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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6抓山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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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早晨曦未露,微弱的星光尚在天际闪烁,村里寂静幽谧,仿佛能听见自山那侧传来的丝丝萧萧夜鸣声。
大奴拉着板车沿着潺潺清泠溪流走向村口。
车上,除了二奴,什么都没有。
大奴要去扬州城,逢人问了下扬州城的方向,便折了弯往东南走去。
一路过去,都是一片广阔荒芜野草地,大酷炎日里竟还碧灿灿地昂着叶茎在风里摇曳自如。
途中打听到现今北地政权唤卫,卫先帝三年前薨逝,继位的年轻皇子年十八,完全不具备政治能力和手腕,仅过两月,便被先帝倚重的干儿子一举灭掉,自立为皇,国号仍称为卫,新卫帝一上台,实行压迫政策,对朝中最大军阀节度使进行打压,这两人连年战争,直到卫帝崩,其幼子继位,朝中军政权又落入他人之手,近来一年来是战事不断。
而近日,扬州城和江陵城又干起来了。
江陵城的节度使被人干掉了,便想趁机也把扬州城给拿下来。
大奴是要往扬州城去的,若是碰上两城交战,那她可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一路打听一路思量,大奴碰到了几个地里烤地瓜的山贼。
“姐正好饿了,让个位,让姐也饱饱。”
“小娘们儿长得正点,跟爷要吃的,可以。那什么,先给爷来一手,爷把这里的地瓜都给你,怎么样啊?”
“你要哪一手?”
山贼抖下裤子,“就这一手。”
大奴捡起地上的枝条,一条子挥过去,山贼瞬间佝下身低嚎。
大奴坐在地上烤地瓜,问他们:“从哪儿来,身上有没有钱,交出来。”
几个山贼蜂拥而上,大奴一人一条子,鞭得他们脸上开花。
“再来一次,让你们断子绝孙,不信可以试试。”
山贼把身上仅有的三块玉珰和几十贯卫元通宝给大奴,玉珰成色看来不纯,但三块玉珰加这些铜线,也至少有个五百多贯。
不错,加上从狗大少和财主那里弄来的两百贯,眼下有七百贯可用了,这一路上想必应该够使了。
“哪儿抢来的?”她继续问。
“扬,扬州城抢来的。”
“扬州城?”大奴脑光一转,顺便讨了些扬州城的情况过来。
江陵城的粮价已经涨到三百文一石,相对而言,倒是扬州城秩序井然,军纪严明,两城若是打起来,恐怕江陵城不是扬州城的对手。
大奴选择往扬州城去,倒是去对了。
掂着手上重重的钱和玉珰,不晓得这一路上,还能不能再抢些过来使使。
但是手上没有马车,行路不方便,最好先去弄辆马车过来。
大奴啃着地瓜想出一招儿,对几个山贼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姐姓白,要报仇,我在前头路上等着,顺便叫你们老大弄辆马车来,有买卖等着他。”
黄昏时分走入前方一片树林,晚霞从她斜背后弥弥而落,殷红的霞光从叶缝照到她的侧脸颊,她目光微闪,眼角顺着夕阳霞光的方向迎去,一股强烈的破空袭风正面朝自己掠过来。
大奴避开脸,翻身躲过,藏身在最近的一棵树后,片刻,只听一阵脚步声踩着地上的树枝走来,就在一只脚落进她眼角的一刹那,她翻身闪出,猝不及防夺过来人手里的□□,正正将□□箭镞对准那人的面门。
“你是什么人?”
那人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只用一些树叶串成一条腰带挂在腰间挡住要害部位,其余的皆裸露在外。
这应该是个久住于此的人。
“我,我想找东西吃。”
大奴微微蹙眉,收弩之间,忽见此人手脚极为敏捷地抓起大奴身边板车上的二奴狂奔而走,大奴悚然一惊,紧追而去,翻身一个侧踢,把那人踢翻在地,大奴趁手抢回二奴,将张紧的□□对在了那人的脑袋之上。
大奴也不过想吓唬吓唬他,并不会真的一箭把他的脑门给射穿,偏在这个时候握弩的手腕突然被人用手掌轻轻一带,那把紧握的弩张竟从手中脱落,硬生生地落进了别人的手里。
大奴一惊,转头而望,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浅石青挑绣错纹直裰,玉冠束发,长得眉骨丰俊,眸莹似玉,更夺人眼目的是,左耳上一颗珍珠大小的碧绿玉钉,晨光浅照下,熠熠生辉,映了唇边似有若无如轻风拂过的浅笑,如蒙碧光烟霞。
“小娘子,他只是个可怜的林中山野之人,不过想吃饱肚子,小娘子何必要他的命?”
他的声音清如泉,淡如烟,似一脉溪流滑过石涧,又似一习长风掠过衣袂。
大奴无意与他多言,本就不想要那山野人的命,瞅他一眼,便带着二奴放回板车,拉车继续前行。
那人浅浅莞尔一笑,把□□还给山野人,回身离开。
“君少,今晚有兄弟会来报告情况。”
被呼为君少的那人点点头,消失在林子的一端。
夜晚的林中丛草森森,吹袭的夜风打叶沙沙,浅薄月色透入林中,穿过华盖枝茂,银色雨露一般沁入林中,拂洒满地。
大奴在一棵树下隐隐睡眠,头顶上方掠过夜枭,惊飞栖息在茂叶间的鸟雀,四周林叶的沙沙瑟声仿佛一夜夏风吹断了这片林子的叶,将她包围。
大奴原听惯了这些树叶的萧瑟声,她安安稳稳地睡着,直到一个异样的叶间互鸣声在耳际倏忽闪过,大奴蓦然睁眼,如泉般的清眸全无一丝被吵醒后的朦胧。
她警惕地直起身,端看周围动静,刚才的声音霎时间就消散了,难道是听错了?
她看一眼二奴,见她一如继往地躺着,于是又靠回树上,过了许久,那异样的树梢声未再出现,大奴遂又慢慢地睡着了。
“三当家的,看到没,就是她。”远隔百步之遥的树林里,三四人影遮住了从枝缝间透露下来的莹光月色,地上暗影憧动,指向大奴夜憩之地。
“板车上的那个是谁?”三当家的阴阴一笑,看准了大奴身旁板车上昏睡的人。
“不太晓得,应该是这娘们儿的什么人吧,一路推着走。”
三当家把头一摇,低声道:“你们两个去引开那娘们儿,我去把那小妞抓了来。”
身旁两个兄弟有些踌躇,因为他们就是昨天白日里叫大奴给痛揍了的两个山贼,三当家的朝他俩当头两脑巴掌,“废物,怕什么,只叫你们引开她,明天就有大哥来收拾她了,快去。”
大奴于睡梦中听到身旁脚步疾踏的声音,眼睑一动,睁开眼来,霎时间眼角旁一抹黑影闪过,转头而望,恰见其中一个山贼举目看来,山贼撞上她的视线,神情一慌,加速跑路。
山贼?
大奴起身追去。
山贼抢来中途遇上个一个林中寄居山人手中的小弩,一路往前跑一路往后发射弩箭。
大奴躲过飞来小箭,止步四处一望,看准山贼跑路的方向,绕着侧路抄近避身去追,山贼再后往发射弩箭时,发现大奴不见了,正好奇着去找大奴的身影,忽觉一阵旋风从面前袭过,两个山贼尚未明白过来,已经被一脚连翻地踹到脸上,齐齐地滚翻在地。
大奴上去补踢一脚持弩那人,夺来他手里的箭弩,上箭对准了他,喝道:“想干什么,说?”
山贼躺在地上连连摆手,讨饶道:“女侠饶命,女侠手下留情,我们什么也没干,只是奉命来引开你。”
“你说什么?!”大奴一震,忽然想起被她留在那边的板车和板车上的二奴,咒骂一声,拖了一人起来直奔回去。
漆黑的夜空星光璀璨,月光泻进林里宛似一波玉液,凝洁纤柔,将二奴睡着的板车照得光滑明亮,如同罩了一层水晶薄光一般。
只是,车上的二奴不见了。
大奴一拳砸在那山贼的脸上,将他揪了过来,往树上狠狠地撞过去,山贼被这一撞,撞得头破血流,哀哀嚎叫。
“说,把二奴弄哪儿去了?”大奴一脚把山贼顶在树干上,压得他的胸腔透不过气来。
“被,被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
三当家的扛上二奴往林子外去会合自家兄弟,大约是心急走岔了路,没按原路返出林子,走了一阵却还在林子里徘徊,三当家的平时也是走惯了林子路的,不怕迷路,迷路时稍稍翘首望一望星辰,便能寻到自己要去的方向。
三当家翘首望了望星辰,确定自己要走的路,继续拔腿向前迈进。
“君少,江陵城已经在行动了,要不要通知大将军?”忽然他听到林子里有人在说话。
“什么计划,打听清楚了吗?”三当家不由得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寻着声音的方向悄声找过去。
“目前正在发兵往扬州城,但看情形,正面打起来,江陵城必败无疑。”
“这么说,江陵城是要避实击虚……”话未说完,三当家一个不慎的脚步声踩住坑头发出了响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君少,有人。”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三当家心头一跳,扛着二奴拔腿就跑,原想探听探听江陵城和扬州城的情形,自己就好混水摸鱼,哪里想到被人发现自己小命不保,三当家吭哧吭哧扛着个人往前跑,没出百步,前头已被一人拦住去路。
三当家脚步一顿,再转个路接着跑,跑了十步,又见一人拦在自己跟前。
“元正,去看看这林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人。”那人对身旁的好友说道。
三当家见形势不妙,便把肩上的二奴往那人身上一扔,借机逃跑,结果被身后那人一把揪了回来,拽到那君少面前,问道:“君少,要不要杀了他?”
君少接了二奴,不久便看见元正匆匆赶回,说是有个女子丢了妹子正在找人,这会儿已经过来了,君少循眼一望,果然瞧见一个身姿窈窕面容清冷的绝色女子朝自己这边赶过来,心头不由一怔,此便是白日里无意撞见的清傲女子。
大奴路过三当家身边,顺手给他一个霹雳掌,把二奴从君少手里接回来时,才发现他是白天轻易抢走自己手上□□男人,眉尖微微一顿,不言不语接了二奴道声谢转身就走。
“小娘子可是与他有仇?”君少于她背后出言问她。
大奴头也不回,漠然言语道:“几个山贼,无仇可言。”
君少微微一笑,说道:“此山贼既是冲小娘子而来,不如在下就把这山贼交由小娘子处置,要杀要放,就由小娘子说了算。”
大奴脚步止顿,回转身来,朝三当家看了一眼,问君少:“把他给我?”
“在下留他无用,小娘子若用得着,拿去无妨。”
大奴露出浅丝笑意,“成,那就给我吧,有绳子没有,绑住他先。”
君少笑一笑,叫手下弟兄去寻了绳子来,片刻后,把三当家五花大绑搁到了板车上,随着大奴往林子外去。
“君少,要不要找人跟着她?”手下弟兄问道。
“不必,随她去吧,你先回扬州城,我随后就到。”
君少回头看一眼夜色月光里渐行渐远的大奴,与好友元正跨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