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yutong

2、中

　　在一次不自在的压了压军帽的帽沿，加里森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后悔，为什么在半路上的时候他竟会听从戏子的建议，顺路去了趟花店，还在店员小姐的怂恿下买了一大束的芙朗花。而现在，从他拿着花进入饭店，他就觉得几乎在饭店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回过头来看他。
　　“呃，你好。”来到前台，他想了想。从驻地走得太匆忙，他甚至忘记了问父亲是住在哪一个房间。
　　“您好，先生，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美丽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这个看起来有点儿紧张的军官。他手上捧着一大束的鲜花，虽然种类不太合适，但是那个将要接受他的花的姑娘还真是幸福啊，有个这么英俊的军官男友！
　　“嗯，我想知道，加里森将军，应该是今天到达伦敦的加里森将军他住在几号房？”本来就不太自在的中尉被女服务员的暧昧的微笑弄得甚至想就此打道回驻地去。
　　“加里森将军吗？他住在302号房。坐电梯上去左手边的第三间。”听说他不是来找女朋友的，让服务员颇有些失望，但还是微笑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谢。”几乎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感觉，加里森已得到答案就片刻都不耽误的进了开着的电梯。
　　还是，有一种想转身回去的冲动！
　　站在302的房门口，加里森再次的努力的说服自己。这么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就像每次执行任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想着，他敲了敲门，“请问，将军在吗？”

　　“加里森中尉！”门开了，但迎出来的并不是将军，而是将军的副官菲利普斯中尉。“你终于来啦！我都等你很久了！怎么了，路上不顺利吗？”
　　“啊，不，挺顺利的。”加里森顺口的回答。不过是从郊区到城里而已，有什么可不顺利的？不过当他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菲利普斯已经笑了起来。“将军呢？”
　　“将军到楼下吃晚饭去了。半个小时前去的，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中尉你现在这儿等一会儿，你的身体还没好吧？”菲利普斯和蔼的给他到了杯水，半是邀请半是强迫的让他坐到沙发上。
　　“菲利普斯，那，这个请你转交给将军，我先走了。”将手中的花放到一边以后加里森就想离开。说实话，刚刚那些自我说服的说辞，现在已经从他的脑海中飞得干干净净。
　　说着，不顾这个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长辈的阻止，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门把手，门从外面自己打了开，外面进来的人似乎没注意门里的人而径直往里走，结果和一心想出去的加里森撞了个满怀！
　　“菲利普斯，准备一下，我要到伦敦指挥本部去一趟……”话尾的余音还没来得及消失在空气中，外面进来的人猛地深深吸了口气，就像被猫咬去了舌头！
　　“……将军。”片刻的沉默后，加里森还是选择敬了个军礼。
　　“克雷，中尉，你有什么事情吗？”将军抬了抬手做了个无意义的动作，似乎是想拥抱一下许久没见的儿子，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只是简单的摘下了自己的军帽。
　　“我，不，没什么事儿。我听说您到伦敦来了，就来看望一下，菲利普斯叔叔。”一直没抬头正视父亲的克雷格自然是不会知道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父亲眼中的失望，当然，也是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将军也看不到当他听到父亲改了称呼时的失落。
　　“要是这样的话，中尉尼就在这里等我们，等菲利普斯一会儿吧。我们要到本部去一趟，刚刚我接到了个紧急电话。”将军说完，又重新戴好军帽往外走去。
　　“如果方便的话，我和您一起去吧。”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克里格竟说出了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的话。“呃，我是说……”
　　如果，将军是要去参加绝密会议的话，那他跟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又不是第一天当兵了，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看来，又要被狠狠地训一顿了！
　　“没关系，一起去吧。”出乎他意料的，将军竟然是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他。“你开车吧。”
　　原来他只是权充司机？虽然有些不太满意，但除去父子的关系不说，他终究是将军，是他的上司！就算再不满意，他也必须服从命令。
　　默然的点点头，克雷格先行离开了。
　　“将军，这应该是那孩子买来送给您的。”被夹杂父子间左右为难的中校，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拿起那束花，向将军证明那个已经很久不曾任性过但此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优秀军官而在他们眼中仍是小孩子的孩子只是在使性子而不是真的专程到父亲面前却只是来看望父亲的副官！
　　将军一向不动如山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后淡淡的红晕慢慢浮上他严厉却带着慈祥的面孔，并在片刻后消退。“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中校先是笑眯眯的看着将军装模作样的样子案子笑了一会儿，才正色地提醒，“将军，别让中尉在下面等急了吧。”
　　想起正事儿，将军也立刻严肃了起来。
　　“对了，菲利普斯，你看克雷格的脸色怎么样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吧？”在电梯里将军又响起来。
　　“大致上看虽然还有点苍白，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今天上午我还和中尉的部下，就是那个戏子通过电话。”
　　“他怎么说？”将军有点着急的问。长时间以来，他虽然很担心儿子，但每次当他听说儿子受伤想去看望他的时候，两年前克雷格那愤怒绝望的眼神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横尸战场了，你才会觉得满意？
　　每次，他都会踟蹰不前，生怕见面时看到爱子不肯原谅他的眼神。不过幸好的是，再一次他到伦敦公干的时候，菲利普斯机缘巧合的认识了克雷格的那个叫戏子的部下。从那以后，每次当他们执行完任务回到驻地，菲利普斯都会和他通话确认这个他们都关心但却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的平安。
　　然而这次，实在是不行了！自从几天前收到老友带来的消息，克雷格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竟被注射了大量的毒品！而且在治疗前几次情况非常危险，再加上，隔壁的威尔，这次和那孩子一起执行人的同伴已经殉职，隔壁的布赖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欲绝，在在都刺激着他，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冷静。最后，便借着到伦敦开会的借口，一刻都不想停留的从华盛顿飞到伦敦。
　　本来焦急的心情，在听说儿子已经出院回到驻地精养时，终于平静下来了一点儿。
　　他没有立刻赶到驻地去，一来，非常不凑巧的，真的有公务缠住了他；而来，说实话他也真的不知道在两年前他们父子俩人正式决裂以后，再次的见面他要怎么去面对他的儿子。
　　“虽然已经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但是终究是受到毒品伤害很深，所以即使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大意。按照医生的嘱咐，他应该再在床上静养一个月才能够继续执行任务。”菲利普斯说。
　　当时，是他代替将军到纽约的医院去看望了那孩子。手术那天的惊心动魄至今想来，仍余悸未消。医生两度即将要宣布放弃了，又都因为他坚强的意志力而将他从心跳衰竭已经停止的状态下救活。每次当他的心跳再次恢复时，他的心情都是无法形容的复杂。
　　“腾！”的一下，加里森将军顿时怒火冲天。“这个死小子！不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将军，那孩子是来看你的啊！我记得今天是父亲节，所以他才带了束花来的啊。”
　　然而，将军却再没说什么。不过，当电梯在一楼停下来刚刚一开门，他就以在他的年纪已经不可能的速度飞快的冲出饭店。
　　哎，这对父子俩啊！命名彼此牵挂，但是却都这么的倔强不肯先低头！不过，虽然他们两个在战场上都是勇敢又英明的战士，确，都有个共同的克星啊！
　　这么想的话，将军夫人还真是非常德让人崇拜的呢，能把这麻烦的两只收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不是将军夫人和中尉的那个叫戏子的部下一起设计了这么个“圈套”，这还在闹别扭的两人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好，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和好的一天了！

　　还真是慢！已经发动好车子的克雷格•加里森坐在驾驶座上无聊的想着。这么磨磨蹭蹭的还真不想父亲的作风！还是，他也有顾虑呢？
　　已经两年了，从那次以后吧。
　　那还是他在奉命成立这个小分队的时候，在上校的房间里见过父亲一次。
　　“不要让我失望。”
　　至今，他仍能记得父亲那冷冰冰的表情和，毫无感情的声调。
　　那次最后，他只能无声的行了个军礼，便默默地离开了。虽然时候他就投入到紧张的任务中了，但是偶尔，他还是会在想起父亲那令他心碎的声音时感到一点点的难过。好吧，他承认，是很多点的难过。
　　到底为什么，和父亲会走到这地步呢？明明，每当他回忆起来的时候，他还能够清楚地想起，小时候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笑得无比幸福的声音啊！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吧……
　　那个时候，父亲虽然并不常在家，但每当他在家的时候，都会把他抱在怀里活着，让他骑在他的脖子上。他仍能记得，每当他骑在父亲的脖子上让父亲带他去游乐园的时候，他坐在旋转木马上，在父亲宽阔温暖的怀中，那一刻对他来说，仿佛世界上最幸福的莫过如此了。
　　还有，当他小小的时候，每天早上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父母起床之前爬上他们的大床，钻进他们打被子里，而父亲，总是会宠爱的陪着他玩儿一会儿再起床。
　　还有，每次当父亲又要离家之前，都会珍惜的轻轻吻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是那句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话：克雷格，你一定会成为我的骄傲的！
　　上次听父亲这么说是在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在他去西点军校报道的那天，父亲最后一次吻了他的额头，从那以后，再也没听过父亲叫他的名字了吧……

　　“克雷格，你这个臭小子，身体还没好，不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居然还给我到跑！”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将军中气十足的一路吼着冲出饭店，不由分说的将他从驾驶座拽下来，顺手塞到后座。“菲利普斯，你来开车。先到这笨小子他们的驻地去！”
　　“将军，您……”加里森目瞪口呆的看着父亲，刚刚还在想着，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还有，什么叫做笨小子呢？他只记得在他五岁以前父亲这么叫过他，五岁以后，在他的强烈反对下，已经在没被这么叫过了！
　　“你闭嘴！乖乖的给我坐着！”将军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在他的旁边做好。
　　“将军，我们先去？”菲利普斯接替了司机的角色。虽然刚刚将军说了他们的目的，但是还是要确认一下，也许父子俩人的看法不会相同。
　　“去驻地！”将军说。
　　“不，将军您应该先以公务为先！”中尉说。
　　“听谁的？克雷格，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听我的！”将军强硬的说，还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菲利普斯，你看他是不是有些发烧？我怎么觉得他的额头有点儿热呢？”
　　菲利普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军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啊！天气热导致的体温轻微上升，竟会被他以为是发烧！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的试了试克雷格的体温。
　　好像，真的有点热的样子啊！
　　不再犹豫，菲利普斯立刻发动车子飞快的向郊区驶去。

　　“戏子，头儿呢？”晚饭的时候，四个没出去“夜游”的人聚在一起吃晚饭，却没看到中尉。
　　“头儿到伦敦城里去看望加里森将军了。估计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至少不会回来吃晚饭了。”戏子笑意盎然的说。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院子里就传来电动门打开伴着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是谁？”酋长立刻站起来到窗边向院子里看去。“头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应该也是当兵的。”
　　“噢，不！不会又有任务了吧！”卡西诺立刻皱起眉头。
　　“别开玩笑了！头儿还需要再静养一个月！”高尼夫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行了，他们进来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戏子制止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