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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玩具们的晨会 ...

  •   五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

      五十九秒。

      六点整。

      “好想大声说爱你,试着去改变明天,打破逐渐冻结的时间——”

      一只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摁掉床头的液晶小闹钟。

      光洁白皙的双足伸进圆头小拖鞋,奔到窗前,厚重的窗帘“唰”地拉开,太阳透过玻璃斜斜照入,刚好投射在靠墙的柜子上。柜子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玩具,每只玩具身上都被晨曦包裹,闪闪发光。

      白墙上映出一道瘦瘦长长的人影,两条胳膊抬起,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小圆拖鞋在房间里窸窣来回,片刻过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轻轻叩上。

      小小的房间再度归于寂静,四下里悄无声息,只余一室的阳光。

      然而这次的安宁并未能持续多久,没过两分钟,玩具柜里突然探出一个红乎乎的脑袋,左看右看,像是在侦察周围情况。

      他单手拢在嘴边,朝窗户方向小声问,“喂,怎么样了?”

      窗外的楼底下,一位十二三岁年纪的运动装少女推开住宅大门,跟同样早起晨练的邻居爷爷打了招呼,转眼便消失在家门口这条长长的湘北街尽头。

      “安全了,她出门啦。”

      说话的是窗台上的假面超人不倒翁,一排四只,红绿黄蓝,晃晃悠悠地,偶尔两只相邻的撞上,就摇得更厉害了。

      先前问话的“红脑袋”,其实是个十几公分高的玩具小人,红色短发,身着红色的篮球服,一眼望上去,感觉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只见这小人从第三层柜架上敏捷跳下,撒腿奔到粉红小床跟前,抓着床单蹭蹭往上爬。他此行的目的地,似乎是床头那只糖果形的小枕头。

      一个蓝衣服小人枕着糖果枕的一角,睡得正香。红头发小人冲上去,粗鲁地摇晃他,见对方始终不醒,又拽住他两条腿往外拖,嘴里骂骂咧咧,“流川你这混蛋,给我起来!起来!不许睡晴子小姐床上!”

      蓝衣服小人眼睛也不睁,直接一脚把红头发小人踢下床,“吵死人了。”

      红头发小人掉在地毯上,拍拍屁股爬起来,气得脸色发青,冲蓝衣服小人大叫大嚷,“你这死狐狸!下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好了,好了,一大早别动气。”玩具柜上传来劝架的声音,陆续又有几个玩具小人跳下来,爬到了靠窗的写字台上。

      当先的是一个圆眼镜娃娃,看着很有几分书卷气,他好脾气地说道,“樱木,就让流川再睡五分钟吧,我们可以先开会讨论。”听声音,刚才在柜架上劝解的也是他。

      “是啊,怎么样都行,别磨蹭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牛仔服的树脂娃娃,利落的短发看着很精神,颇有运动员的风范。然而他双手抱胸,往台灯架上一靠,一下子就摇身变成不良少年了。

      跟着第三个下来的是一个灰西装小人,发型很潮,还戴着耳钉,和圆眼镜娃娃两个人站在一起,刚好是时尚与朴实的对比。他下来的时候,左手攥着个小把手,顺势一拉,原来是一把小软梯,末端刚好够到写字桌的边沿。

      灰西装小人站稳后,转身面朝柜子,仰着脑袋,语气温柔到近乎谄媚地说道,“小彩,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我能行。”一个穿白色长婚纱的小人把手里的玫瑰捧花抛给灰西装小人,然后顺着小梯子利索地往下,最后轻轻一跳,刚好到了灰西装小人跟前,取回捧花。

      灰西装小人一脸陶醉地望着对方,“小彩穿婚纱的样子真是美丽到让我不知怎么办好。”

      “良田,你又说傻话了。”白婚纱小人嘴上数落他,心里却很高兴。

      红头发小人攀着抽屉,吭哧吭哧爬上写字台,一脸不快地插嘴,“小良,能不能别这么秀恩爱!”

      “什么秀恩爱,那是我真实的心声!”

      红头发小人嘟囔,“我也想看晴子小姐穿婚纱啊,嗯,到了那一天,我穿什么样的西装好呢……”他脑中响起《婚礼进行曲》,幻想着晴子一袭白纱,款款走向自己……世上还有比这更唯美的画面吗,他不禁满脸通红,两只耳朵眼里直往外冒烟。

      灰西装小人笑嘻嘻地说,“要比做梦的本事,花道绝对是我们中的头一名。”

      白婚纱小人提着裙角下了软梯,从灰西装小人手里接过捧花,顺势在红头发小人头顶重重砸了一记,“樱木花道,别尽想些有的没的!”

      樱木“嗷”地一声,抱头呼痛,“彩子小姐,可以轻一点的啊。”

      “是啊,小彩,还是轻一点吧,”灰西装小人面露不忍的表情。

      樱木感动得热泪盈眶,“小良,你真好。”

      灰西装小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挨在彩子身旁,继续说,“因为你手里的,可是我们最宝贵的爱之花啊。”

      樱木眼泪都来不及憋回去,气得哇哇叫,两人顿时闹成一团。

      这时听到“咚”地一声闷响,众人脚底同时一麻,圆眼镜娃娃体重最轻,被震得跳了一跳。现身的是一个肌肉发达的拳击手活动人偶,朱古力色皮肤,光膀子,戴赤红色拳击手套,下面套一条运动短裤。这人偶比樱木等人高出两三个头,胳膊比他们脖子根还粗,块块腱子肉直往外凸。同样从玩具柜往下跳,别的小人都是轻轻一纵,只有他是陨石砸地球。

      拳击手人偶抓住两个小人的后领,把他们提起来,拎到桌子中央,随手一掼,“好了,开会。”

      两人都是屁股着地,灰西装小人揉了揉脖子,乖乖应了一声,看起来对那拳击手颇为敬畏;樱木却黑着脸,嘴里小声嘀咕“死猩猩”。

      刚才还在床上睡觉的蓝衣服小人这时堪堪抵达集合点,时间恰到好处地点评了一句“活该”,声音不大,但刚够传进樱木的耳朵,令他心中怨恨更深,只觉得这家伙是故意来看自己好戏。

      不管怎么样,人总算是聚齐了,在这间少女的闺房中,玩具们开始例行的晨间会议。到会成员有:拳击手人偶赤木刚宪,他也是众玩具的领头人,然后依次是翻页娃娃木暮公延,换装娃娃三井寿,婚庆对娃宫城良田和彩子,骑车娃娃流川枫,那红头发小人名叫樱木花道,是一只手动投篮的牵线娃娃。

      赤木低沉着声音说,“本次会议的议题是——如何让晴子保持良好的心情。彩子,你做一下会议记录。”

      “好的,前辈。”彩子应道。

      宫城连忙巴结说,“小彩,我帮你拿花。”

      “嗯,就先交给你了。”

      彩子取出她藏在花束缝隙里的半截铅笔芯,又把桌角的活页笔记本放到木暮的臂弯上,本子刷刷翻到空白页。彩子向木暮道谢,“多谢前辈。”

      樱木率先抢答,“我觉得首先要把流川赶走,因为这家伙态度差劲,做事一点也不积极,和我们根本不是一条心。”

      彩子说,“不过流川昨天连续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蓄电用完后插上USB接头继续坚持,很努力了啊。”

      “这只能说明他太爱现!怎么能让这种浮夸的玩具继续出现在晴子小姐面前啊!”

      宫城起哄,“花道,流川怎么碍你了?你就是嫉妒晴子攒了半年零花钱把流川买回来吧。”

      “没错没错,”三井跟着说,“而你只是她买球鞋时的赠品,还是个质量不怎么样的赠品。”

      樱木气得握紧拳头,竭力争辩道,“不是赠品!是‘篮球青春系列套装’里的‘天才篮球手’!晴子小姐最喜欢篮球,她那时选择我,是因为知道只有我——天才樱木花道,才是她的灵魂伴侣!”

      宫城和三井一人摁住他一边肩膀,“好好,天才,天才。”

      赤木早就习惯了樱木说话不着边际,只当作没听见,问木暮,“你觉得晴子最近状态怎么样?”

      樱木见赤木不采纳自己的建言,忙朝彩子喊,“彩子小姐,你有没有把我刚才说的记下来啊?!”

      宫城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对小彩吼什么,太失礼了吧。”

      在一片哄闹声中,木暮很艰难地尽量提高音量,伸长脖子对赤木说道,“昨晚樱木陪晴子玩投篮游戏时,应该听说了什么吧?是不是啊樱木?”

      樱木虽然闹得厉害,但对于“晴子”这一关键词的捕捉向来十分敏锐,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对赤木和木暮说,“是的,晴子小姐和我说了她的练习成果,投篮一百次,命中五十五次。”他开心地竖起大拇指,“真不错啊,不愧是晴子小姐!”

      “晴子为了争取队内正选名额,最近压力太大了,应该让她放松一些。” 赤木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

      木暮忽然想到,“对了流川,晴子昨晚回房间后,你一直在她旁边骑自行车吧?有没有——嗯?流川人呢?”

      大伙一阵东张西望,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川藏到赤木庞大的身躯后面,盘腿抱胸,又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玩具们的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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