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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医 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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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胧川眉头紧皱看着身边一字排开席地而坐的朋友们,虽然他也保持着一样的姿势,盘腿而坐,但不妨碍他觉得这种行为是会影响他人。
他们已经神医馆前坐了两天一夜了,吓跑了不少来寻医问诊的乡民。自己特质特殊,在八门金锁阵中经常就是一发呆好几天过去了,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身侧人几乎都是习武之人,早已练就了辟谷之术,体质也比较抗造——除了刘备。
陆胧川有意瞥了一眼最左边的刘备,看起来他的体质稍逊一筹,长时间的断水断食对他来说似乎有些难熬,虽然意志力顽强,也很有韧性,但整个人不可控地在小幅度地晃动。
要问为什么他们现在会这样“折磨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一场不幸的巧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孩童时期的马超和伯仁玩闹切磋时,一时失手导致一条年轻的生命逝去,虽不是马超直接导致,但却是因为他的行为间接引发了伯仁的心脏麻痹,而这样的悲剧就发生在他们此行所求神医的身上。
神医则是伯仁的母亲,对马超也没什么好脸色。
考虑的刘备的身体状况,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陆胧川突然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直径走到神医馆的门口。
炸毛的年轻男孩眼疾手快,立马拦住了他,虽然在身高上讨不到便宜,但依旧扬起下巴呵道:“我师傅正在休息,不喜欢被人打扰!”
由上自下注视着眼前的人,陆胧川并没有把拦路的人放在眼里,正欲开口来说些什么,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让他进来。”
听话的孩子只好让到一边,不明白为什么,既然师傅都这样说了,只好努努嘴,还是抬起手掌将陆胧川请进了屋内。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陆胧川在见到神医的一瞬间,眼神突然沉了下去,也不着急靠近,拉过身旁的木椅子就坐了下去,淡淡道:“好久不见……你还是没放过自己。”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神医说。
陆胧川望着面前人,沉默半响后还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是一个失败的医生!更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女人突然喊道,不受控制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屋外。
“……我没办法评价你是一个怎样的母亲,但作为医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将患者拒之门外就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医者仁心。”陆胧川叹息一声,移开视线继续道,“令郎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但既然有能力就不要让不幸再次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女人闭上眼睛暗自流泪,沉默半响后重新开口:“十一年前……您没办法救我的儿子,现在凭什么要我救您的朋友……”
陆胧川说:“当年没能帮上忙很抱歉……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我理解您当时的情况……此刻也请您理解我。”
陆胧川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没办法再劝女人为关羽提供救治,两人沉默着坐着,直到他再次开口:“门口那个小孩……”
“如果他愿意去做,我不会阻拦。”
“……感谢。”陆胧川道谢完,顺势起身准备离开,只能随意地结束这段对话。
“等一下!”女人突然开口喊道,等到了陆胧川的驻足后,酝酿再三开口确认道,“您没有办法医治他吗?”
陆胧川知道这个代词指的是关羽,他不着急回头,背对着女人轻轻摇了摇头,开诚布公道:“目前来说我的能力有限,仅仅是延缓毒素蔓延都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您……您还是容易死吗?”
男人轻笑一声,有些抓不住重点地回应:“你还是误会了,对我来说那不是‘死’,是‘消失’。”
女人神情复杂地望着男人的背影,他一点没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甚至连发丝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没有分毫改变。
包括他淡漠的语气和眼神。
*
求医的一行人并未得到任何帮助,在神医徒弟的监视下踏上了来时的那条山路。
张飞一把揽过陆胧川的肩膀,看似在说悄悄话地凑近他耳边,实际上音量一点也不控制,大声地问:“川,你上次去神医馆里到底和神医聊了什么啊?大家还以为你有办法劝神医帮二哥治疗嘞!”
陆胧川回过头,视线落在高处的小男生身上,他正在台阶之上,目送自己一行人离开天荡山。
盯着他看了许久。
没有回答张飞的问题,陆胧川反而起声问道:“你跟着神医学了多久?”
小男生不解,但顾及到神医似乎对他态度不一般,还是老老实实扬起嗓子如实回答:“自幼便跟着师傅,细细数来也是有十四个春秋了。”
“我兄弟的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其医治?”陆胧川又问。
张飞听言连连摆手:“不行的啦,他只是个小学徒,万一给二哥的手治坏了怎么办!”
赵云也有些不放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视线在陆胧川和小男生身上来回切换,却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山路下是求医者,台阶之上是医者。因为水平高度原因,即使是陆胧川他们这种一米八几的高个子也不得不扬起下巴看向那人——十几岁的稚嫩模样,看起来毛躁又打卷的短发,白色的大褂下是一件夸张印花的t恤,陆胧川这才反应那印花是人体骨架。
今天的天光很好,自上而下,恰好照在高位者身上。跟习武之人比起来,他就像是小鸡仔一样的体型。
陆胧川这样想着,但他并没有内涵刘备的意思。
“小兄弟若是不愿,自然不会强求,我等这就下山离去。”关羽开口道,说罢就扭头准备下山。
“等等!”
“你们若是相信我,我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医治好你的手!”高处的人承诺道。
陆胧川闻言拱手作揖:“陆某在此先多谢小兄弟愿出手相助。”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虽然心怀担忧,但何尝不是一份希望呢?于是一行人又跟着小卷毛重新回到了神医馆——旁边的破土屋里。
张飞拉着刘备,两人偷偷讲起了悄悄话:“大哥,他真的靠谱吗?”
刘备心里也没谱,偷偷瞥了一眼陆胧川,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然后轻咳一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随即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
正在准备器械的男生从柜子后探出头:“叫我华佗就好啦!”
“华佗?!”
刘备听后大为震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又凑到张飞耳边细语:“三弟,这次稳了啦!”
“为什么啊大哥?”
“相信我,你二哥的手有救了!”
张飞不理解,挠挠头,嘀咕道:“可是这句话,在李时针家你好像也讲过一遍欸,很熟悉捏。”
陆胧川在不小心偷听完两人的对话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直径走到屋侧,在那里见到了熟悉的女人。
对方根本不惊讶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两人并肩靠在土泥堆砌的墙体上,女人先开了口:“他跟了我很久,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是个奇才。”
“我知道,能看出来。”
“这样子我也好放心地去旅行了。”女人接着说,然后舒出一口长气,像是放下了背负很久的重担子,没了看不见的重物地压制,整个人说话都轻盈了起来。
陆胧川淡淡地说道:“很高兴你愿意去开启新的旅行。”
“您的siman,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女人指着陆胧川手上的白色siman问道,“感觉会用得上。”
陆胧川不会操作,于是干脆将siman摘了下来递给女人,又缓缓道:“有些时候,我很佩服你和元放,你们人类有着无穷的探索欲望和坚持的毅力。”
“您挥挥手就能医治百病,我们也羡慕您。”
女人录入联系方式后讲siman递还给了陆胧川,双手抱胸,视线落在远处的夕阳余晖上,继续道:“其实我从未怪过您不救伯仁,当年失态发脾气也是因为您的态度太冷漠了,您甚至都没看伯仁一眼。”
“……”
“左慈大师说您有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我很抱歉。”陆胧川表情没有一丝的波澜,也眺望着远方,不做过多的辩解。
女人摆摆手:“到现在您都没变,嘴上说着救济天下,医者仁心。实际上看待将死之人的目光里始终缺乏同情和惋惜……您根本不在乎人的生老病死,虚伪。”
“……”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张飞等人叫嚷着开始寻找陆胧川,后者才轻轻叹息:“李医生,此去一路顺风,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陆胧川与神医分别,重新出现在了张飞的面前,扯起笑容问道:“怎么样了?羽的手要如何医治?”
黄忠马超和张飞,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夸张又生动地向陆胧川复述着华佗提出的刮骨疗伤的血腥医治手段,一旁的刘备都听不下去了,皱眉抿嘴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倒是像在拍摄十八级恐怖电影。
“有想法。”陆胧川双手环胸,连连点头,时不时还对华佗投去赞赏的目光,“你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一不小心就会伤筋错骨,到时候可就不是随便按摩一下可以恢复的了。”
“你放心吧!人体的筋骨分布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分毫不差地画出来了,关羽手上的毒,看起来无药可医,其实只是治疗花得时间长些而已。”
陆胧川淡淡笑道:“后生可畏啊。”
赵云瞬间抓住陆胧川语气中的违和感:“川,虽然我们比华大夫长几岁,但还是不应当用后生来称呼吧?”
一群毛头娃娃。
男人没有作出回答,而是转头望向刘备,顺势调转了话题,问道:“对了,刘兄起初只是知晓了华佗的名字,连治疗方案都不曾得知,为什么就能肯定羽的手有救了?”
“……呃……这个……”刘备被陆胧川和其他人盯得心虚,目光无处安放,四下寻找后落在了张飞的身上,不停地眨眼睛乞求获得帮助。
那张飞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支支吾吾地躲避刘备的眼神。
陆胧川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自有了想法,但面子上还是给刘备铺了一个台阶:“初见华佗小兄弟就看出来绝非普通人,气质非凡,刘兄或许是跟我想法一样,他跟着神医在这天荡山悬壶济世,本事自然不小。”
“……对!对,陆兄说得对……”刘备顺杆而下,靠着张飞舒出去一口气。
“川和大哥好厉害哦!”马超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发自真心地说出夸奖的话。
黄忠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只有陆胧川视线从在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唯独在刘备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钟,低笑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怀疑。
刘备,你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准备好的华佗举起电锯,锯齿运作的巨大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治疗关羽手臂上“七日贱骨头”的毒,真的要用上这种东西吗?
陆胧川也一惊。
真是艺高人胆大。
然而更胆大的是关羽,主动提出不需要打麻药,并借由和张飞下棋来分散注意力,即使华佗和陆胧川两人不停向他确认,他也是爽朗笑笑,和张飞摆好了棋盘。
关羽的这一举动让刘备有些敬佩,陆胧川借机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若是刘兄,能否像羽一般承受这种治疗方式?”
“怕是不能,我自是没二弟这般豪气。”
“那就让羽当大哥,刘兄当三弟。”
刘备:你这人还怪没礼貌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