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算婚》沉香梧桐木

12、舅兄

　　云升客栈。

　　二楼一处包间，两位锦衣公子比肩而立凭栏东望，看眼前长街闹市，马咽车阗，熙来攘往。

　　这两位便是沈墨漪和朱家三公子朱棠。

　　朱棠二十有几，带过兵上过战场，长得高大魁梧，浑身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所畏惧。

　　与之相衬，沈墨漪就显得斯文俊秀许多，蓝衣乌发，儒雅彬彬。

　　朱棠端着碟花生米，信誓旦旦道：“我都打听清楚了，戚恒在西郊十二营当差，每六日轮一次休沐，明日是他休沐的日子，今日薄暮时分他必定会从西郊返城，要回信忠侯府就一定要经过这条街。”

　　沈墨漪眯起眼，看着西落的日头道：“那快了。”

　　朱棠嚼着花生米又冲东面张望了会，忽停了嘴里的动作道：“嘿，来了来了，快瞧，牵马走在前面那个。”

　　沈墨漪微倾身去探，过了一息，一个着鸦青色外袍的年轻男子牵马从不远处从容走来，身形修长，腰系暗色绣纹绅带，勾勒出劲瘦腰身，端是一派气宇轩昂，走近些细瞧，生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倏地，戚恒似若有所觉，伫足冲沈墨漪的方向头一抬，却见那处空无一人，只有店家挂在外头的竹帘轻轻晃动。

　　长随从戎牵马跟在后面道：“少爷，怎么了？”

　　戚恒收回视线道：“无事，走吧。”

　　拉着沈墨漪闪回屋内的朱棠目露赞叹道：“好小子，挺警觉啊。”

　　沈墨漪闻言不置可否。

　　朱棠拍了拍沈墨漪的肩道：“放心，等会他经过那条把酒巷，老四老六老七正拿了麻袋等着他，套住麻袋一顿打，保管他有什么通房丫鬟，心仪的姑娘，丽花苑的相好姐儿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沈墨漪转头看向朱棠，两人狼狈为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完全遗忘了临出府前朱氏耳提面命行事要悄悄地、偷偷地、暗落落的叮嘱。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朱棠听到一众熟悉沉重的脚步声，打了个响指道：“回来了。”

　　结果包间门一开，率先走进来的老七朱栾流着鼻血肿着嘴，跟在后头的老六朱栗左颊青紫一片，最后进来关门的老四朱枫略好些，可衣襟也被扯烂了。

　　朱棠瞠目结舌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山哥，则回戚到铁板了，”朱栾给揍得最惨，鼓着嘴说哈都要兜不住口水了，抹了把又淌下来的鼻血，拉了拉旁边的朱栗，口齿不清道，“右哥，你缩。”

　　“说来真是惊心动魄，”朱栗一手捂着左脸，一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手指点江山，“话说当时四哥和老七拿着麻袋埋伏在把酒巷，我蹲守在附近一个菜贩子的菜框子旁，人不知鬼不觉，这时！戚恒从我身边走过，他没发现我，我冲上前去就抢了他坠在腰间的玉佩，他果然跟着我追到了把酒巷，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回身就是一招，戚恒格开了，还就势往我脸上扇了一掌。接着老七冲过来虎虎生威的一拳朝他腰腹打去，戚恒侧身避过了，不但避过了还狠狠给了老七一拳，并伸腿绊倒了老七，然后正巧四哥拿着麻袋从天而落，一把罩住了老七！”

　　朱栗将场面形容的非常生动，一听就是没少去茶楼听戏的。

　　说激动了拿过沈墨漪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光，继续道：“那戚恒阴险，踹了一脚麻袋里的老七，还想从背后偷袭四哥，幸亏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把手里的玉佩冲他掷过去，戚恒伸手接住，四哥返身正面刚上戚恒，两人你来我往，平分秋色，我与老七也准备加入战局，谁知道戚恒的随从领着几个拿了斧头板凳的百姓跑了过来，口里大喊着捉贼，为不暴露身份，我们三人心有灵犀，当机立断决定撤退，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沈墨漪都听蒙了，没想到朱栗给打成这样了还如此激昂澎湃。

　　朱棠也跟听了一回大戏似得，不敢置信地问向朱枫，“你们三个居然都没打过一个？”

　　朱枫万分庆幸道：“……幸亏我们是乔装蒙面去的。”

　　朱栗道：“下回三哥你也去，我就不相信，你和四哥联手还会揍不翻一个戚恒，表哥你等着，到时候我和老七给他套上麻袋……”

　　朱棠忽然喝止道：“老六！”

　　“保管他有什么通房丫鬟青楼相好，老底都给掀出来！”朱栗说话嘴特别顺，一时没刹住，说完了还问朱棠，“咋了。”

　　坐他对面的朱枫顶着一副难以言表的神色，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他回头一看。

　　信忠侯世子戚恒正双手抓着门框，立在半敞的门外，想是刚推门进来，不防把朱栗说的话听个正着，脸上略显惊愕。

　　屋里屋外顿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寂。

　　戚恒此前也是见过朱棠几人的，回想刚才朱栗喊的表哥，何其聪明，立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戚恒：团团坐了一桌的……大舅兄们啊。

　　大舅兄们：完蛋了，被追踪了。

　　朱栾默默拿过朱棠吃光花生米的碟子，举起，挡住被揍肿的脸。

　　朱栗放下踩着凳子的脚，安静地坐下，伸手掩住青紫的左颊转头深情凝望窗外，瞪着黄霞满天的美景恨不得立刻吟出一首诗来。

　　两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让朱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清咳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接着一口小抿。

　　朱棠都不知道该为弟弟们知廉识耻感到欣慰，还是为自己一时词穷感到苦闷，于是他在桌下踢了一脚沈墨漪。

　　沈墨漪自认为不着痕迹得徐徐呼出在胸口憋了许久的气，沉着冷静道：“信忠侯世子，我等在此饮茶小聚，你不请自来所谓何意。”

　　朱家四兄弟在心里大呼一声“好”，不亏是读书人，这一耙倒打的好。

　　“……诸位朱兄，还有沈兄，”戚恒软下冷峻的表情，抱拳示意，随即徐徐道，“事情是这样的，方才我返府途中，偶遇三位蒙面仁兄来找我较量武艺，一番交流切磋让我小有顿悟，只惜三位仁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戚某为人知恩报恩，故尾随三位仁兄，没曾想到，原来是朱家几位兄弟，真是失敬失敬。”

　　朱枫朱栗朱栾：指鹿为马，混淆视听，曾经在外面闯祸被人告回将军府就乖乖跪在祠堂挨家法的他们真是太、纯、真、了。

　　朱棠：呵呵，三个都没打过一个，我老朱的门面今天算塌了。

　　沈墨漪起身，强撑着一张正直的脸抱拳回礼道：“信忠侯世子，好说，好说。”

　　“我字文实，兄长可喊我文实。”

　　“……沈墨漪，先生取字清流。”

　　朱棠朱枫朱栗朱栾：太无耻了，连兄长都直接喊上了！

　　等沈墨漪回到沈府，天也将黯下。

　　他先去了趟无恙居，告诉沈慕涟，戚恒为人正派，屋里干净。

　　沈慕涟听了羞赧中又带点敬佩：“哥哥好厉害，这么隐秘的私事都打听到了。”

　　“……是他亲口说的。”

　　“什么？”

　　沈墨漪看着沈慕涟，将午后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末了道：“最后分别前，戚恒悄悄告诉我的，他说他没有通房，没有等你过门就要抬名分的丫鬟，也没有偷偷心仪的姑娘，从不去秦楼楚馆，叫你放心。”

　　沈慕涟望着他哥。

　　沈墨漪回视她妹，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心虚。

　　良久，沈慕涟涨红脸咆哮道：“沈清流！”

　　外头的文嬷嬷循声过来，不赞同地训道：“姑娘，便是对自家兄长，也切不可如此大喊大叫的。”