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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后算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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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兰突然下跪,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跟在景家人后面的邱成耿见赵华兰就那样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让他觉得牙酸。
邱成耿和戴璐一样,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所以反应也十分的及时,几乎是在赵华兰跪下去的下一秒,他就闪身走进病房,顺便再关上了门。
和景家人住同一楼层的病人还有不少,要不是邱成耿动作快,赵华兰的动作要是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了,指不定得引起什么样的骚动。
景家人送来洗胃的时候就已经因为他们特殊的穿着和打扮引起了医生护士和其他目击者的注意了,要说现在推崇汉服的人不少,但是像景家这样一家老小都作古人打扮的还真是少。
要不是当时景家人统统毒发昏迷,危在旦夕,戴璐他们肯定会找几身现代的衣服给他们换上了,要是当时有时间让他们准备,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自古婆媳关系就是大家议论的焦点,这儿媳妇在病房给婆婆下跪,不管是放到哪里都能牵动广大民众的那一颗八卦的心。
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后,邱成耿才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了。
穿越者的事情邱成耿不懂,他不是直接询问景晴的人,虽然之后他听戴璐说过景家人的情况,但是真说起来,他对景家人是真的不太了解。
现在明显是景家人的家世不凡,也不知道上面的领导准备怎么解决这次的穿越者,所以邱成耿十分识趣的守在门口,并不准备过早的掺和穿越者的家世。
当然了,穿越者一家想在邱成耿的眼皮底下做出什么虐待儿媳妇,苛待妻子的事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邱成耿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正义感最高的军人,必然是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压迫妇女的事情来。
赵华兰跪在地上,景安泓和景晴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扶她起来,然而他们伸出去的手却被赵华兰侧身躲了过去。
赵华兰低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道:“婆母,昨日是我疯癫无状,说了些胡话,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饶了我这一次。”
赵华兰跪在地上,楚绣娘没有发话,她也不敢抬头。
赵华兰心头发苦:昨日饮下毒酒前,她以为自己应该是再无活命的可能了,为图一时痛快,就口无遮掩的说出了下辈子再也不做景家儿媳妇的话来。
昨日一家人都处于生死关头,婆母无心和她计较,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她什么。
当时赵华兰想的是活都活不成了,她也不用再看婆母的脸色了,所以并没有把这一声冷哼放在心上。
可是谁能想的他们一家人竟然有这样的奇遇,有幸在陌生的世界重新活过来了呢?
赵华兰十分聪明,她想着与其等着婆母反应过来再秋后算账,不如她自己先站出来把错认了。
现在房内还有一个邱成耿,婆母就算是再生气,总不至于对她下狠手,落下一个不好相处的印象。
再回过头来想想,自从嫁入景家,赵华兰的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的。
赵华兰的母家也是贵族,而且传承了十几代的清贵望族,和景家这种才富裕一两代的人家可不一样。
赵华兰嫁入景家,属实算是低嫁了,当时赵华兰的父亲看上景安泓的人品和能力,把最小的嫡女赵华兰许给了她。
景家人口简单,楚绣娘和丈夫生养了四个孩子,因为那些年的战乱,最后只活下了景安泓这一个。
赵华兰一进门,就能窝在院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难缠的小叔子、小姑子让她烦心。
虽然景家的人丁有些凋零,但也没有京城其他的高门大户动不动就好几房人,正妻小妾挤一窝的烦恼。
景家没有小妾,景安泓没有,他的父亲也没有,只这一点,就已经让其他贵妇羡慕了。
最最难得的是景安泓自己的能力也十分不俗,赵华兰和他成亲二十年,他的官是越做越大了。
赵华兰原本就是三品诰命夫人,之前景晴被指给太子的时候,皇上为了给未来太子妃的母亲抬身份,直接给她升到了一品诰命夫人,要知道她的婆母才也才只是二品诰命而已。
然而诰命夫人的头衔在外面好用,放到景家就不那么好用了,哪怕赵华兰的品级比婆母高,在家里她还是那个要伏低做小的人。
要是她敢怠慢婆母半分,只一个孝道压下来,就足够她受尽世人的非议和白眼了。
然而赵华兰扪心自问,自认为自己嫁入景家这二十载以来,一直是打从心里敬重楚绣娘这个婆母的。
这二十载里,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生病,赵华兰都坚持卯时去婆母房里请安,亥时去房里伺候婆母就寝,从无一天遗漏,平常更是什么都紧着婆母花用。
在景府,要论衣食住行,楚绣娘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就连一家之主的景安泓,都排在她的后面,然后依次为景霖、景晴,最后才是她这个景家的主母。
可就算是这样,赵华兰也没能捂暖楚绣娘那一颗石头心,她连笑脸都吝啬于给自己一个,也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暖心话。
虽然楚绣娘没有在大事上苛待过她,但也是叫她看了二十年的冷脸。
这些冷脸,也被赵华兰一一记在了心里,在昨日那个处境下,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才会头脑一热说出下辈子不再做楚绣娘儿媳妇的话。
当时心中的郁气纾解了,赵华兰心里除了痛快以外,倒是没有多多后悔的情绪。
憋憋屈屈的活了二十年了,这临了临了说一两句痛快话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对吧?
可是这毒酒一入口,好死不死的偏偏没有死成。
一觉醒来,她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了,知道自己和家人都没事了的时候,赵华兰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然而这份高兴的情绪赵华兰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剩下的就全部是后怕了。
过来的这一段路程里赵华兰就一直在想,依照楚绣娘平日里对她那挑挑拣拣的性子,如今抓着自己这么多的一个错处,恐怕是要趁机发难了。
进病房之前赵华兰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她犯了不敬的大罪,楚绣娘心生气是肯定的,只盼她打骂一顿之后能消了这口气,千万别让夫君休了自己才好。
成亲二十载,景安泓对赵华兰是没话说的,她对自己的夫婿也是一万个满意的,转而说来,要不是她整颗心都在夫婿身上,她也不用这么在意婆母对自己的看法了。
赵华兰心里害怕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什么都不懂,要是婆母让夫婿休了自己,自己又该怎么活呢?她的一双儿女要是离了生母,心里该有多惶恐。
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赵华兰毫不犹豫的放下自己的那一点脸面,不管是下跪还是磕头,只要能够平息楚绣娘的怒火,她都愿意做。
赵华兰请罪的话,也让景安泓等人想起了昨日饮下毒酒前发生的事情。
妻子和母亲之间的问题,景安泓心里也是明白的,两人之间大的矛盾没有,就是互相有些小看法。
老话说婆媳之间是天敌,景安泓往日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在他看来,大周朝上下就没有几家婆媳关系好的,和其他人家比起来,自家这点小问题根本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婆媳之间少了些交谈罢了,除了面上冷一些,他母亲也从未做过什么苛待儿媳妇的事情。
昨日明显是兰娘失言,在这种时候,景安泓自然是要站出来调解的,他一手捞起衣摆,直挺挺的就在赵华兰的身边跪下了。
“母亲,昨日、昨日兰娘她就是一时冲动,她心里是十分敬重您的,这么多年了,兰娘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既然她已经知道错了,母亲您就原谅她的一时食言吧。”
听夫婿这么说,赵华兰跪在一旁连连点头。
赵华兰和景安泓两个人都跪下了,一旁的景晴和景霖自然也没有站着的道理,两人跪下后嘴里也不停的为自己的母亲求着情。
一家人能够死里逃生,本来是应该开心的时候,景晴不想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因为昨日的事情生出间隙。
单人病房本来就不宽敞,放了陪护床和床头柜这些之后,剩下的空间就更少了,景家四口人都跪下了,屋里就剩下一个邱成耿呆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按理说这是穿越者们的家事,他应该是要避一避才好,偏偏这一家子的穿越者都是才解了毒、洗了胃的病人,邱成耿担心自己不盯着会出事,所以就只能这么尴尬的守在门口,尽力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不过减少存在感可不耽搁邱成耿听八卦,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从景霖和赵华兰的口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清楚了。
听清楚之后邱成耿就有些咂舌了,这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的事情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在现代多少做儿媳妇的天天骂婆婆老不死的呢,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就值得赵华兰这个穿越者又是下跪又是磕头了?
邱成耿在心中暗道:都说这古代的婆婆地位高,现在一看这何止是高呀,随口说一句话就得担心婆母追究,这哪里是婆婆,这不活脱脱的一祖宗吗?
人老成精的楚绣娘一看就知道邱成耿这个守在门口的救命恩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心中一哽,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来打破眼下这个窘境。
看着床边齐齐整整跪着的四个人,楚绣娘就觉得头疼。
赵氏那个憨货,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家丑不可外扬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有什么事情不能以后一家人关起门来说,偏偏要挑恩人在的时候说这些,分明就是成心想让她下不来台。
到底是担心自家人在恩人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楚绣娘轻咳了两声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好了,都起来吧,这还没到过年的时候,要压岁钱还太早了一些,我这才醒过来,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你们倒是齐齐刷刷的就跪下了,落在恩人眼里,像个什么样子,无端还害我在恩人心里留下个老虔婆的印象。”
听婆母这么说活,赵华兰和景安泓连忙摇头道:“媳妇(儿)不敢。”
景安泓也知道当着恩人的面说这些不好,所以他连忙伸手扶着一旁的夫人站了起来。
赵华兰听见婆母发话了,也不敢跪在地上磨蹭了,乖乖的站了起来,她姿态优雅的掸了掸裙角,转身朝邱成耿福了福身子。
“实在是对不住了,一点家事,倒是让恩人见笑了。”
邱成耿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不得不说,要不是此时景家一家人的仪态都有些狼狈的话,那赵华兰福身时显露出来的贵妇仪态真是没得挑的。
景家一共五口人,除了景霖和景安泓两个男子的发式简单以外,三个女眷的发式都很繁琐,这又是服毒昏迷,又是洗胃抢救的,这发髻不可避免的就松垮了大半,如今除了景晴自己用发簪简略的把头发挽了起来以外,赵华兰和楚绣娘两个人看着都像是疯婆子。
赵华兰醒来之后就急着要来跟婆母道歉,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仪表不妥,最后还是景晴走到她身边悄声提醒了之后,她才窘迫的红着一张脸躲到洗手间收拾仪表去了。
赵华兰进到洗手间,看清楚里面的样子以后,她就不由得猛抽了一口气。
“嗬!”
听见夫人的抽气声,景安泓连忙站起身,关切道:“怎么了?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