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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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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歇捡了几根藤条,拖着赖张往回走,云庭想伸手帮忙,被萧雨歇嘱咐看路。
赖张迷迷糊糊的被拖着走。
他酸胀的眼皮掀开一条光,看着如雪一般的月色,模糊间,耳边传来了久远的呼呼风声。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跌在雪里。
那个刚刚生下孩子的女人握着剑,守在风雪中,背后破庙里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啼哭不止的声音。
女子已是强弩之末,死期临头,眼神却仍是执拗着,坚定着,没有一丝动摇。
庙前,一个黑衣男子在烈烈风中拔剑。
“杀你,太让我心痛了。”
女子忽而狂笑,“手下败将!”
男子也大笑起来:“可惜除了你,没有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狂风暴雪中,临死的女子拼尽所有的反扑,男子更是倾尽全力的逼杀。
互相不留一丝活路的战斗,终于以女子力竭而亡为终。
雪花融化在女子含恨的眸子里。
婴儿凄惨的啼哭回荡在天地间。
大雪落了女子一身,茫茫的雪盖住了那片猩红的血……
回到酒楼里,云庭重新握着摧月,只觉得百感交集。
“当初姨娘将摧月交给我,说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摧月可以出现在名剑谱中。”云庭用帕子轻轻擦拭剑柄上的灰尘。
“难怪你坚持要用摧月。”萧雨歇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替他斟上一杯。
云庭:“可我现在才知道,母亲不仅仅是想让摧月出现在名剑谱上,她更想亲自站在名剑台上。”
过往的遗憾无从弥补,萧雨歇问道:“这件事还要继续查吗?”
云庭轻轻道,“我想知道是谁。”
萧雨歇:“然后呢?”
云庭抬眼,眼神平静中带着决绝,“我要在名剑台上……杀了他。”
萧雨歇沉默许久,道:“好。”
这时,吃饱喝足的鹦鹉扣子歪着头跳过来,跳上桌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干什么呢?这么严肃。
云庭伸过手,扣子立刻跳过来在他手心蹭脑袋。
云庭觉得好笑:“这只鹦鹉快被你驯成精了。”
来报信前居然还知道看看有没有外人。
萧雨歇:“谁让咱们两家是世仇呢。”
云庭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
二人因缘际会成为好友,奈何两家的父辈早年结了仇,导致两家一直势同水火。
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竟然和萧家的长子做朋友,恐怕要气的火冒三丈了。
也是因此,萧雨歇才训练了这只鹦鹉来通风报信,尤其是自己托他调查母亲的死因后,这只鹦鹉就更辛苦了。
想到这里,云庭伸手从桌上抓了把瓜子要犒劳扣子,扣子最爱吃瓜子。
扣子的小黑豆眼顿时亮晶晶,就要跳过来。
对面的萧雨歇突然阻止道:“哎,不能吃了。”
扣子立刻停下脚步,可怜巴巴的看向萧雨歇。
萧雨歇毫不心疼,“再吃你要上火了。”
云庭立刻将手里的瓜子重新放回盘子里。
扣子脑袋立刻垮下来,装的十分可怜。
云庭只好安稳的再次摸摸扣子的头,结果这次不管用了,扣子身子一倒,奄奄一息。
云庭一惊:“它怎么了?”
萧雨歇淡淡道:“装死呢。”
闻言,扣子赶紧踢踢爪爪,示意自己还活着,不用担心。
云庭:“……”
又待了片刻,云庭便离开了。
扣子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送这个喜欢喂自己瓜子的好人。
萧雨歇独自坐在桌前,烛光闪烁,映着他幽暗的眼神。
一个叩门声响起。
萧雨歇:“进。”
一个侍从打扮的少年走进来:“公子,那赖张怎么办,还要审吗?”
萧雨歇缓缓眯眼。
当然要审。
方才当着云庭的面,他不方便用手段。
一来,怕吓着云庭。
二来,事关云庭母亲的死,原本云庭就在强作冷静,万一被赖张说出几句诛心的话,平白伤心。
现在云庭走了,自然要让赖张将该吐的都吐出来。
……
云庭回到客栈时,家人都早早休息了。
次日清晨,云涛成出门见到云庭,开口便道:“你昨天怎么让陆舒自己回来了。”
云庭一愣,“他怎么了?”
“他没有怎么样,是你。”云涛成有些无奈:“带着弟弟出门,回来也要带回来啊。”
云庭:“……”
云涛成对长子这性格有些没辙,但也体谅他习剑多年,无心他事,不通人情也正常,便没有多说,只让他好好休息。
试剑大会一日举办十场,因为报名者众多,第一轮比试便足足比了七天时间。
云庭的第二轮比试在七日后。
这段时间云涛成和家中长辈为了维持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为了在大佬中混脸熟,几乎场场都要出席。
云庭反而得了闲,整日在屋里闭关养神。
待到第二轮比试时,初报名的已经被筛下了一批。
这次的对手较之上一位实力增强不少。
云庭仍旧握着众人都不看好的摧月,在三十招内,漂亮利落的拿下此局。
父亲云涛成终于稍稍放心,而高座上的齐老却脸色公然的有些难看。
闲云楼的雅阁里,云庭握着一把瓜子,一边喂扣子,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扣子脸埋在他手心里吃的欢快无比。
萧雨歇刚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
萧雨歇:“你以为齐老看好你,真的只是单纯觉得你是可造之材?”
“不然呢?”云庭不解。
若不是如此,当初为何要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夸赞举荐。
萧雨歇将手伸到他面前,“吃吗?”
“什么?”云庭歪头去看,顺便将手伸过去。
“桂圆。”萧雨歇手张开,将手里的桂圆倒在他手上,“路过楼下时顺手抓了一把。”
云庭接过,剥开一颗,露出晶莹白皙的果肉。
“你可知齐老的家族是做什么的吗?”萧雨歇也拿过来一颗,捏开。
这个云庭倒是知道,“铸剑的呀。”
江湖上谁人不知,齐老的家族是江湖第一剑宗,世间名剑十有六七出自齐家。
萧雨歇笑笑,“你拿一柄来历不明的且在众人眼里是属于女子用的雌剑,来赢这些大都拿着齐家打造出的名剑,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云庭剥桂圆的动作一顿,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
“齐老看人是厉害的,而你手中的风止又不是多名贵的剑,待你经过此次试剑大会名扬天下后,他自然会主动为你换上一柄出自齐家的名剑。”
萧雨歇将手里捏开的一个桂圆递给他,“原本是个互惠互利的事情,结果你生生要砸了人家的如意算盘。”
云庭接过来,可还有些想不通:“若只是为此,江湖上名人众多,也不缺我一个呀。”
他何至于当众就给脸色。
萧雨歇微微摇头,“我不是说嘛,他看人是顶厉害的,现在的你急需仰仗和势力,他不趁你还是璞玉时抓住你,待到你名扬四海后就晚了,这天下铸剑的又不止他一家。”
“……”云庭神色复杂,“原来如此。”
萧雨歇看着他,神色有些无奈,“远不止如此呢。”
云庭:“哦?”
“你自幼潜心修剑,不谙世事,却不知在你眼里只是一场比试,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一场赌局。”萧雨歇缓缓道。
“……如那天在地下赌场所见的吗?”云庭微微蹙眉。
“不错。”萧雨歇道:“如试剑大会这样的盛会,背后往往牵连着无数个大小赌局,等你的地位逐渐上升,你的名字就会被挂在地下赌坊里,一场比试于你们于他们,都是一场输赢。”
“我们比剑,关他们什么事。”云庭不悦。
“世事便是如此,想避开这群人,就永远不要参加任何比试。”
萧雨歇轻笑,“一旦入局,便只能一直赢下去,一旦失败,单是那些将身家性命押在你身上的赌徒们,便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萧雨歇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所以那些剑客只能赢,赢不了,不择手段也要赢。”
“……”云庭沉默许久,突然失声道:“那剑神——”
“不错。”萧雨歇收敛笑容,正色道。
云庭五指倏而收拢。
“身负剑神之名,他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牵连甚广,所以他不能败,败则粉身碎骨。”
“二十年了。”萧雨歇眼底冰凉,“至今无人能活着走上名剑台,挑战剑神之位。”
屋子里久久的沉默。
轻微的‘卡卡’两声,最后一粒瓜子吃完,扣子扭着屁股来到萧雨歇面前,用爪子摸摸他的手。
怎么不说话了。
萧雨歇反手捏住扣子的爪子,扣子立刻抗拒的扑腾起来。
萧雨歇微微一笑,“所以啊,你出门可千万别嚷嚷着要和剑神过不去。”
“我知道。”云庭闷闷道。
“不是赌气说的吧?”萧雨歇小心翼翼瞧他的脸色。
“我是真的知道。”云庭瞪他一眼。
他身上背负的不止这一桩血仇,还有家人,手足,以及整个名剑山庄。
报仇,也要从长计议。
不宜冲动。
不能冲动。
萧雨歇又捏开一个桂圆递给他。
云庭摇摇头,不吃了,说话时萧雨歇似是怕他口渴,不停地给他捏桂圆,捏一个吃一个,吃到现在喉咙里甜的有些恶心。
“那喝杯茶吧。”萧雨歇给云庭斟了杯茶。
云庭也整理了下情绪,转脸想抓把瓜子喂扣子,结果看到方才盛着满满一盘瓜子的盘子已经空了。
云庭:“……”
云庭默默地伸手戳戳萧雨歇斟茶的手臂。
“嗯?”萧雨歇抬头。
云庭又指指那个空盘子。
萧雨歇:“……”
一边的扣子满足的梳理羽毛,准备美美的睡一觉,忽然就听萧雨歇冰冷的声音从脑袋后方传来。
“之后一个月你不要想吃瓜子了!”
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