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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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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背着双手,整个人压在薄刃刀片上的力道却很轻,显然轻功卓越。他脸上带着个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不同于一般的夜行者,火红的面具让他显得神秘又张扬。
“银刃镀边裁月刀,苍狼族人。”低沉嘶哑的声音随着冷风灌进苏白的耳朵里,那人显然是答非所问。
“苍狼族?我么?”弯起眉眼,苏白将右腿往后迈出一步,微微俯下身子,一双琉璃似的眼眸十分犀利,“既然你不肯报上名字,那便不要虚度光阴了。”
贯穿苏白整条狼的生涯里,“揍趴别人”和“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这两件事向来都是相通的。而现在,他就很想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左腿借力一蹬,苏白整个人迅速弹了出去,直冲向树上那人,手中弯刀闪着寒光,变换着角度进攻,速度快的出奇,不过一瞬,二人便已交手二十几招。
“你可听过,天狼星?”借着苏白的冲力迅速后退,那人面具后的眼睛在月光下闪过一抹亮光,“听闻天狼星乃是北方草原上至高无上的真神。是苍狼一族的精神信仰……近来……更有传闻,天狼星来到中原,而得天狼星者,可得天下。”
“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奇幻的传闻。”手中攻击速度未减,迫使对方不得不继续借力闪躲,苏白笑的有些嘲讽,“你若要打便尽管出手,若不打,报上名号和来这儿的目的,尽管离去便是。这般躲躲闪闪,烦人的很。”
仰面弯下身子在空中旋转了半圈躲过苏白的弯刀,男人迅速踏过树干,借力换位,稳稳当当的落在墙头之上。
“多谢侠士只擒不杀,未下狠手,这次,是在下输了。”嘶哑的声音里似是带上了笑意,那人优雅的抬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在下名为玄夜,至于来这儿的目的么……是为探探逍遥令的虚实。”
苏白不知道逍遥令是什么,但他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爽快的人。弯刀重新入鞘,他仰头看着那人在冷风中略显瘦削的背影,叫住他:“这一代的天狼星早就死了,劝你别在这上边费心思。”
“是么?”那人回头,面具后的眼睛隐藏进黑暗里,语气间却不难听出几分笑意,“后会有期。”
该说的他说了,至于对方信不信,另当别论。
扬起手来,摸了摸颈侧那道狰狞的疤痕,苏白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回了屋。
刚一进屋,敏锐的狼便嗅到空气中还未来的及散去的陌生气息。连忙走到床前观瞧,却发现容九昭并无大碍,已经睡熟了。放心的狼崽子松了口气,直接坐在了床前的地毯上。
此时,月光从旁边的窗口倾泄而下,似流水一般撒在容九昭的身上。晕晕柔光里,只觉得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结缘的夜晚。借着月光仔细的看着床上人的眉眼,苏白趴在床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顿了顿,心下觉得手感甚好,又上手摸了摸。
恰好被床幔阴影遮住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容九昭闭着眼睛,等到对方再没动静的时候方才睁开。
濯黑的眼眸里很快映上月色如水,容九昭垂眸看着已经趴在床沿沉沉睡去的少年,目光里逐渐带上几分玩味。
……
……
苍茫草原上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倾尽所有的气势。一望无际的银白衬着遥远壮阔的暗色蓝天让这世间更显孤寂。就仿佛全世界便剩下他这头孤狼,踏着不深不浅的白雪,漫无目的,不知要去往何处。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双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刺骨严寒里难得的温暖,身边的一切都在此刻消失不见,就好像因此得到了救赎,孤狼的眼睛里逐渐升起笑意。可是很快,那笑意便停顿住了。眼前的女人端庄华贵,她有着孤狼向往的温暖的一双手,柔若无骨,却足以撕裂粉碎一切幻想。
“你这个孽种!你怎么配,怎么配!孽种!”喉咙被那双温暖的手掐的喘不过气来,泪眼朦胧中映出女人狰狞可怖的脸,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端庄,那句不上不下的“母亲”辗转几许,终是被捏碎在了喉咙里。
“母亲!”苏白从床上弹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回忆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又做噩梦了。都怪那个人同他扯什么天狼星。
手指插进头发里随意的晃了晃,苏白看着窗外刺眼的日光,恍然间想起自己昨夜是趴在床边睡着的。怎么……到床上来了?
是了,一定是九昭哥哥。
咧开唇角,一夜噩梦带来的低压在此刻荡然无存。苏白想,九昭哥哥果然心疼他。
正想着呢,正主便到了。
容九昭从门外走进,抬头见苏白坐在床上,似是有些大梦初醒的模样,弯了弯唇角,开口问道:“已经醒了么?”
“九昭哥哥!”苏白听见这声音,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掀开被子飞奔过去,又一次的挂到了容九昭身上,一条狼尾巴左右摆的飞快。
容九昭好险没被他扑倒,连忙稳了稳身子,抬手拍了拍苏白的后背,对他说道:“先下来,我让小八给你备了套衣服,你准备好了去用早膳,然后随我出去一趟。”
苏白顺从的松开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套了套,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小声道:“我不会弄……”
“……我帮你。”
……
……
惊堂巧嘴说书客,名曲艳伶绕梁香。折子楼身为天下第一楼,内设六层,日日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苏白趴在二层的木质精雕栏上,看着大堂内的人来人往,着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群互不相识的人共聚一堂。
容九昭见他惊奇,也不催促,抬头见定好的雅间内无人在等,便也停下身来,站在他身侧往下看。
“啪!”这时,只听得楼下传来一声惊堂木响,说书先生已经上了台:“书接上回,却说那遮月阁里的高手分上弦月与下弦月,上明下暗,皆是举世无双的高手,铁血无情,唯逍遥令所不从……”
“逍遥令……那是什么?九昭哥哥你知……”这已经是苏白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默默的重复了一遍,他转过头去看向容九昭,还未说完,便听得一个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逍遥令?听那说书的胡编乱造,不如问我呀。”
苏白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蓝衣公子迎面走来,步履稳健,速度却极快,不过一会儿便来到容九昭的身旁。抬手勾住容九昭肩膀,那蓝衣公子看了苏白一眼,一双桃花眼里似是酌满万千风情:“新朋友?”
抬起手指将那蓝衣公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顶开,往旁边让了几步,容九昭抬眸看了苏白一眼,还未开口,便见少年弯起眉眼,颇有些没心没肺的道,“我是九昭哥哥的护卫。”
“……原来如此。”那蓝衣公子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九歌,楚栎。”
苏白看着楚栎,也有样学样,抱拳道:“苏白。”
楚栎似乎很喜欢苏白,弯起眉眼,拉过苏白正要说话,这时,楼下一声惊堂木响,弹曲姑娘纤细的手指忽而改变了方向,随着那声突兀的“铮!”响,空气中的气氛似乎是有些微妙的变了变。
“咳咳……”容九昭轻咳了几声,苏白敏锐的抬手侧身往楼下看去,修长的手指根根收紧,握住今早容九昭送给他的佩剑。
“惊堂起~咿~”楼下那位说书先生一个转身,就似京剧变脸一般换了装束,再回头时已是一身红衣束纤柳,眉飞入鬓眼微扬,潋滟秋波婉转,一支寒梅落鬓头——极尽妖娆的姿态,分明是个女子!
曲风又变,绕梁香的酒气浓浓的铺散开来,堂内四周站着的闲人也似那说书人一样变了脸。
堂下宾客面面相觑,愣怔几秒,以为是什么新鲜节目,顿时掌声如雷,争相叫好。
苏白抿唇,只觉得那温柔乡里似乎有阵阵杀意若隐若现。拇指摁住剑柄往外推出几寸,剑光落在楼下台上唱戏的那女子脸上,划过两寸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