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斋》方**我

1、楔子

　　“老师，你不要逼我。”
　　北辰宫里并没有很亮，只点了几盏灯。在龙椅旁边站着的人看不清表情，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些许痛苦。
　　“陛下，你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臣，愿随族人一并流放至蛮夷之地。”说完，深紫的衣袖划出一道弧度，挺直的腰身也伏到地板上。
　　“老师！”皇帝一下子冲到殿内那个行着大礼的人面前，声音有些颤抖。“老师。”
　　“臣请陛下恩准。”声音带着坚定和从容。
　　皇帝拂袖，转了个身，扶着额头放声大笑，偌大的殿里那笑声在回荡。
　　倏地，他转回身，狠狠捏住那人的下巴，声音里带着狠决还有不容察觉的痛苦和害怕:“老师，你不是要随他们去蛮夷吗？那朕就告诉你真相！嫡亲一脉，悉数处以极刑，旁系，男子充军，女子充作营妓。老师，你说好不好？”
　　那人身正，并没有颤抖，淡茶色的眼睛里是同皇帝一样的坚决，他再次开口:“请陛下恩准。”
　　“老师，我是真的想要你做我的皇后，我的妻子。老师，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只是想要你换个名字，乖乖呆在我身边。”皇帝细密地吻上那人的眼睛，唇角，唯独不敢吻那人的唇。
　　那人抬手，那双手从皇帝亲自吩咐绣房绣出的鹤纹官服里探出，按上皇帝的手，手上的温度是暖的，嘴角的笑是他四年里看熟悉的，嘴里吐出的话却是他不想听见的。
　　“陛下，你还年轻，会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家世清白的官家女子，或者是布衣。会有人像臣一样陪伴你。”说完伸手拉下皇帝附在他脸旁的手。
　　皇帝脸色青白，在御案上亲自倒了茶，递给他，“喝了这茶，朕就与你两清，你从此再不是我的老师，你只是我的阶下囚。”
　　那人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接了那杯茶，用茶盖子推了推黄色茶汤上漂浮的茶渣，“臣还记得，您上一次给臣倒茶，还是您这么大点的时候。”笑容依旧，却透着些怀念。
　　皇帝以为他不会喝下去的时候，他一仰头，喝了个精光。然后软软倒在地上，阖上了那双皇帝最喜欢的淡茶色的眼。
　　皇帝垂头，藏在明黄色衣袖里的手攥紧，“老师，别怪我。”
　　龙床上处在下位的人，脸色潮红，嘴里的声音不断，却没有睁开眼。
　　皇帝在上面垂着眼睛，眼底酝酿起一场风暴，老师，这是你逼我的。这一场情事持续了许久，没有人敢来打扰小皇帝。
　　皇帝抱了那人去了殿内的暖池洗浴，清干净了体内的污浊。皇帝将那人整个放入水中，在黑色的大理石筑成的水池里，那人的身体如玉般洁白，身上的吻痕也鲜艳起来。
　　那人氤氲在水汽之中，让小皇帝看花了眼。
　　正也要下水的皇帝听见那人变得清淡的声音，僵住了。
　　“陛下，臣竟不知您是这样一个人。是臣错了。”那人并未睁眼，可小皇帝却觉得自己被那人淡茶色的眼睛死死盯住。
　　小皇帝没开口，也不敢开口。
　　良久，声音酸涩：“老师，你没错。”
　　那人倏地睁开眼睛，“没错？”然后盯着小皇帝的眼睛，一字一顿：“陛下，臣是错了。错在当初不该年少轻狂接了先帝爷的圣旨来教导您。臣没有能力可以教好您的，臣的才学也比不上翰林院的老学士。”
　　小皇帝红了眼眶，“老师，……”
　　“陛下，教不严，师之惰。是臣错了。连您现在的想法也是……”
　　小皇帝呵斥住他的话：“住口。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我让你走。让你走。”
　　那人不开口，只是看着他，平静的。
　　小皇帝声音颤抖，但他装作平静或者是厌恶的神情:“安顺，传我口谕。梁氏二子嘉品行不端，以下犯上，出言不逊，酌，即日起，贬为贱籍。”
　　安顺有些惊讶，但还是低敛了眉应下了：“是。”
　　梁嘉这时眉目才舒展开来，“谢主隆恩。”
　　小皇帝于心不忍，但终还是冷哼一声离开了。
　　小皇帝走后，安顺将披了件外套的梁嘉扶了起来，“大人这又是何苦呢？”
　　梁嘉没回答，过了很久才叹息般回答道:“小顺公公，你不懂。”
　　安顺看了看梁嘉的神色，说道:“您再休息会吧。”
　　第二日，圣谕天下尽知。曾经最大的功臣梁家最终是在害怕功高震主的帝王手里毁掉了。包括那个曾经名冠天下的麒麟才子梁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