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虐恋》抒扬

21、第二十一章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嗜血的晚上，太多可怜又可悲的灵魂拼命奔跑，但终将逃脱不了被黑暗侵蚀与吞没的命运。那些只能躲在隐秘处，邪恶蚕食的堕落使者们，在匆匆忙忙反程赶路后，只留下一片寂寥。或者有那仅存的一线光芒，一线生机而出现，必定是美丽为善的天使们的守护与眷顾。

　　晨初破晓，云飞雾绕，瑟瑟秋风，席霜袭来，静守一夜的段文涛依靠在游廊下，不知寒冷与疲倦地一根接着一根吸吐着浓烟。正当他再点燃一根烟的功夫，门咯吱被拉开，刚随孟彦武，文熙，冷欣妍进府的冷母，见贺子聪从房中踏出，赶在段文涛掐灭烟头欲开口时便焦急地进前问询：“子聪，凤柔她怎么样了？”

　　见心急如焚的冷母不辞辛苦，起早劳心赶来，贺子聪赶紧安抚：“伯母请您放心，子弹已经顺利取出，积聚在胸腔里的血液也以及时清理干净，缝合好了伤口，现在凤柔是因失血过多，暂时休克，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醒来是早晚的事了。”

　　“好，好。那我赶紧去看看她。”见人心切的冷母话毕，拉起段文熙与冷欣妍一同向房中跑去。

　　听见凤柔脱离危险，段文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望了一眼留在外面的孟彦武和贺子聪。亦欲奔进。

　　贺子聪见状揽上，冷漠开口：“段署长请留步。凤柔虽度过险关，但为了不出意外，还是不易多人打扰。”

　　“贺子聪，你······”虽然与贺子聪往日一向不和，但两个人曾经都是暗自较劲，并没有正面冲突，如今他又是凤柔的救命恩人，亦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就暂时忍下气来，不顶枪上阵。口说了一半的话便又硬生住口。

　　见段文涛为冷邵峰重收失地有立大功，又难得在自己面前服软下来，亦也既往不咎不想再言语讽刺，便好心开口提醒道：“正厅和副厅今日中午便到，我看你还是速回先好好想想怎么和你的那位副厅解释圆场吧。”

　　贺子聪这么一番言语，段文涛深知前因后果他已猜测的大概，不过就算他知道一切又能怎样，毕竟他和冷邵峰的那些误会早已众所周知，相安解决了，除了正厅职位之争，其他他也耐他不何。他拱手以表提醒谢意，依依不舍中，告别孟彦武转身离开。

　　话说贺子聪，实乃医学世家出身，他的祖上曾作为康熙帝御用御医而闻名一时。从小他便效法先辈，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研钻医学，救死扶伤。他以为行医济人会是自己一生的任务与归属。却因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社会动荡变迁的娘舅安正明潜移默化所影响，进而渐渐改变想法。他教导他男儿应放宽视野，志在四方，励精图治，保家卫国。此乃真大丈夫也。

　　自古至今，官场文化和潜规则，是多少公正廉明之人，所憎恶却避之不及的，迫于形势与无奈，能够警慎自守的，在那个年代的当下，恐怕立足不得几人。贺子聪自认为自己这种刚正不阿的人，实在是不适合涉足官场。所以起初对舅舅的提及，他是没有任何改变和想法的。

　　辛亥革命后，民国初建，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国外列强虎视眈眈。忧心与民族根本的贺子聪茅塞顿开，思想大悟。他不能做一个袖手旁观，坐以待毙的人，他不想看到国人自相残杀，被人蚕食。他要起来，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劈荆斩刺，发挥光热，为救国救民贡献毕生力量。也就在那时，贺子聪依靠舅舅，作为滨江警察厅正厅的身份，正式踏入官场，直至今日被提拔滨江警察厅傅家店警察署署长一职。

　　再说他与冷邵峰，自祖父那辈两家便是挚交，往来交际甚密。他们二人自然亦情如兄弟。当年冷邵峰父亲冷傲天死后，家族事业顺理成章被身为人子的他接任。但由于他年少气盛，行事独断专行，不懂方圆，故底下的人不服者甚多。

　　为了守住家族事业，不被肉食者瓜分。冷邵峰不得不身设于江湖，男儿厮杀疆场，难免身体上会有这般与那般的拼杀伤迹，这些印满殊荣的大小疤痕，自然离不开特护加好兄弟的贺子聪陪同与成长。也就在那个时候，冷府的房屋一角，一年年，一天天，一步步，一点点增添了许多名针贵药，设施良器。

　　青春的演变，从少年到青年，从懵懂到老练，那一段精彩的青春演义，筑结了两个心一份情的骨肉深谊。

　　自从贺子聪当上署长，冷邵峰在外扩张势力的脚步便更加的加快，因为他放心，就算他自己一年半载不回来，这个家亦会被他照顾的妥妥当当，安安全全。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怎想就在他与贺子聪均出外的空当，家竟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幸蒙老天垂怜，家终失而复得。

　　言归正传，守护在凤柔身边的冷邵峰，自从踏进这小诊室，就不曾再出去过，见眼下深爱的人迟迟不醒，他的内心万分焦躁，不寝不食，母亲几次三番，三番几次的送来餐点，均被怎么端了来又怎么端了去。任人怎么劝说也听言不进。

　　段文涛这边，自上次事发后回去，虽心心念念，但一直忙于属内事宜的他，便没空抽身前来，对于他联合冷邵峰，孟彦武等人清除了齐九之事，胡前进亦怕阴谋败露，东窗事发，被段文涛巧言善变，情理分析之后，也便就此搪塞了过去。这一场恩怨纠葛，终以齐九失丧告一段落。

　　“凤柔，你快醒来，等你醒来，我便不再欺负你，不再对你说难听的话，做为难你的事。我会像呵护公主一样去呵护你，疼你，爱你。凤柔，你快醒来，等你醒来，我便不再让你哭，不再让你伤心，我保证会用一辈子去守护你。”

　　“凤柔，你知道吗？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由心底里莫名其妙的喜欢你，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吸引着我。我想靠近你，却不知道怎么去靠近。我想抓住你，却不懂得用什么方式能做到。”

　　“凤柔，你可晓得，当你与段文涛情非得已交际时，我的心是多么的不想，多么的不愿意。多么的想要阻止，可我偏偏以选择伤害你的方式来发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只有怨与恨，你才能够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说上几句话，哪怕是争吵。”

　　“凤柔，每一次和你眼神对望，你都迅速避开，为什么你的感情藏匿的那么深，让我找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以牢牢的被你网罗，那你呢，除了对我的怨与恨，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与爱慕存在？”

　　“凤柔，段文涛在你的生命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你对他，是否像我对你一样，如果是，对不起，我没有那么豁达去放手，我会努力，让你重新认识我，并且爱上我，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缘分使然，你必定是我的。一定！”

　　“凤柔，请原谅我对你的霸道，不讲理，盛气凌人，以后我不再对你这样，求你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不要睡了，赶快醒来好不好？”

　　拥有时不懂珍惜，失去了才知重要，痛恨自己之前对她那般冷漠的冷邵峰后悔万分，他紧握关凤柔的冰手，推心置腹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真情实感，可躺在那里的她依然纹丝不动，反应全无。终究在等待与煎熬中，支撑不住的他带着疲倦爬在床沿边睡着了。

　　昏迷中的关凤柔，身临其境闯进这样的场景，在阴森的坟岗深处。烽烟四起，迷雾漫天，星月无痕，一片寥寂，形单影只的她恰似在逃难，跑一跑，停一停，总是回探追赶自己的凶神恶煞之徒们有没有被自己甩掉。

　　突然她双脚踩空随即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她的身体往下坠，不听使唤的飞速下坠。在深渊的漩涡底处，有万千孤魂野鬼在张牙舞爪，嚎叫哭鸣，他们像是被关押了几千年，时而遭遇冰封彻骨，时而饱受饥饿透胸，时而又尝尽硫磺火湖的折磨。

　　当他们看到有猎物送上门前，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般眼红心燥，争前恐后，欲抓住她进行分食。

　　突然齐九的一只手将她脚腕抓住，并笑嘻嘻，淫\\颠颠，不停往下拽扯着她。她惊恐万分，毛骨悚然中拼命的向上攀爬，只听深渊的入口处，是冷邵峰在竭嘶底里的呼唤。

　　听到他的呼唤，她像是得到了希望，向上更加疯狂的，拼命的挣扎攀近，终幸被他结实的大手抓住，瞬间她意识清醒，双眼睁开。

　　睁开双眼的瞬间，在关凤柔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受伤前的零星画面，直至她意识完全清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依然活着，真可谓是劫后余生，悲喜交融。

　　她缓缓侧目，但见冷邵峰一脸困乏熟睡的香甜，细看他，他的眼圈像是熬夜太长被凹陷，没有及时清理的胡茬也以破皮滋长，曾经精致的轮廓因着愁容显得几分沧桑。

　　看着他憔悴成这般，关凤柔的心顿生怜惜，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吧，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安稳的守护在她身旁。那么他为何显得如此的疲倦，是为了她吗？她不敢相信，却宁愿如此。她微动了下手臂，想去触摸一下那张令人着迷的面孔，才发现欲抬的右手正被冷邵峰厚实的大手紧握。

　　他似乎是被她微微的举动所惊醒，看见她醒来，他明显一顿，又及时坐正探身近前，喜不自胜的开口：“凤柔你醒了？怎么样？感觉伤口痛不痛？还有哪里不舒服赶快告诉我？”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角一丝不苟地盯着自己，透过眼神，关凤柔第一次在他那里读到了焦虑，关怀与真诚，暖流内心翻滚，不小心溢湿了她的眼眶，她竭力克制，不忘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很好，我没事，请，大家放心。”

　　她的回答，就像针一样刺透他的心，她始终对自己还是有芥蒂，她还是一如既往，在面对生死关头后，依然选择将自己严实包裹，不容他靠近。“不要再在我面前刻意伪装，故意逞强，我不是魔鬼，不会把你吃掉，我只是想随时掌握你的身体状况，担心你，怕你再生意外。你知道吗？凤柔？”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过的温柔，他的眼神从赤诚到炽热，似乎要把她融化甚至烧焦，她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反应不及，更有些消化不了，恍惚间她侥幸认为，或者这就是她心目中那场唯美期待的开始，可清醒后她又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伤的更重。贱体抱恙，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胡思乱想吧，恢复意识后的关凤柔暗嘲自己。并口出关切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除了你我，孟大哥他们都安然无恙吗？齐九他？他怎么样了？”

　　知道刚醒来的她必然有许多疑惑要问，但迫于她身体虚弱尚需休息，冷邵峰便简捷的回复了几句。“放心，他们都相安无事，倘若他们知道你此刻已醒来，估计会喜出望外，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望的。至于齐九，苍天有眼，他已经自食恶果了。昏睡了好几天，你的身体虚弱的很，当务之急要好好静养，尽快调理好身体要紧。对了，有没有感觉很饿？娘亲每天都会熬几波小米粥为你准备着，我这就吩咐人送过来。还有伤口是不是很疼？你躺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这就去东厢房请子聪过来，让他为你再好好诊断一番，我相信在他的医术下你会很快康复的。”

　　听着冷邵峰接二连三的话语，关凤柔唯有一一点头。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她柔软的心在感动之余又多生几许黯然。他判若两人的转变，是不是只因那颗子弹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