈服了。
这几日袁术心情也不好，冷不丁就给他们甩脸色，弄得营帐人心惶惶。
“我说！我说！”
原来他在士兵中听到传闻，前几日孙氏二郎抱着只白貂回了营，他一想，不就是偷食袁将军糕点的小怪物嘛，为了给袁术交差，他特地赶了半夜来偷白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飞听到半道笑声就没停过，黑衣侍卫满腔愤怒，但还是屈服在他的“关爱”之下，没敢吭声。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章四十三 子夜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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