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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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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城皱眉:“你这什么话,难不成真要我和爹养你一辈子?”
苏宜欢瞪他,“谁要你养了,我自己没手吗?你算算,我平日里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便宜了?”
这倒是大实话,俗话说得好,拿别人的手软,苏城被堵地说不出话,再一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颇没面子——
谁也管不住不说,在府里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长夜遥遥,天上升起月亮,照得街口漫起清辉。苏城低着头,雾气渐渐在发梢凝结,他绕过苏宜欢牵着缰绳,安安静静。
苏宜欢摸摸鼻子,暗道自己莫不是说过分了,头顶的苏城忽然道:“妹妹,你不喜欢许谨?”
苏宜欢点头:“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所以哥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了。”
过去的一切,她权当年少不懂事,当初一颗浑不怕的心,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南墙她撞了,祸果她也尝了,她现在难得把心里腾出来,不想再去装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什么?”
苏城不解,他记得,过去的日子,苏宜欢和许谨都还算相处融洽。他妹妹那样一个要强的性子,都甘愿跟在许谨后面,一口一个“谨哥哥”,一叫就是好几年。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不是很懂。
苏宜欢叹气,“哥哥,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带着他来见我,就行了。”
“你妹妹我乱的很,宜阕楼案子不破,我就开不了张,明天还要帮着沈夜查案。现在想这些,还不如想着好好仰仗沈夜,让他尽早把案子破了才是。”
苏城点头:“好,听你的,以后许谨再想进府,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容易了。”
顿了顿,他才问:“等等,你明天要帮着沈夜查案?”
苏宜欢:“对啊,好歹我是宜阕楼的老板娘,这有什么问题?”
苏城不可置信,苏宜欢的能耐他最是清楚了,沈夜竟然有胆子叫上她?
不怕大理寺和刑部到时候一起炸了?
苏宜欢转过头,“懒得和你解释,到时候你别拦我就行。”
果不其然,第二日午时,沈夜就差了大理寺的人,一封文书下来,请苏宜欢移驾刑部,商讨事情。
第一次收到去刑部的信件,苏宜欢只觉新鲜,苏太傅的身子却狠狠抖了几下,头发险些炸起来——
想他苏家百年书香门第,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绝没有越矩之事,可他的两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出格。
一个女儿家被召到刑部,居然还能笑嘻嘻地说走就走,论心大,他那混账女儿真是谁也比不上。
他阴恻恻地目送苏宜欢走出去,回头看着苏城,眼神不言而喻。
苏城失笑:“爹,是沈夜叫她去刑部的,她不会出事。”
闻及沈夜,苏太傅的眉头才松了些,他叹了一声,又往长街外看了一眼,才挥袖回去。
“阿涴的婚事,可以张罗了。她回来了,你同她说一说,她只肯听你的。”
苏城一愣:“婚事?”
难不成,真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他跟了上去,问:“爹,你说的,是谁?”
苏太傅看他一眼,不轻不重地道了句:“刑部尚书,给他儿子,刑部侍郎许谨,来上门提亲了。”
“就在几日前。”
苏太傅朝书房走着,穿过廊沿,隔着院里的芭蕉,回头看着不动的苏城:“今天晚上就说吧,至于宜阕楼,关就关了,打打闹闹,总归有个限度。”
苏城的脚步顿在了花荫下,本是晴好的天气,他却觉得一阵胸闷。
完了,好死不死,又是许谨。
*
这边的苏宜欢倏一到,就被迎来的官兵迎去了刑部大牢。
第一次去刑部大牢,苏宜欢还觉得几分新鲜,她走在路上,问身后人:“是沈大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低着头,“是。前几日从宜阕楼抓来的人不肯松口,按规矩今日是要用刑了,沈大人将人拦了下来,说先让苏小姐来试一试。”
难怪昨日沈夜说要她配合行事,估计是早就预料到了,春渃不会对他轻易开口。刚好,她也想亲口问一问春渃,她到底瞒了些什么事情。
脚下的石子路走到了尽头,蜿蜒而下,像是直通地底。再抬头,头顶的日光也没了,渐渐聚起的晦湿潮气扑鼻,只有铁栏内的火把还在闪着。
那人走在前面,开了铁门,苏宜欢跟在后面进来,脚步一踏上去,便往下陷了一分,踩起来一阵滑腻。
这才是真正的刑部大牢,阴暗,不见天日,关押了数不清的穷凶极恶之徒。
举起火把,周遭的石壁一片暗沉,还夹裹着腥气,那人回头,“小姐注意脚下,马上就到了。”
“嗯。”
苏宜欢向来不在意这些,走至里处,路径转了个弯,她脚踩在台阶上,勾起脖子看里面,不料又踩上了一处滑腻,一个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滚下去。
“苏小姐!”
“小心!”
苏宜欢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觉得第一次来刑部大牢,就当着众多狱卒的面摔了个狗啃泥,未免太丢面子。
苏宜欢咬牙,闭上眼,预料中的砸地并没有发生,一双手从半道里伸出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只是苏宜欢这副身子,看着纤瘦,实则颇有些分量。以至于那人手承不住,把她往怀里一按,护着她的头,翻转几晌,双双滚了下去。
身后那人砸地,撞在石墙上,闷哼了一声,惊得苏宜欢忙从那人怀里爬起来,伸手拉他。
“你没事吧,对不住了,是我走路不小心......”
多亏那人护住她,她才没磕到碰到。
“无事。”
话一出来,苏宜欢的手便愣住了。昏暗中那人撑起身子,慢慢抬起头,一片火光摇曳下,许谨的脸端端显了出来。
是许谨的脸,眉眼如画,脸部线条清晰明朗,有如刀裁。看着苏宜欢楞下来,他无奈一笑,伸手就要去拂她的脸。
从台阶上摔下来,苏宜欢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一见许谨的手伸了过来,还要摸她,苏宜欢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啊!”
众人:“......”
许谨手停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颇是复杂。苏宜欢看也不敢看他,立即要爬起来,一只手恰从身后伸过,有力地托起她的手腕,扶着她站了起来。
“多谢。”
她回头,就见沈夜站在身后。沈夜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没说话,扶她起身后,又躬身将许谨扶了起来。
那句“多谢”,也不知道她是对谁说的。
沈夜道:“尚书大人突然叫你回去,定是有急事,现在你这副样子,怎么回去?”
许谨站起来,拂了拂衣袖,浅浅一笑,看向沈夜,“无碍。”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苏宜欢,“阿涴,你确定,里面的事情你一个人应付得来?”
苏宜欢低头,不自觉绕到沈夜身后,低低“嗯”了一声。
许谨暗叹一声,“罢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终究是不放心。走吧阿涴,我同你一起去。”
沈夜道:“尚书大人的命令不可违,你先回去,这里有我看着。”
苏宜欢巴不得许谨早点回去,许谨没说话,只是看她,她只好整个人绕到了沈夜身后,而后伸手扯了扯沈夜袖子,露出半边云鬓。
“沈大人,我们进去吧。”
许谨看她半晌,终究作罢,道了句“有事便来寻我”,带上一众人出了刑部大牢。
苏宜欢松了口气,她一手擦掉额间的汗,转头,便对上沈夜的眼睛。她眨了眨眼,“怎么了沈大人?”
沈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他抬起手,“苏小姐先把手放开。”
“哦。”苏宜欢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扯着沈夜的袖子,她松了手,“春渃现在状态怎么样?”
沈夜道:“不怎么样,你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带路,对着里间抬首:春渃的牢房在最里间靠右。
她忙走过去,站在外面,想看看春渃怎么样了。不料身后的铁栏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朝着她脖颈袭去,她还没转头,一股力道就袭上手臂——沈夜扯起她的手,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牢房里关着一个疯子,见到苏宜欢就要掐她。若不是沈夜手疾眼快,现在她指不定就被抓破相了。
沈夜皱眉,身后的狱卒已经走上去,将那疯子拖回了原处。
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宜欢还被扣在沈夜怀里。
他的手不似苏城,苏城毕竟是武夫,力道大的吓人。沈夜虽也是力道不弱,却没有戾气,平平缓缓,可见也是练过功夫的,只是没到苏城那般精熟的地步。
“小,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铁栏间传来,苏宜欢什么也不顾了,立即奔了过去,“春渃?”
“小姐,是春渃啊,小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她抚上铁栏,回头看了沈夜一眼,沈夜点头,狱卒便过来开了锁。他拦住急匆匆要进去的苏宜欢,“还记得昨日说的吗?”
苏宜欢点头,“记得记得,我都记得。”
沈夜:“好,我会命人把你们的谈话内容记下来。要是出了什么事......”
他顿了顿,“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她现在情绪不稳,不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