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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双邪-十四年 ...


  •   新闻说今年是百年不遇的暖冬,大寒走了大半个月,出门一瞧却还是满大街的破洞牛仔裤和小短裙,蛮有一副羽绒服厂家集体破产了的架势。往年刀子一样,不割得人皮肤生疼不罢休的东北风现在就像三月垂柳,温温柔柔拂面而过,没有半点威武的样子,就更不要提那不知该算姗姗来迟还是无故缺席的雪,没一个靠谱的。

      一剑封禅坐在沙发床上,怀里抱着把吉他,捏着拨片信手一扫,动作干净利落又潇洒,尼龙丝颤巍巍了好一会儿,而后慢悠悠地安静了下来,余音在有些空旷的卧室里回荡了半晌也散去了。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了一些,抓起笔在就要被填满了的白纸上写写画画了片刻,似乎是不大满意,眉头微微一蹙,又涂涂抹抹了一阵,这才划上了终止线。

      扔下笔后,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又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一剑封禅的眼窝很深,鼻梁挺直,因而显得轮廓很是立体,有种刀削斧凿的凌厉感,不笑的时候瞧着还挺凶,落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就叫“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让人在瑟瑟发抖的同时,其实还有点小害羞——大概这就是玩音乐的人吧。

      住在隔壁、最近和女朋友一起回家过年了的蝴蝶君表示,不,我们玩音乐的不背这个锅。

      ***

      遮光布被人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屋子里只开了立在桌上的一盏小台灯,大约是快要没电了,那光虚弱得很,大有几分风中残烛的意味。影子一团一团地堆在桌上、地面、墙角,随着人的动作时不时地扭曲一下。在房间里捂了五十几个小时的一剑封禅先生活动了一下脖颈,终于舍得放下他的吉他,离开那张支支楞楞有点儿硌得慌的沙发床,站起身来朝洗手间走去。

      路过挂在挂钩上的大衣时,还不忘顺手从兜里摸了包烟。铁塔猫酸奶爆,酸酸甜甜,新手必备,第一次掏出兜见人的时候差点没被蝴蝶君笑上七天七夜。

      其实他很久没有正正经经抽过烟了。

      他点了一根深深了一口,对他来说有些过分甜腻的气息在口中骤然炸开,呛得人半点犹豫也没有就掐掉了。

      活像掐断一根野草。

      //

      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衡量十四年?

      长如730个星期,5110天,12万2640个小时,28首歌,苦恋十八年的室友总算修成了正果,养在浴室窗台上的绿萝也已经顺着常年开着的窗子爬出去老长一段。

      也可以短如朝露昙华,眨眼一瞬,将88个琴键依次按过一遍,最后一个音也被沉默吞没后,便算过去了。

      洗手间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逼仄,一剑封禅坐在合起来的马桶盖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好交叠在一起搭在浴缸的沿上。手边窗台上摆着的绿萝,是他与蝴蝶君之外,公寓的第三位老住客,搬入新居时,别出心裁地挑选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落脚,一住就是十几年。

      他抄起一边的喷壶,顺手拽了一片叶子,相当敷衍地浇了点水。松手后,发福了的老住客抖了抖身上的水,瞧着像是比几秒钟前鲜艳了一点。

      就在他坐着思考人生的当口,对面楼的住户也推开了窗子,见了他明显有些吃惊,招呼道:“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剑封禅扬扬手,勉强算作是回应。

      一剑封禅是个玩音乐的,年少轻狂的时候自己组过乐队——算上他拢共就三个人,上过节目赢过比赛出过专辑,也算是风靡一时。

      只不过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乐队解散后,他仍然会断断续续写一些东西,有歌词有曲子,关于山关于海,关于自由关于浪漫。云淡风轻的像一切如常,没有谁的离开可以改变他的生活,甚至在有人问起那个清秀的键盘手的去向时还能开上两句玩笑。

      “只能说人各有志,就像两口子过日子,过不下去就趁早分道扬镳,总好过熬到最后变成怨侣,不欢而散。”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的洒脱,似乎已经不再耿耿于怀。只是从今往后,他的歌里再没有唱过故乡的云和夕阳,也没有青砖黛瓦的老房子和爬山虎。

      一剑封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见天际有飞鸟经过,翅膀振动,白色的羽毛随着动作落下来,飘飘荡荡,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

      冬天要来了。
      他想着,关上窗子,转身离开。
       剑雪无名走后的第十四个冬天,要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双邪-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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