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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礼物·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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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染回了房间,李怀信则去了书房。
“王爷,灵染姑娘来了。”婢女禀报。
“灵染?”李怀信抬眸看了一眼水漏,时辰不早了。
灵染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火红吊帽斗篷。
李怀信淡淡地注视着灵染走向他的每一步。
灵染停下脚步,摘掉帽子,白皙的面庞,显露在烛火下,一双眸子灵动有神。
“有事?”李怀信问道。
“我有一物,要献给王爷。”灵染语气淡淡的,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感觉。
“哦?何物?”李怀信沉沉的嗓音,缓缓而出。
“一支舞。”灵染语气平缓。
“你不是......”
“方才人太多,这支舞,我只想送与王爷一人。”灵染算是解释了方才谎称不会跳舞的原因。
“荣幸之极。”李怀信明白了:灵染不想取悦任何人,她不愿做众人的观赏之物。
“借王爷的刀剑一用。”
“你要表演剑舞?”李怀信觉得稀奇。
“正是。”这段舞蹈,是灵染跟着后宫的舞女偷偷学的,唯一一段她能跳下来的舞蹈,临别前,想送他些什么,却发现他貌似什么都不缺,他既然说了想看跳舞,想必这个是喜欢这个吧。不管他肯放过自己,究竟出于几分真心,可灵染能感受出他和崔氏对待她,有本质的不同,她感激他对她的搭救之恩。
“那我将抚琴和之。”李怀信知道,灵染定是已经听说了他即将前往龙脊山剿匪一事,她来送别?还是要走?
灵染始料未及,李怀信还会弹琴?
只见她手持一柄青光耀目利剑,骤然,乐起。
腾身飞跃,剑尖撩起。
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神怡心旷之际,琴声忽起伏。
乐疾,如雨打浮萍,身姿旋转,剑影闪过,心随曲动,剑随心挥。
剑法里带着霸气,剑法里也带着柔情,她似乎想用手里的这把剑,斩断和这里的一切联系。
此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二人,一个执剑而舞,一个抚琴相和。
乐声止,灵染收了剑锋。
李怀信抬眸,看向怔怔立在原地的女子。
他已然确定:她是来辞行的。
“夜已深了,去睡吧。”李怀信只淡淡嘱咐了一句。
灵染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李怀信知道:自己出发之日,灵染便会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灵染深夜查看逃离路线的时候,李怀信就站在阁楼上,身旁的管家问他“王爷,当真放她去了吗?”
李怀信只轻轻回了句“天高任鸟飞”,便转身消失在墨洗的夜色中。
翌日一早,李怀信带着军队,准时出发。
府中舞姬们照常练舞,似是等待着李怀信一回来,便表演给他看。
对于翠冰的“挑衅”,灵染也爱答不理,她的笑,舞姬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知道,灵染的轻功极好,她不会其他武功,只会轻功,这是当年管家为了她能自保,偷偷教给她的。
管家不知是江湖何门何派,像个隐于市的高人,可他不愿外露,只暗地里教了灵染轻功。
这天夜里,她趁着夜色深,翻出了王府的高墙,路线是先前便探好的。
她害怕有所依赖的日子,她不想刚逃脱出皇权的禁锢,又再次跌入俗世红尘的深渊,她要自由。
这些年,她在形势的逼迫下,读了万卷书,如今,她要去行万里路,在这路上,兴许能碰到助她回到现实世界的高人。
她带着这几年积攒的银子,上路了。
曾经听闻衡山脚下,有一唤作“衡通书院”的地方,那里汇集天下奇才,每日都会有各路高人授课,她想去瞧一眼。
衡通书院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只要交的银子数足够了,便能进去听上一听,灵染想:在这样的地方,听高人指点一二,会对今后游历在外帮助不浅吧。
衡通书院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茶摊,灵染赶路未曾停歇,实在劳累,加上她为了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穿得极严实,正逢“秋老虎”,白日里仍旧酷热,便想去喝碗凉茶再赶路。
灵染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一壶凉茶,耳朵不由被相邻桌子上客人的谈话所吸引。
“听说了吗?这龙脊山啊,发生乱事了。”其中一个矮胖的男人说。
“可不是嘛,听说啊,作乱之人甚是凶悍呢,看来,需要数日,方能平定。”搭话的,是个眼睛极有神的瘦高男子。
“呦,那永亲王可还还带着伤呢。”矮胖男人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将脖子向下缩了缩,猛然瞧了,好像脑袋直接长在肩膀上了,压根没有脖子一般。
“嗨,别提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耗时战啊。”
听得出百姓对李怀信的信任和敬重,这对李怀信来说,是好事吗?历史上功高盖主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灵染晃了晃脑袋,她强迫自己不再听下去,她好不容易离那纷乱远了些,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匆匆喝了茶,便继续赶路了。
来到书院门口,已是傍晚,天色渐暗,可书院门口还是挤得满满的人。
灵染因无法将声音伪装成男子,便索性装个小哑巴。
书院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是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剑眉星目,虽是笑眯眯的,可眼眸却极有神,其间,隐约闪烁着几分凛冽,灵染在宫中待得日子久了,最知道如何透过眼睛去识人。
“哎呀,你们都赶紧排队。排好了,才能加快进去的速度,夫子一会儿便来了,还是抓点紧吧。”少年咬字极为清晰,正说着,只感觉身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一扭头,只见一个一袭青紫色束腰长衫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在冲他比划着。
“你是谁?”少年一脸狐疑。
少年指了指手上的纸条,示意对方看过这个,就能明白。
“你不会说话?”少年再次打量眼前少年,只觉得他眉目清秀,就是皮肤黑了些,他哪里知道,灵染刻意抹黑了自己。
小哑巴点点头,眼神无辜又纯良。
“额,那个,书院的入学费可不便宜。”少年虽然对眼前的小哑巴的第一印象不错,可也不能白白放他进去。
小哑巴脑瓜子灵活,从袖筒里摸出一个钱袋,举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便好说了。”青衫少年生平最讨厌笨人,好在,眼前这个小哑巴,还算机灵,一点就通,不错,不错。
小哑巴继续用闪着无辜光芒的眼睛,望着青衫少年。
“这样吧。”青衫少年突然靠近小哑巴的耳边。
小哑巴本能向后缩了缩,耳朵里都是青衫少年吐出来的温热气息。
少年微微勾唇,识破了她的性别,可却不动声色,任由她继续演下去。
“我可以让你插个队,便能先进去占个好位置。”
小哑巴连忙举起手,朝青衫少年行了个江湖谢礼。
青衫少年勾了勾手指,示意小哑巴跟他一起,从后门进去。
小哑巴心领神会,也不张扬,乖乖跟着。
青衫少年满意一笑。
在宫里,见惯了各种贿赂走后门的把戏,没想到,到了衡通书院,亦是如此。
灵染跟在青衫少年的身后,走进了书院。
书院内山石嶙峋,到处都栽种着叫不上名字的草木,看样子,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植物。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银杏树,风吹过,叶子随之落下,满地金黄,甚是悦目。
东西两侧,有许多格局相似的屋子,里面坐着不同衣着的男女老少,他们有的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则擦拭着自腰间取下的宝剑,有的则干脆闭目养神。
都不是一般人啊,这是灵染的第一感受。
自由的气息,遍布四处,她只觉得单是看到眼前情景,便周身血液通畅。
压抑得太久了的缘故。
“这边。”青衫少年提醒灵染,她刚才交的那些银两,够资格进东边第三间屋子听课。
灵染连忙点头。
青衫少年看着她时而机灵,时而呆傻的样子,觉得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
灵染一怔,抬眸,见少年扭头看向自己,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抬手,一顿胡乱比划。
“哦,忘了你不会说话一事,抱歉。”青衫少年不再多言。
青衫少年示意灵染自己走进那间屋子,“我不便进去,太过明显,你进去吧。”
灵染点了点头,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青衫少年以为是什么不易明说的话语,便将纸条暗暗攥在掌心里。
“知道了,我会看的。若是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知会一声就行。”
青衫少年说完,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灵染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少年的身份,可她知道他不是坏人,至少不是个欺负弱者之人。
青衫少年走出院子,见门口原本排着的人们,都进入到相应的屋子了,便落得清闲,想起手里攥着的字条,见四下无人,便将它展开来看。
字条上只落得两个字——灵儿。
青衫少年想,这大概是那个小哑巴的名字。
灵染走进屋子,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她只能挑了个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想着:若不是刚才青衫少年给自己走后门,此刻,怕是进不来了。
屋子突然安静了,众人纷纷回到座位上。
灵染抬眸,见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支拂尘。
是个修仙的道人?仙风道骨的感觉,想来,是今日讲学的高人了。
灵染盯着男子,见他眉眼中尽透着平和,好像从来不会动怒一般,像个仙人,可既是如此,为何还会接受这有偿授学呢?
转念一想:哦,像仙人,可毕竟不是真仙人,仙人不用为吃饭保暖发愁,可眼前之人,还得为自己的生计考虑呢。
于是乎,便能理解其中道理了,不外乎个“鸟为食亡”。
男子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缓缓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无名山。”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