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谣·三部曲》玖柒N

33、第三十二章

　　长空如霁，万里无云，青天白鹤，直上九霄。

　　碧水东流，迢迢无尽，参差山峦，浩如烟海。

　　昆仑之墟，紫墉城。

　　昆仑山五年一度的仙剑盛会将至，下山前往凡尘历练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用心准备起了这次的仙剑盛会，认真钻研起了剑术。

　　小蛮是最早回昆仑山的弟子，这些日子在无涯的教导下，在无人打扰的清净之地思过崖修习剑术，术法和灵力同时也大有所长。

　　小蛮在练习剑阵的时候，无涯便幻了伏羲琴，坐在一边抚《清心咒》，修仙本就是一件极为枯燥、需要极大的恒心和毅力坚持下来的事情。

　　无涯由衷的希望小蛮能静下心来，不为外界因素所扰。

　　这段时间，小蛮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灵力运用自如，不会每次一用灵力，便会遭到反噬。

　　小蛮每每看着手心暗暗流动的暗红流纹，心中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快意，是的，她在渴望这种逐渐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力量。

　　看着小蛮的灵力大有所长，已经能够运用的炉火纯青，不知怎的，无涯心里该是为自己的小徒弟骄傲的，可眉心却没来由的隐隐乍现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忧悒。

　　因为无涯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小蛮眉心的封印正在慢慢地减弱，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小蛮体内的那股力量了……

　　他所担忧的那一天，已在一天天临近了。

　　无涯多么希望，这只是他杞人忧天罢了。

　　——

　　各大名门仙派再次齐聚昆仑山，今年的仙剑盛会更甚往年，不仅避世许久的蜀山掌门也来昆仑山参加了今年的仙剑盛会，就连闭关五、六百年之久的无涯上神也出了关，收了弟子，看来今年的仙剑盛会注定了热闹非凡。

　　从靖国紧赶慢赶回来的凤绯舞姗姗来迟的将将赶上仙剑盛会的序幕，所以也算是不早不晚，回来的刚刚好。

　　轩辕错和花影重各自回了东靖和九黎，所以注定无缘于这次的仙剑盛会，陌颜和无尘的目光难免会落在凤绯舞身上。

　　希冀于凤绯舞，这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这一届的弟子里，除了已回九黎的花影重，便属凤绯舞资质最好。

　　在这次与各仙派弟子的比试中，分别打赢了崆峒山和缥缈峰两大仙派弟子的小蛮和凤绯舞出了七星决的结界之后，无可避免的面对面碰在了一起。

　　凤绯舞想起还在靖国时，轩辕错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此时看到小蛮，心中自然气郁的不行。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小蛮，如果没有小蛮，轩辕错喜欢的一定是自己。

　　这样想着，凤绯舞握着手里的剑，故意挑衅小蛮道：“涂山篱，如果我们都能进最后的决赛，你敢不敢跟我来一场比试？”

　　小蛮哪里不明白凤绯舞这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听说凤绯舞前几天刚从靖国回来，估摸着受了轩辕错的气，心里有些不平衡，所以才来找她发泄自己的一腔怒火。

　　不过小蛮也不介意，因为自己正好想找个人来练手，看看自己前一段时间勤练的剑法是否愈来愈精湛娴熟了些，凤绯舞这时候撞上来找自己发难，无疑是自找罪受。

　　小蛮轻轻的勾了勾唇，淡淡道：“有何不可？”

　　凤绯舞趾高气扬的抬高了下巴，似有些心有余悸，话里带了些警告的意思，道：“先说好，不准打脸！”

　　小蛮想起自己把凤绯舞揍的鼻青脸肿的那次，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带了些冷讽意味，颔首道：“好，那我也有一个要求，这次比试，我不用玉焚，你也不准用灭魂，这是等价交换。”

　　凤绯舞道：“一言为定，这一次，我还是不会输给你！”

　　小蛮淡淡说：“那我一定会打败你！”这次，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输，因为自己已经很急切的想要得到那个心愿很久了，自己只有这一个机会，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

　　凤绯舞道：“那我拭目以待。”

　　小蛮、凤绯舞和栀婳等弟子都在此次的比试中获得了不俗的成绩，直接进入了决赛，紫墉城几位上神上仙自然觉得孺子可教，脸上无比添光。

　　——

　　三日后，今年仙剑盛会的重头戏如期而至，也意味着仙剑盛会即将接近尾声。

　　一叶知秋站在无极殿大殿的石阶上，看着即将进入七星决阵法内的几人，道：“仙剑盛会，顾名思义，是各大名门仙派永结情义的一个见证，此次比试，还望各位师兄弟抛却得失输赢，点到即止，若是谁敢妄下杀心，必严惩不贷。”

　　“谨遵大师兄教诲。”

　　“谨遵知秋师兄教诲。”

　　没过多久，紫墉城剩下的弟子中便只剩下小蛮、凤绯舞和栀婳三人，其余便是蜀山弟子匪思存、灵山剑宗弟子卉炎与缥缈峰弟子北棠嫣然等人，一共八人进入最后的比试。

　　坐在席上的各名门仙派的掌门和长老看着下首那些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们，连连赞道：“四海九洲第一名门仙派紫墉城果真是英才辈出啊。”

　　坐在五尊上首的无涯单手撑着腮，漫不经心的向那人不痛不痒的恭维了一句：“容掌门过誉了，灵山剑宗才是人杰代出。”

　　离朱和桃渊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少年少女们，若是看到哪些让他们满意和有趣的地方，便会赞许的点点头。

　　离朱笑问：“桃渊师弟，你觉得今年的魁首非谁莫属？”

　　桃渊摸着下巴，微一沉吟，道：“绯舞和栀婳资质不错，但阿篱的实力也不可忽视。”

　　陌颜和无尘则是看着站在那些少年少女们中的小蛮，若有所思，这个涂山篱还真是让他们觉得意外。

　　陌颜听着离朱和桃渊的对话，不由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无涯，心道，难道是自己真的对涂山篱的成见太深，所以忽略了她潜在的实力吗？

　　又是一场比试后，今年的仙剑盛会的黑马无疑是紫墉城了，最后剩下的四个人自然是小蛮、凤绯舞、栀婳和蜀山的匪思存。

　　最后的决赛对战是由抽签决定的，小蛮抽到了写着栀婳名字的木签，凤绯舞抽到的自然是匪思存。

　　七星决内，剑气如虹。

　　先开始对峙的是小蛮和栀婳，奇怪的是，栀婳刚开始便深藏不露，却一直在仙剑盛会上出乎意料的大展身手了一番，让人不由觉得她一直以来都在隐藏实力。

　　如今和小蛮对战，却处处在有要赢小蛮的征兆时，却又手下留情，就像故意处于下风，放水等着小蛮赢她一样。

　　局势半明未明，看的众人有些云里雾里。

　　在两人近处交手时，小蛮看着栀婳，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实力。”

　　栀婳说：“你救过我。”

　　小蛮淡淡的看着栀婳，道：“如果仅凭一次救命之恩，便在这次比试上故意输给我，那么，我看不起你。”

　　栀婳怔怔的看着小蛮，蓦地，好似明白了什么，握着手里的勾璧剑，软剑一甩，挽了个剑花，便朝小蛮而来……

　　小蛮见栀婳认真了起来，眸子微微一亮，轻轻的勾了勾唇，很好。

　　两人对峙，局势愈来愈明显，当小蛮点到即止的将手中的红玉剑架在了栀婳的脖子上时，七星决剑阵的结界同时消失不见。

　　一叶知秋宣布道：“第一场比试结束，涂山篱胜！”

　　坐在席上的崆峒派长老爽朗笑道：“哈哈哈，无涯上神真是教徒有方啊。”

　　无涯微一颔首，谦虚道：“哪里。”

　　陌颜和无尘相视一眼，眉心间的微蹙和眸子里淡淡的笑意，说不出到底是忧忡还是什么。

　　第二场比试是凤绯舞和匪思存对峙，陌颜和无尘及在场众人无不为凤绯舞有些微微担忧和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凤绯舞这次难免要陷入苦战了。

　　因为这匪思存实力真的不浅，据说这位蜀山大弟子可是蜀山掌门徐徽白上仙为自己的师兄、也就是前任蜀山大弟子玄幽所内定的徒弟，更是被蜀山内定的下任蜀山掌门，年纪轻轻，便已修得真人境界，怕是与同修得真人之境的一叶知秋对峙起来，也难分伯仲。

　　凤绯舞和匪思存，两人之间的实力实在相差太大。

　　可凤绯舞好似胜券在握一般，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败给匪思存。

　　凤绯舞之所以能这么自信，原来是因为这半年以来并非一事无成，因为她真的太想赢了，她想得到所有人的目光，修仙得境哪是一朝一夕能够晋升的，但凤绯舞却不计后果的服用了能增强灵力和修为的灵丹，强行修炼到了观心境。

　　不久前又强行突破了通幽境的凤绯舞大喜过望，虽与真人境只相差一阶，但悬殊也不会太大，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一招又一招的对峙下来，匪思存不由觉得这个凤绯舞真是急功近利，太过好大喜功，又觉得自己看不懂凤绯舞，明明进攻破绽百出，防守却偏偏滴水不漏。

　　虽然小蛮能够打到最后的比试让陌颜很是意外，但在这一局中，陌颜也觉得凤绯舞行事间确实不够磊落了些。

　　最后相持不下，两人勉强打了个平手。

　　这意味着，小蛮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因为小蛮还要打两场，并且赢了匪思存和凤绯舞两人才能夺得这次的魁首。

　　小蛮已经没有退路，但她毫无畏惧的走进了七星决内。

　　此情此景，不由让无涯想起了一个故人，小蛮的性子和她太像，都倔的不肯服输。

　　无涯唇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纹，嗬……天生的战神啊。

　　第三场，小蛮对凤绯舞。

　　小蛮被凤绯舞打的遍体鳞伤，让人简直不忍心去看。

　　凤绯舞高傲的抬高了下巴，道：“你还要跟我打吗？趁还有一口气在，不如趁早认输吧！”

　　小蛮微微喘着气，神情漠然的看着凤绯舞，丝毫不为所动，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弄笑纹：“放弃吗？”续道：“决不！”

　　凤绯舞道：“真是不知好歹，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凤绯舞握着手中的紫玉剑，甩了个剑花，剑花如雨般直朝小蛮而去。

　　小蛮侧身躲过，一个旋身，手中的红玉剑每每看似直向凤绯舞利害而去，偏偏却像个乐此不彼的小孩子一样，不痛不痒的在凤绯舞胳膊上、身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让凤绯舞是暴跳如雷，防不胜防。

　　　一个飞快旋身，小蛮手中的红玉剑便突然刺向了凤绯舞的面门，凤绯舞惊愕的睁圆了眼睛，落在脸庞的碎发被剑刃发出的光惊得在空中翩跹着飞舞……

　　小蛮握着手中的红玉剑一顿，却在离凤绯舞的脸庞近在咫尺处晃了一晃，然后停了下来。

　　小蛮淡淡的道：“你只说不能打脸，但没说不能刮花你的脸。”

　　凤绯舞咬牙切齿的大囔道：“涂山篱，你敢伤我的脸，我要杀了你！”说着，握着手中的剑就要朝小蛮刺去……

　　七星决结界突然消失，忽而听到一叶知秋道：“第三场，涂山篱胜！”

　　凤绯舞手中的紫玉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凤绯舞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

　　小蛮走到凤绯舞身边，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如果第一次是偶然取胜，那么再来一次，你觉得还会是偶然？”

　　凤绯舞怔怔的回过神时，小蛮已经走远。

　　——

　　最后一场，小蛮对匪思存。

　　连战两场，加上受了伤的缘故，小蛮已经逐渐有些体力不支，不行，小蛮心道，得速战速决。

　　匪思存看着小蛮如此模样，话不经思索便出了口：“你受了伤，不要打了，就算我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小蛮看着对面匪思存，冷讽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人吗？”

　　匪思存明显一怔：“……”有些不是很明白小蛮说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只听小蛮一字一顿的道：“那便是轻视我、打心底里看不起我的人。”

　　匪思存觉得，这个女孩太过骄傲了，骄傲的丝毫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的尊严。

　　小蛮举起手中的红玉剑，颔了颔首，用剑指着匪思存，淡淡道：“出剑吧！”

　　在场众人深吸一口气，看得是目不转睛。

　　匪思存的剑法稳健中时而翩若惊鸿，时而婉若游龙，时而狡若脱兔，众人深觉精彩，赞叹声不断。

　　相比匪思存颇有些沉稳横秋、固守陈规的剑法，小蛮的剑法便耍的轻盈飘逸多了，招式也多，看得人很是出乎意料，应接不暇。

　　虽是如此，但匪思存还是攻守得当，温润如玉的行事间获得了不少人的称赞，连说是徽白上仙教导有方，蜀山后继有人。

　　徐徽白神情慵懒的半阖着眼皮，单手撑着腮，也不管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奉承，好似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七星决内。

　　在匪思存的攻势下，小蛮舍弃原本的策略，沿着七星决阵法内的纹路，将自己的剑法本末倒置了一番，反被动为主动来破匪思存直朝自己而来的攻势。

　　匪思存微微一笑，好似看破了小蛮的攻势，用蜀山剑法中的一招紫气东来破了小蛮的剑法，匪思存微微一笑，握着手中的剑，对着小蛮道：“你输了。”

　　匪思存没有想到，小蛮等的就是这一刻。

　　暗红流光一闪，小蛮便消失不见，匪思存正惊愕，电光火石间，小蛮便出现在匪思存身后，握着手里的红玉剑架在了匪思存的脖子上，淡淡道：“不，是你输了。”

　　陌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蛮的方向，他不会看错的，小蛮用的那招移形换影，是魔族的耶识步！

　　疑惑的看了无涯一眼，这个涂山篱，都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无涯他是知道的吗？还是故意放任涂山篱这么做的？

　　等这次仙剑盛会结束后，一定要好好的把涂山篱的功法纠正过来。

　　七星决的结界消失时，一叶知秋道：“这一场，涂山篱胜！”

　　小蛮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幻了手里的红玉剑。

　　匪思存愣了会儿，回过身，朝小蛮作了一揖，衷心笑道：“恭喜。”

　　小蛮道：“如果你的剑再近一点，我必输无疑，可是你看到我受伤了，所以你不该对我手下留情，给我赢你的机会。”

　　匪思存无奈的摇头笑道：“阿篱师妹教训的是，我以后是再也不敢低估任何人了。”

　　凤绯舞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蛮离开七星决，正朝五尊的方向那去，不甘和愤怒、怨恨齐齐充斥在她心头，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为什么自己会一次又一次的输给涂山篱？

　　小蛮的脸色倏地惨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顿下脚步，甩了甩脑袋，可能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吧。

　　目光迷蒙中，好似看到一双靴子走到自己面前停下。

　　然后听到无尘问自己：“涂山篱，恭喜你赢得了今年仙剑盛会的头魁，你的愿望是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