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111、天都

　　天都战场，惨烈无比。
　　木逸掌管生命，在这种死亡气息浓郁的地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神源动摇。
　　“这丫头！”
　　他想起，他才从神宫中醒来的时候，战场还只在裂谷，并未延续到整个天都。他算了算时间，并不是太久，战火却已经快要将整个天都燃烧殆尽。
　　天都的宫墙，满是斑驳，看得出来，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拼杀，墙体残破，血迹累累。
　　王城之中，鲜有人迹，几乎所有的门户都紧紧的关闭，偶尔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型游荡过空旷的接到，他们眼神黯淡，寻寻觅觅，饿得皮包骨。
　　木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再一次撕开空间，他降临在天都帝宫中。
　　宫内死气沉沉，人们都挤在空旷的广场上，主殿中，主事的几位将领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木逸的降临，像是一冰水落进了油锅，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他。
　　“是神？神还没死绝啊。”
　　“没有啊，那位将我们当做牲畜一般屠戮的孽神，不也是神么。”
　　“呵呵，神，我呸。”
　　木逸无动于衷，打量了人群的情况，挥手将无数生机化作点点绿光，落进每个人的身体，然后撕开空间，他想，的确得管一管了。
　　他从虚空中刚迈出一只脚，一只恶妖就扑腾过来，张口想咬他一块肉。
　　木逸没有理会，他迈步在这片伤痕累累恶妖遍地的荒野上，看向远处一所漆黑的宫殿。那座宫殿他倒是很熟悉，和他居住了很久很久的神殿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颜色。
　　他有些愤怒，又觉得似乎没必要如此愤怒，不过是一些天都上为神祇们服务的仆人，那丫头总归只是在天都上闹腾了一下。
　　但是他掌管这生命，看见如此多的生命毫无意义的消失，心里有些微的痛。
　　“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对着哪所宫殿喊出神的无奈。
　　片刻，一位带着黑色兜帽的神侍出现在木逸身边：“殿下，恭候您的到来，为此我们制造了这一场欢宴。”
　　“她呢？”
　　神仆愣了愣：“哪一位殿下，不大敢来见您，但是请殿下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们不成为牺牲品。”
　　木逸一巴掌拍飞这位神仆：“她见不见本殿，岂能由你说一两句就可以的。本殿的命运，也由不得你们来选择。”
　　神仆爬着回到木逸脚边，试图亲吻木逸的衣角，却被木逸挥出一道墙果断拒绝：“沾染血腥的你们，真叫本殿恶心，你有什么资格匍匐在本殿的脚下，本殿的衣角，你不配触碰。”
　　神仆嚎啕大哭：“殿下，殿下饶恕我的罪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啊。”
　　木逸冷了面色：“为了本殿？本殿可曾说过需要你们做这些恶心的事情？你可知道本殿所掌乃是何物？”
　　神侍痛苦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殿下乃是生命之神。”
　　木逸笑了：“看来你们知道得倒是比本殿还早。可既然知道本殿掌管生命，那你们屠戮生命，还说是为了本殿，你们自己觉得好不好笑？”
　　神仆不敢再说，只得将自己缩在木逸脚边，他几次伸手想抓住木逸的衣角，可虽然近在眼前，却被无形的墙彻底隔开，他无论如何都抓不到。
　　他也不敢再说话，神祇最后的恩赐，是还允许他匍匐在脚边，至少他还能跪拜他的殿下。
　　“你不用在这个跪着，去天都王城看一看，去哪里赎罪。”
　　神仆如沐泔霖，他拜谢了木逸，头也不回的化作一缕黑烟，朝着王城飞去。
　　木逸又走了几步，前方的黑色宫殿若隐若现，突然便消失在虚空中。
　　木逸勾起嘴角：“不敢见本殿？”
　　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叹气：“还在怪本殿？”
　　依旧没有回答。
　　“和我玩捉迷藏？”
　　虚空中传来嘻嘻的笑声。
　　木逸有点头疼：“你乖一点！”
　　这一次有了回答：“不要，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要你了。我要自己玩，真好玩。你找不到我，嘻嘻！”
　　这个声音倒是天真得很，仿佛一位没长大的小孩子，甜甜的，纯纯的，无邪的。
　　“本殿什么时候不要你了？”木逸叹了口气，小心的哄着。
　　那声音唔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但是良久却没有再回答。
　　“好吧，我来找你，若是找到你，你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了么？”
　　那声音有点兴奋：“哥哥，你找不到我的，我躲得特别好，你不可能找得到我。”
　　木逸继续哄：“你猜，你身边那些叛神者，他们之中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会选择背叛你呢？”
　　那声音不高兴了：“哥哥，他们才不是叛神者呢，他们是为了神宫。”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哥哥，你不乖，你在套我的话。”
　　“告诉哥哥，母神的神谕，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哥哥，你也知道母神啊？母神可温柔了，她就在我身边呢，是她在教我捉迷藏。”
　　一瞬间，木逸脑子里所有的结都打开了。母神挑起的天都的战乱。这一场战乱要的就是复活的诸神投入其中，一个一个陨落，将生机和神源奉献给父神。毕竟整个沃野在神祇们的掌管之下，生灵复苏，已经有了让父神复活的先决条件了。
　　父神的躯体已经活了，剩下的就是父神的心核神源，也就是天都！
　　“如果哥哥陨落了，你能照顾好自己么？”
　　那声音突然惊慌了：“哥哥为什么要陨落？”
　　木逸呵呵一笑：“哥哥掌管着生命，生命若是都没有了，哥哥自然就要陨落了。”
　　“你骗我，母神不是这样说的。”
　　“那母神是什么说的？”
　　“母神说……嘻嘻，哥哥，母神说你又在骗我呢。我才不上当，哥哥，你不乖，你是坏孩子。”
　　木逸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在如今的天都，生机似有似无，生命非常稀少，他能动用的神力也就非常有限，但是他毕竟活的年头够久，他本身神力凝实，所以木逸疯了一把。他将自己的神力铺散开，铺出大大的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原，他往草原中间一躺：“母神殿下，您所思所想无非是要让父神归来，在您看来，作为您的孩子的我们，为父神奉献自己理所当然，就想神仆为诸神奉献所有。母神殿下，作为生命之神，作为您的孩子，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呢，比如，我若是不打算按照您所安排的命运走向终点，我若是选择毁掉一切生机，不知道会不会给您增加一点为难和烦恼呢？”
　　虚空中没有任何回答，木逸还在释放神力，他隐隐感觉都神力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接下来他就要碰触到生命神源了，他疯起来的时候，向来没什么分寸，他想，要是以彻底污染自己的神源为要挟，是不是可以逼得母神现身，到时候才好谈上一谈。讲句实话，作为孩子，他其实也不想伤害母神，并且也想讲父神救回来。
　　果然，在他的神源即将毫无保护的暴露在天都污浊的杀戮之中时，一道屏障将他包裹了起来，母神说话了。
　　“逆子，你要做什么？”
　　母神的声音其实听不出来怒气，只是隐隐的威压让木逸不太舒服。
　　“母神殿下，母亲，现在可以出来和我们好好谈谈了么？”
　　母神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你想要威胁你的母神？”
　　“母神殿下，生命对您来说，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木逸叼着一根青草，看着苍穹。他有些感慨，就算天都一片污浊，苍穹依旧干净透彻，蓝色，一望无际。
　　“母神殿下，您到底爱父神多一点还是爱您自己多一点呢？”
　　“自然是爱我自己多一些，但不可否认，我是爱你们父神的，为此才有了你们的诞生，孩子，你在质疑什么？”
　　木逸眨眨眼睛：“母神所谓的爱，是什么？”
　　没有声音回答他，但是母神的屏障确实实在在的将木逸裹得紧紧的，不是限制自由的过着，是温柔的，护着珍宝一样的将木逸保护着，却没有任何其他限制。
　　“母神殿下，您的温柔，您的爱，父神他知道么？您有像如今小心翼翼保护着我一样，去守护过父神么？”
　　木逸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但是木逸知道，母神在认真的听，甚至也在认真的思考。
　　“母亲，我见过您的，在永夜森林的时光碎片中，见过您和父神。”
　　终于，苍穹中传来叹息：“不是我狠心，非要让你们为了父神去送死。你们应该相信我的，我会再一次将你们全部都带到这个世界上。你们，是我的孩子，有哪一个母亲会将孩子送上死路呢。”
　　“是啊，有哪一个母亲会将孩子们送上死路呢，除非迫不得已。母神，你的仁慈和不忍为大家都留下了一线生机，母神，若果有一个办法能保全所有的孩子，并且唤醒父神，您愿意试一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