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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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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呢,”越是了解越是崩溃,“那这个陆坷到底是人是鬼,他是被这些鬼学生杀了还是说他自己死亡的……他现在到底是人是鬼?”赵嘉嘴角抽搐。
蒙泰给了这个脑洞大开的浑小子一巴掌,“都这么多年了还维持老样子能是人嘛!”
赵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语气很无辜:“总不会让我们找出杀害这个鬼小子的凶手吧。”
这个鬼小子看起来就很厉害,还需要他们去找嘛,看他之前坐在碎石上那副气淡神闲的样子莫名就觉得他可以自己搞定。
邱达民突然想到他们还有一个突破口,“行政楼,那里有一个全身长满毛的怪物,我们也许可以在那里拿到线索。”说完邱达民看着手腕上的飞行员表盘,“只有五个多小时了。”
沈默拿着赵嘉的欧米伽表,神情很忧郁,“只有两个多时辰了。”
邱达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年轻人,他看过无数的人,从里到外的那种看,从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生活中万事不如意乃至行事都唯唯诺诺止步不前的落魄者,这样的人活到现在都是万幸了,邱达民看了一眼就不愿多看。
“默默,你又在一个人念叨个啥呢?走。”赵嘉单手就挂在了沈默的脖子上,勾着人走,一边走还一边教育对方:“等会儿你看着,不行就躲到我们中间,前面后面都别站着,在诡界这两个位置最危险了……”
娃娃脸的关心并没有打消沈默脸上的忧虑。
一行人绕过了树林往外走,外面的天象已经大变,随着怪物的出现,黑雾不再只是笼罩着一个建筑范围内,而是笼罩了整个校园,如今的校园看起来就是一个鬼的乐园。
而在空旷的平地上,并没有见到那只恐怖的厉鬼,几人弓着头,猫着腰小心地想要穿过中间的回廊想跑到另一边的行政楼里去。
中间足有三百米长,所有人都面露忐忑,他们不敢保证他们跑出去后不会被那只厉鬼看见,在犹豫中,所有人的手脚都湿透了,掌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沈默只能听到指针“哒哒哒”的声音以及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一滴汗“啪嗒”地落在表盘上,蓝水晶制成的玻璃凝结了这滴汗,将散不散……
“你们走,我来转移它注意力。”说完,蒙泰根本不等人反应,整个人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反方向的教学楼。
在蒙泰前脚冲出树林,后脚就传来厉鬼恐怖的凄厉的鬼嚎声,那团由数以万计的鬼组合在一起的厉鬼,带着满身的怨念和仇恨朝着蒙泰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不……”赵嘉几乎失声大叫,在跟着蒙泰冲出去之前被温晴死死地抱住,“别犯傻,你想想蒙泰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去找到目标……不然蒙泰的牺牲都将白费……”
那厉鬼的背影已经跟着蒙泰越走越远……
赵嘉听不得说蒙泰死了的事情,挣扎着要去帮助泰哥,重伤的温晴几乎拖不住,最后忍住声带摩擦的疼痛大吼道:“你除了会给他贴乱,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这一句话,直接将赵嘉定在了原地。
沈默从来没见过向来皮实的娃娃脸有这样的表情,他不知道赵嘉和这个泰哥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赵嘉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率先一抹脸,表情变得无比坚定:“我们赶快,找到鬼。”那样就可以快点带着泰哥出去了。
于是一行人飞快地奔向了行政楼。
一路往楼上跑去,几人都注意到了弯曲变形的扶手,这得是多大的力道才能让这个扶手变成这个样子。
“你口中的长毛怪物会是我们要找的鬼吗?”赵嘉回头皱眉问道。
邱达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所有学生都变成了那一个怪物,现在唯一还在外面游荡的就只有这个家伙了。”
如果不是它,目标还能是谁。
沈默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就是一顿。
“到了,”邱达民停住了脚,指着前方,“就是这层楼,我们之前在档案室找资料,这个长毛怪就是在找到了这里。”
眼前的墙体被砸的坑坑洼洼,地上拖着长长的污渍,档案室的大门破碎不堪地倒在地上,可见之前这里确实进行了一场大战。
几人前后紧紧站在一起往里走。
沈默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警惕地看着四周,可是,除了穿过窗户的风声,几人什么都没有听到。
找遍了三楼,众人又接连着去了二楼一楼四楼,都没有发现,除了恐惧和面对时间流逝的战栗,他们一无所获。
赵嘉开始焦躁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找的时候它却不见了。”过度的焦躁甚至让赵嘉开始怀疑邱医生说话的真实度,厉声指责中年男人:“真的有这个怪物吗 ?邱达民,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邱达民冷冷的看了娃娃脸青年一眼,抬脚往五楼走去。
赵嘉忿忿地哼了一声,才抬脚跟上。
沈默落在最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漆黑幽深的回廊,行政楼平时都是校领导和学校有声望的老师的办公室,也是全校装修最豪华舒适的地方,沈默盯着大理石地面看了几秒,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漆黑的拐角,他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一个诡谲的视线盯着他们……
沈默有些害怕,在温晴叫他的时候应了一声,连忙抬脚跟上。
四人走上五楼,这也是行政楼的顶楼,这里寄托了他们生的最后希望却也带给了他们最深的恐惧。
那不是外来的,这个恐惧是产生于他们内心的想象,越是担心畏惧越是忐忑期待越是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想象,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急切的,像是皮鞋踩在地上来回奔走的声音,赵嘉一个腿软差点没站稳,声音都变了味,颤抖地反复向其他人求证:“你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温晴反问,下一刻他也听到了,有小孩子在笑……随后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
这下子四个人全听到了,这是无数的小孩子的说话声。
“上课了,又要上课了,好无聊啊,不想上课。”
“快坐好,老师进来了。”
“据说我们班主任要辞职了呀,哈哈哈……”
“不想上课,我们玩游戏吧……”
“你们听我说,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好呀好呀。”
“你们都安静一下,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我们打一盘游戏先,一节课三盘游戏,马上就下课了。”
“你们没听到吗,我以班长的名义命令你们。”
“……呀,我怎么输了。”
“你们没听见吗?”
“呀,要下课了,快点,饿死了,我们用跑的,去吃饭。”
“今天星期五,食堂有我最爱的鸡腿。”
“还有红烧肉呢,快,快……”
“你们不能去,你们听我说啊。”
“谁先抢到位置谁要多打一份饭。”
“今天的饭不能吃,你们……”
“走喽,吃饭去喽。”
…………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怪异,这些嘈杂的小孩子的声音中,有一道,是如此的违和……
越是认真去听,越是觉得那道声音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不是说声音本身的不同,那也是属于一个孩子还未发育完全的清脆的声音,只是怪异点就在于……那个男孩的话没有前因也没有后续,他就像是扮演着一个人的角色,每当他说话,就像是自己在说,没有人回应,不管他再怎么叫嚷,所有的同学好像全说好了一样,把那个男孩说的话……无视了。
四周的声音还在如潮水般向四人的耳蜗中涌来,这一次不再是杂乱的教室里,而是换了个场景,好像是在空旷的楼房的走廊里,一双皮鞋踩着坚硬的地面,发出急促的,快速的“啪啪”声……随后那个脚步停了下来,伴随着急促粗重的喘气,还有手背敲门的声音,那道熟悉的童音再次响起:“王校长,王校长开门,我是陆坷……”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猛地浑身一抖。
那道声音,那属于那个叫陆坷的男孩的声音一直一直在众人耳边响起,伴随着敲门声,拍门声,不绝于耳:“王校长,我是陆坷,我有话要说,您快点出来啊,这一次您一定要相信我,您听我说,今天学校食堂的饭菜有毒,你快点去阻止他们,今天食堂不能开饭,校长,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今天食堂饭菜有毒,学生吃了,会死的,会死人的,您相信我一次,您就信我一次,我没有撒谎啊,再不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
浪花的声音,海螺的嗡吟,渔夫唱晚、鱼搁浅滩,万物在这一刻,好像都是有声的,伴随着潮来潮去,来时如风,去时无踪,当那道稚嫩的清脆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茫然无措,一模一样的惊愕到面目苍白……
视野回拢,还是这个五楼,还是学校里行政楼的顶楼,还是如来时一样寂静无声,哪里有什么孩子,哪里有什么声音,平整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发着冷冷的无机质的光,通向了一个紧闭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铝合金门牌,上面刻着五个字:“校长办公室”……
好半晌,赵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咙干涩地发疼,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嘶哑难听,这哪里是他的声音。
他用完全不像他的声音艰涩地问了一句,在场的人都想说的话。
那个不是疑问的疑问。
“在饭菜里下毒的人,原来不是那个陆坷啊……”
所有人仿佛不知身处在何地,不他们知道的,只是眼前的场景仿佛时空错乱了一般,好似是在1993年,那个晨间,那个小男孩在四处奔波,四处求人,四处劝说,希望能有人相信他,希望能有人听他一声劝,哪怕有一个人,一个人也好……
就是所有人都排挤他的情况下,在同学的虐待下,在校领导的忽视打压下,在所有人的无视中,他依旧选择像一个笑话一样,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为了这群虐待他的人的安危,而拼尽了全力,去四处奔波。
但凡有一个人在那个上午,抱着试试看相信他的话,也不会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那张死亡名单上,也能逃过那一天的死亡。
温晴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现在,他也觉得喉头发紧,觉得喉咙底有什么郁结让人想要大声地咆哮三声,抒发他那满心无处安放的愤懑之情。
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