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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变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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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正好把人拉出来,云七杳走的方向可不对。真往墙角开口方向去的话,就落入那位先人的完全算计之中了。
“在这里,这面墙后面有人。”云七杳停在墙边,稍作思考,便问沈叙:“若我把这面墙毁去,阵法会有何变化?”
“朱雀阵阵眼一动,就算毁去也没用了。从你取下镜子开始,最坏的情形已经被你打开了。”沈叙无奈道。
闻言,云七杳让二人退开一些,她则拔出逢雪剑,姿势跟在林间劈雪一般,只是略微踮起了脚尖。剑气蓄在指尖,注入逢雪,奋力一砍,便在面前的石墙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抿紧了唇,对着那道痕迹越三尺左右的距离,又砍出相同力道的一剑。石墙上出现两道深深的剑痕,剑痕之间俨然便是一道石门。
“小原,换你了。”她收回剑,墙上的痕迹,正好能让羌原的折骨手施展。
羌原上前两步,笑着看了看云七杳道:“云七,我试试用脚啊。”
云七杳点头,指点道:“正面一脚便可,内力需要全部凝在脚掌才可以。”
羌原照做,他没日没夜练习了几日,正想找人试一试。此时一有机会,他不觉有些雀跃,因此脚下的内力蓄满,迎面对着剑痕之间的石墙就是一脚。
“轰——”
伴随着羌原惊喜的笑声,墙面应声而倒。
“救、我。”
这一次,三个人都听到了求救声,濒死的求救声。
羌原挥开眼前的沙尘,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在石墙倒下的一瞬间,变得更为浓郁。
“在那边。”他招呼身后两人,捂住鼻子跨过石堆,血腥味闻着有些不舒服,与往次闻到的那些都有所不同。
石墙另一边也是一间三角石屋,方向与之前那一间相对,正是对角一道墙把一间四方石屋分成了两间三角形状的。
这一间屋子却没有石床衣物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几乎占了半间屋子大小的水池。氤氲水雾萦绕在水池之上,汩汩水声告诉云七杳等人,这是一□□温泉。
走近了瞧,便可见温泉四周有九只金色虎头,虎口大张而开,每一只口中都有一颗夜明珠。这间屋子的夜明珠不如隔壁那间石屋来得多,然而珠子的个头却大,足足抵过云七杳手中握着夜明珠的两个。
云七杳再次对生符门的作风习惯乍舌,果真是一个富贵又懂享乐的门派!
那水池中漂浮着一人,透过朦胧的雾气,也不难分辨里头是一个白发老者。再走近两步,池子中的情形便清晰展现在三人眼中。
白发老者仰面漂浮在水上,他背后血红一片,应当是后背受伤,伤口流出的血把整个血池染的通红。
云七杳见了,第一眼便觉得这个池子与少林寺藏经阁中,羌原当初泡的水池如出一辙。只是藏经阁暗室中那一个的血更为浓稠,应当是没有水混合于其中。
不知不觉间,云七杳便见沈叙已经戴上他的银手套,正蹲下身去查看水池中那人。
“旬湛长老!”沈叙看清这人容貌之后,赶紧为他把脉,又招呼羌原把人挪出水池。
池中泡着的人,正是三位守陵长老之一的旬湛。因沈叙与生符门之间走动频繁,便将此门中人大多数都记了个遍。
“不、不可动我。”旬湛嘶哑着,艰难地,低声道。
沈叙似是知道了什么,伸手探入水中,在旬湛背后摸了会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他眼中波涛汹涌,怒意隐约翻滚在漆黑眸色中。
旬湛的整个后背,已经被人掏开,五脏皆裸露在外。如今泡在水中,不过只能助他用内力支撑几个时辰。
沈叙取出止血的药丸喂给旬湛,又打开几包之前配好用来对付失去神志的羌原的药粉,撒入水池之中。
“长老可还能再坚持多说几句话?”他趴着水池边,侧耳靠近旬湛。
“帮、帮我。”旬湛此时舌头已经开始打结,嘴唇也被他咬出血来,见来人是沈叙之后,他急喘了几口气,说话还是不太利索:“他、他找了人、人来,来破阵。取、取……”
“你说谁?”沈叙凑得更近,试图听清楚旬湛的话。
“取、取钟、钟氏千、千金……”旬湛几乎是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他双眼爆出,试图侧头去看沈叙。
钟氏千金方。
沈叙真是没料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能听见这个名字。
旬湛还在扭头,沈叙却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而后伸出手拂上旬湛的双眼。
云七杳紧紧盯着沈叙看,此时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嘴角微微上翘,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又见他喂完药突然用手盖上旬湛的双眼,云七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你杀了他!”云七杳怒道。
沈叙慢悠悠站起身,伸手弹了弹衣袍,嘴角依旧上翘。
他看着云七杳,眼中漆黑一片,难以见底:“他本就活不长,如此痛苦,倒不如帮他解脱。”
云七杳凝眉,盯着池子那端的人。她脑中反复涌出近几个月与沈叙的相处相交的场景。
自少林舍利塔那一次对峙之后,她对眼前的人可谓百般信任。然而她这时候方才彻底明了,并非如此,一切事情并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明明从煦微山下来之后,要打算去云七世家查找杀害清悬真人的下落。却被他一步一步,带着走到了此处。
此时,她心里隐隐才有一个想法,不管是夜闯二十列阵的舍利塔,还是眼下生符门的朱雀阵,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沈叙的算计和安排当中。
可是,一次又一次出现的云七剑法也是巧合吗?
还有他方才在隔壁石屋中,不让自己和小原涉险,这难道也是作假的吗?
云七杳有些分不清楚,但是她非常肯定,旬湛长老不应该死的,而沈叙,确实杀了他。
“你杀了旬湛长老。”云七杳再次开口,语气却变得平淡了许多。
沈叙耸耸肩,继续不以为然道:“阿杳,你何必这般较真,我可真的是为了帮他解脱。”
云七杳沉默看了他半晌,心里暗暗打算,若这次能顺利从此地离开,便与他分道扬镳。
“那现在怎么办?”羌原察觉到那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便小心翼翼开口:“我、我闻着这个血腥味很不舒服。小沈,云七,我们先离开这间石屋吧。”
云七杳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条帕子:“先捂上吧。”
沈叙则绕着池子边走了几圈,然后停在其中一个龙头面前,伸手去转龙头口中的夜明珠。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夜明珠在转动一圈之后,陡然从龙头的口中脱落,被龙头“吞”入腹中。
“当啷——”一声,夜明珠落在金龙腹中,云七杳身后的那扇石墙往后退去,露出一道与先前的石门缝隙一样的窄道。
这一次,云七杳没有带头走在最前头。
她想的是那时候云七追离开之时,坐在马上,俯身单独同她说的话。让她不能因为信任旁人,而使自己落入危险之地。
纵然是她坚持要陪沈叙寻找簇光之墓,她在守约之时,却已经有所防备,不会再第一时间站在所有人身前而行了。
若是云七追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定会倍感欣慰。
她跟着沈叙身后,进入第三间石屋,接着是第四间,第五间。这三间石屋仍旧没有任何石棺摆放,除却有一间内燃了数百盏长明灯,其他两间更像是练功房,四面石墙上还有剑痕残留。
而沈叙自从知道这是个朱雀阵之后,也一改之前的迷惑之相,每到一间石屋都能准确找到机关开启石门。
在第六间之内,云七杳终于见到了一座石棺。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棺内竟然有两具尸身。一具面容尚在,却依旧能看出来是死去多年的先人。
另一具尸身则是旬湛!
方才还泡在池子中的旬湛长老的尸体,竟然到了此处。
云七杳几乎是下意识得去看沈叙,后者沉着脸,猜不透情绪,却听他说:“看来,先我们一步而来的那人,已经通过朱雀阵的变幻,知道我们几人的存在了。”
“啊?”羌原哭着脸:“那可要怎么办,他们怎么把这个长老搬到这里来了?”
沈叙神情肃然,在石室内走走停停,眉头越蹙越紧。
羌原又道:“会不会是旬湛长老自己跑来此地的?”
“不可能。”云七杳嘀咕一声,人都被沈叙毒死了,怎么可能自己跑?
她伸手一拂,歪在石棺上的棺盖便被她推回原位,把棺内两具尸体盖住了。
羌原见了她的举动,又多看了她两眼,像是看到了守护神,默默走到她身边,以求庇护。
那厢沈叙转身道:“我们遇到麻烦了,如今在陵墓中的另一人,对朱雀阵了如指掌,试图将死阵改为活阵。”
他也是通过对朱雀阵的变幻推测而出。一路行来,朱雀阵却无丝毫变幻,完全按照他的破阵之法连开石门。但是据他的了解,朱雀阵这种死阵,并不会一连几次都大开生门。除非,此阵有两处阵眼,而另一处已经被另外一人所破解。
等他看到旬湛尸体的时候,他更明白了,这并不是有人刻意动了旬湛的尸体。而是有人为了造一个新的阵眼来迷惑朱雀阵!
旬湛原本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张位”,而按照他原本的推算,此间石屋应当处于“轸位”。但却因为有人将旬湛的尸体位置搬动了,伪造了新的阵眼,这间石室便成了新的“张位”。
而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阵眼所吞噬。
“我们被人算计进了朱雀阵中,那人试图变幻朱雀阵,让原本的阵法以为阵眼在我们所处的这间石室当中。”沈叙沉声解释,他如今心中一已经凉了半截。
“朱雀阵的阵眼不是这面镜子吗?”云七杳摸出镜子,疑惑道:“若是阵眼从最早那间石室变为此地,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紧了镜子:“此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